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纪云龙遇到的精灵界的危机,就是急需要水,但手头只有这一钵水,即使只要一滴水,哪怕是要他纪云龙的一滴泪,能救得了仙草,救得了精灵界,那他也在所不惜。
当纪云龙陷入沉思时,黑衣灵师也忧虑起来了。
黑衣灵师小心问道:“龙少侠,请恕老朽直言,你要舍得钵中之水,不如试试吧!”
纪云龙又喃喃道:“那就试试吧!”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假如这一钵水能救得精灵界便好,也算好事一件,功德无量,但若不行,一钵水用光了,没救着人,对不住人家,自己出了精灵界还得再下逍遥峰,再取水再登山,那罪可遭大了去。
但眼下,救这精灵界是为要务,想个人则太显私心过重了,这是父亲先前教诲的,父亲还教诲过他,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眼下应以急人之难为先,后方可求利己,是为为人之道。
纪云龙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先前曾咬指滴血救老猴,现下一钵水若能救得一个精灵界,那是太应该了。
纪云龙担忧的是万一这一钵水让人失望了,这精灵界岂不真的没救了?这可是没有丝毫信心可言的呀。
他们来到宫门外的大桥上,准备施水。纪云龙是硬着头皮,出现在所有精灵面前的。
所有精灵都知道救世主掬水少年到了,他手里的泉水就是来救精灵界的,所以,一看到少年出现在大桥上,精灵们就报以铺天盖地的掌声,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期待。这种期待压得纪云龙有点惴惴不安。
纪云龙勉强对大家笑着,觉得笑得有点僵硬。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自己背负着解救如此众多人的责任,按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可是,如今看来,他心里十分没底,还得硬头皮上,这才叫空落落的呢。
精灵主示意掌声停下,说:“今天,我精灵界迎来了传说中的救世主——掬水少年,这是上仙的寓示,终于实现了。”
精灵主的话音刚落,精灵界一时山呼海啸般卷过一lang一lang的欢呼,那情形真是让人群情激昂,不禁要热血沸腾。
精灵主又说:“我们已经干渴了好几年了,时间长得我都不太能记住了。如今,掬水少年为我们带来了水,代表生命的水啊,就在他的手上。我们拭目以待,且看他如何施法吧。”
又是一阵掌声雷过精灵界,仿佛大家在等待这一时刻,等待了几百几千年一样,就要一朝得尝所愿了。所以万民激情飞扬。
纪云龙勉强镇定心绪,在无数的目光中,他走出宫门,走上桥头,然后,伸手端出铜钵,他感到这个铜钵是自拿在手上以来最重的一次,因为所有的精灵目光都压在了这个铜钵之上。
在无数期待的目光中,铜钵在纪云龙的手上翻转过来。
——但是,精灵们没有看到应该看到的一幕,没有看到水从铜钵里倾泄而出。
别说是倾泄,一滴也没有滴出来。
纪云龙愣住了。
两岸边上人山人海的精灵们也愣住了。
风,再一次静了,精灵界又一次像是凝固住了,时间停下了一般。静,静得所有心脏跳动的声响都如雷滚过。
桥下,仍是干涸的河床,裸露的砂石。
在精灵界万众期待的目光中,纪云龙手中的铜钵居然一滴水都没倒出来。
纪云龙不相信自己所见。他把铜钵在空中晃动了几下,用力晃动,还是没能晃出水来,拿近一看,里面满满一钵的泉水还在,还是微澜不惊的样子。
再递出去,倒!倒不出来。纪云龙干脆用甩,还是甩不出半滴水来。再拿回一看,还是满钵的水,一滴不少,一滴不多。
纪云龙就不明白了,难道仙师无尘子给的这个铜钵有什么特别?他正胡乱想着,忘了身处的情况。
突然,于绝对静寂里爆起了一声尖细的哭声,忽而绕着弯,飘上了天空,跟着转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纪云龙在静寂里没提防这一突然的哭声,被吓了一跳,还不及转头去看是谁的哭声,两岸边上的精灵们齐刷刷地把如平地起雷一般的哭声雷上了天空,压倒了纪云龙小小的身子。
只有哭声,没有泪水,精灵界里的精灵们绝望了。
精灵界的精灵们又爆哭起来,这次哭的不是因为求泪水以救脚下土地,而是因为救世之愿的落空而哭泣。
纪云龙的出现,只是带来短暂的希望,一时希望落空,绝望就又蔓生出来。
而且,绝望之势,大有胜过先前的状态,铺天盖地,一时天昏地暗一般不可阻挡。
而这一刻,在逍遥宫灵镜前,冰魄仙子在纪云龙突然消失之后,心急万分。无尘子倒是气定神闲,一再要求冰魄仙子与他一同对弈。
冰魄仙子哪有那份闲心,早耐不住要骂无尘子了。无尘子道:“哎呀,仙子亦是得道之人,何必这般心浮气躁呢?这小子自有定数,老夫也是顺观其变,请仙子放心等他到来吧。”
冰魄仙子没好气道:“这可是真人你亲口说的,倘若小兄弟有什么闪失,我定不饶你!”
无尘子一看冰魄仙子气成那样,不禁笑开了口,道:“哈哈哈,我看仙子定力尚不到火候呀,不知当年如何能修得仙身?”
冰魄仙子冷笑道:“哼,我看真人的仁者之心可还修得不够呢!成天只知道作难人,本仙也不知真人当年是如何修得仙身的?”
无尘子没料到冰魄仙子反将他一军,哑然失笑,道:“还是请仙子放宽心,老夫自有主意。”
冰魄仙子不理会他,径直到门外庭院中静坐去了,心底想着,怎么在灵镜中看见纪云龙已到了六万级石阶处,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只有大牛还在那四处寻找着。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呀,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小子遭遇坎坷,身世奇特,必是天赐良才,将来必有重任,对,应该是吉人自有天相。
想到这,冰魄仙子心里也稍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