第二天一早,蓝氏带着戴春风拜别关王爷像,一路餐风露宿,回到保安村。
回到家中之后,戴春风一时戒烟戒赌,循规蹈矩。他白天上山看守几亩薄地,晚上 回家浏览群书,尽心熟读《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三国演义》等书籍。每 当读到《三国演义》中描写诸葛亮重视情报,料敌如神,足智多谋,制敌机先的章节时,他不由得击节叫好,心中暗自感叹: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但戴春风本性不是安分向善之人,循规一时,旧习重现。这年春天,戴春风在仙霞岭上看守竹笋,忽见一位长得极标致的少女从岭上路过,顿生淫念。他见四周无人,就扑上去企图调戏,恰被江山县广渡乡乡长华春荣路过撞见,一阵痛打, 直打得戴春风鼻青脸肿,苦苦哀求才罢手。
这一打,倒把戴春风与华春荣打出了缘分。
华春荣是江山龙溪乡人,与保安仅 一山之隔。且戴春风的远房侄子戴善谋与华春荣之女华自兴成婚,戴华两家本是近亲。因为这样一层关系,戴春风就从心理上消除了对华春荣的敌意。
自此,戴春风 便经常到华春荣的纸槽作坊聊天结交,一来二去,双方颇感投机,戴春风不禁满心欢喜。
然而,好景不长,又生一茬。一天,戴春风在纸坊中发现一张盖有华春荣印鉴的信笺,虽然右边写了字。但左边尚有一部分空白。他趁四周无人,把信笺放进袖管。回家后,他把信笺上写有文字的一部分裁去,留下盖着印鉴的一部分空白,然后模仿华春荣的笔迹,给经销草纸的清湖镇鼎丰钱庄写了一封便函:“支取银洋100 元”。
戴春风此举本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小聪明,寻机刺激一番。不想居然经易地把100 元大洋支取到手,一时倒像抓了个烫山芋,又想吃,又觉得烫手。
最后。戴春风心生一计。决定先用这钱贩一船麦秆到上海去卖,等赚了钱再连 本息一起还给华春荣。岂知麦秆贩到上海,因不谙行情,钱没有赚到。本钱也没能全捞回来。戴春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余下的几十元在上海吃喝玩乐。花个精光。
年终,纸坊与钱庄结帐,100 元大洋的事终究败露。
华春荣查出是戴春风所为。上门追索。戴春风供认不讳,只是钱已花光,无力偿还。华春荣本是侠义心肠,他见戴春风家徒四壁,确是穷光蛋一个,蓝氏、毛氏本勤俭、贤惠之妇,不忍再把她们逼上绝境,只得叫戴春风写了一份《悔过书》了事。
蓝氏、毛氏见戴春风不可教诲,颇感伤心。
戴春风蜗居家乡,闲极无聊,于是,就在路上设起一个赌摊,操起宁波打流时学会的一种掷骰子赌术,引诱行人上钩,赢了钱就到硖口镇上花天酒地一番。
但是,凡事皆有尽头。戴春风赢得惬意,自有输得不愿意的。
一次,几个赌客屡赌屡输, 暗中一番商议,决定对戴春风进行报复。戴春风得到消息,连夜逃出保安,远走衢 州、杭州、上海等地,开始了新的打流生活。
这次打流,使戴春风饱尝了人间的辛酸苦辣,受尽凌辱、饥寒。但是,也使他能与社会上流氓、小偷、瘪三、无赖、乞丐、盗匪、无业游民、僧道、娼妓等三教九流人物接触,了解掌握了这些人的心理特征、日常生活、活动规律等等,知道用什么手段去对付他们。他通过与这些人接触,更加精于欺压诳骗、鸡鸣 狗盗等旁门左道。同时,他结识了好友胡宗南。
戴春风结识胡宗南始于杭州西湖的一次奇遇。
当时正值炎夏酷暑,戴春风每隔一天,必要去完成一个“功课”,这就是到杭州西湖里洗澡,兼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套夏衣脱下来在水里洗净,然后放到湖边的草地上晾晒。等衣服干了,他再上岸穿起来,去逛大街,串门子访朋友。他的一双白帆布鞋每次穿脏后,也是先在湖里洗一次,然后花上一个铜板,买点白粉涂抹上去,又像新的一样。虽如此,他却颇为得意地对那些打流的朋友夸口:“我的衣服只有一套,鞋子只有一双,却比别人穿得干净。”
这一天,戴春风照例又去灵隐寺入口处附近的湖滨完成洗澡的功课。阵风不时 从湖面上吹过,戴春风怕晾在湖边的衣服被风刮跑,特地在上面压了几块小石子, 又裸身退回湖中。当时湖滨游人尚少,戴春风又是利用中午天气炎热、游人不多的 时机洗澡,可说是万无一失。
偏巧这天来了一群小学生,从湖滨经过,其中有几个调皮的,竟将压在衣服上的石子捡起掷向湖中,眼看衣服被风吹起在草地上翻滚, 戴春风不禁在湖里大声喊叫起来,可是身子却不能出水,极为狼狈。这一窘况被队伍中一位带队的青年教师发觉,他重新捡起几块石子把衣服铺平压好,并与泡在水中急红了脸的戴春风相视一笑,飘然而去。戴春风见此情景,立即趁四周无人,从水中窜出,穿起衣服,尾随学生队伍到休息的地方,与那个青年教师攀谈起来。
通过交谈,戴春风方知那个青年教师名叫胡宗南,字寿山,是浙江孝丰县鹤落溪村人。1919 年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吴兴中学,毕业后受聘于孝丰县立高等小学任教。这天是带着班里的学生到杭州旅行游览的。胡宗南的境遇虽强于戴春风,但因其祖籍是浙江镇海人,属钱塘江以东的客籍过江人,在学校里受到本地员工的排挤,心情郁闷,有寄人篱下、怀才不遇之感,戴春风则本是落魄之人,两个人同病相邻,一见倾心,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1920年初,戴春风回到家乡。受过打流生活的磨练,戴开始变得成熟起来。
不久,经人推荐任仙霞乡的学务委员,让他做一些社会事务,目的也是引导他走上正道。但这些工作很快使戴感到厌倦,觉得如此终日徘徊乡里,无所作为,终非久计,心情郁郁不乐。百无聊赖之中,只得仍以一些史籍来消遣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