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至阴之月的时间,只剩下两天了。
纪云龙坐在窗前,看着从云端落下的阳光,在窗下投下的树影,在慢慢推移,他感到了时光流逝的飞速,任何力量也阻止不了。心里顿时起了一层隐隐的惆怅。
飘飘等人坐着叹气。也难怪,这两天来,他们真是失误太多了,可谓连连失利,毫无章法。先是丢失了金鱼儿小星;接着飘飘和渺渺不敌蝙蝠魔,而眼睁睁看着水玲珑师妹被蝙蝠魔掳走;
昨天夜里又因牛飞宇一时大意,让玉面雪狐也落入了蝙蝠魔之手。
一众人等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一种压抑的气氛在众人之间弥漫。
还是牛飞宇沉不住气,他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提起蜈蚣锤就要冲出去:“我要去将那魔头砸个稀巴烂!”
“站住!”一声吼,沉稳有力,让人无法抗拒。是纪云龙吼出来的。
“大牛,这个时候,你不可再冲动,听我的!”
牛飞宇听到纪云龙说话时,是叫他大牛,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一贯昵称,这时候这样叫,是发自纪云龙肺腑的。就是叫他不要冲动,添乱。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逍遥峰学仙法,历经磨难,至今还在一起,纪云龙的话,不怒而威,牛飞宇从来是信服的,是听从这个兄弟的。从小就是。这是一种深刻的兄弟感情,不是仅有同门师兄弟才能理解的感情。
牛飞宇压住心头的冲动之火,安静地坐下。空气再度陷入沉默。大家也不知道纪云龙心里在想什么。
平时,大师兄飘飘也会有主意,一般大家也会听他的。但飘飘心里也很想看看,纪云龙师弟这段时间的成长怎么样了。
奇怪的是,大家也潜移默化般地,都以纪云龙为马首是瞻,听候他的安排。此刻,也都指望纪云龙拿出一个方案来。
杨燕儿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不知大家发现没有,昨天所见,我发现我哥,哦,方孤桐,好像功力更强大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纪云龙叹了口气,对杨燕儿说:“杨姑娘,我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龙少侠客气了,但说无妨。”杨燕儿经历这么多事,心里对纪云龙只有钦佩了,对于儿女情长一类的幻想,反倒放下不想了。
“那好,我要说的事,你听了千万要挺住!”
“是不是我爹他……”
纪云龙点点头,低声说:“前天,我刚送剑仙慕容前辈回到万剑山庄……”
“啊,我爹回山庄了?真的吗?”慕容霏儿插话问道。
纪云龙又点点头,从头说:“我们赶往碧水潭时,小星已被蝙蝠魔掳去,我们是从皓天镜里得知的,只好先将被小星保护好的剑仙慕容前辈送回万剑山庄。当时,我和飘飘师兄分两路行动,他与玲珑师妹一路,寻往蝙蝠洞,但当我送回慕容前辈后,再返回蝙蝠魔的洞府前时,却已找不到飘飘师兄等人。”
说到这,飘飘接着说:“我和渺渺,还有玲珑师妹在蝙蝠洞口,本来是想潜进去的,不料被杨武铭发现,他当时背着负伤的方孤桐,用奇怪的招呼声,引来了蝙蝠魔。我和渺渺二人不敌蝙蝠魔,一时疏忽大意,以至于玲珑师妹被他抓去。”
杨燕儿抢过话问纪云龙:“到底我爹他怎么样了?”
纪云龙只好接过话头说:“我当时躲身在暗处,却无意中发现了蝙蝠魔与杨武铭的对话。当时,蝙蝠魔正在指点杨武铭救方孤桐的办法。之后,杨武铭果真以自身全部功力,输送给方孤桐。苏醒过后的方孤桐还取出杨武铭的心,替换了自己原本由蝙蝠魔换下的一颗蝙蝠妖心。杨武铭……魂飞魄散……”
听到这,杨燕儿心都碎了,泪流满面,身子踉跄着,快要站不住。“为什么,为什么方孤桐明知道我爹是他的亲生父亲,还要取他的心?”
慕容霏儿此时心疼燕儿师妹,只得过来扶着杨燕儿。纪云龙接着说:“三年前,慕容姑娘一剑刺死的程玄风是假的,大家已知道了,其实,那正是方孤桐所变,想蒙骗大家的。”
慕容霏儿喃喃道:“原来是他变得,骗得我好苦,蒙骗了所有人。”
“但是,慕容姑娘的蓝珀剑,却真的一剑穿过了方孤桐的心。方孤桐在当时,其实真的死了,只是,杨武铭求蝙蝠魔为其换心救他,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拿一颗蝙蝠妖心暂时保住方孤桐的肉身。”
慕容霏儿再度喃喃道:“难怪,这两年来他的举止十分怪异,阴森。”
“也不只是妖心的缘故,还因为为了保住一口气,方孤桐在蝙蝠魔的指引下,练习魔功,他不可避免地落入魔道了。后来,蝙蝠魔告诉他,可以将慕容姑娘的心换给他,要等到他们成婚之日。所以,这才有了要到剑武大会之后为其完婚之说。”
慕容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早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了。”
杨燕儿哭着说:“可是,方孤桐也不能这样对生身父亲啊。可怜我爹他,苦心隐瞒多年,为了这个孽子,连生命都付出了,怎么落得这样的悲惨下场呢?”
纪云龙安慰道:“我看到,你爹临终前好像与方孤桐耳语了几句,估计是叫他取了他的心来换吧。否则,方孤桐再是歹毒,也应该不会那样做的。”
这时,飘飘插话说道:“居然可以取他人之心,替自己换,这样的功力,已不简单了。”
杨燕儿悲伤地说:“我爹的功力,早已到了离合之境,只是,我怀疑他练转了魔功,灵力已不纯净,可怜我爹,为了一个私生子,竟然落得最后这样的下场,他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女儿啊……”话没说完,就已转身趴在慕容霏儿的怀里,痛哭不已了。
哭声更是渲染了原本压抑的气氛。
牛飞宇是最烦女人哭了,这时忍不住嘟嚷两句:“哎呀别哭了,他们都是绺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没想到,牛飞宇心直口快,说话不经大脑,这话毫不遮掩地冲口而出,一时引得杨燕儿哭得更为伤心和愧疚了。
慕容霏儿瞪了牛飞宇一眼,牛飞宇撇了撇嘴,勉强缄口了。慕容霏儿一个劲地安慰杨燕儿,先节哀,别误了大家商量事情。
杨燕儿才勉强支撑着,还是嘤嘤而泣,全无心思听大家商议了。
纪云龙说:“蝙蝠魔说了,两天之后是至阴之月,月亮在那时会呈现最细微的线状,阴气至盛。他要吸取玲珑师妹的至阴之血,炼化魔功,然后,要将师妹之心,替换给方孤桐。”
这时,慕容霏儿感叹道:“可怜啊,我万剑山庄两大弟子,程玄风和方孤桐,居然都辜负了天下人,双双入魔。”
大家奇怪地看着她。慕容霏儿说:“玄风师兄自毁元命丹,甘心受魔麟丹的控制,入魔了。”
牛飞宇掰着手指说道:“一个蝙蝠魔就够我们头痛的了,还外加一个方孤桐,一个程玄风,天啊,这天都峰,还有没有救啊?”
这话,说得直白,其实正说出了每个人的心声。
当当踢了他一脚,叫他不要再乱说了。
牛飞宇不服地叫嚷着:“你们总是不让我说话,我自己还憋得难受呢?我都是有什么时候说什么,干嘛都窝在心里啊,我会疯掉的。”
这话说得倒是,他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这也难怪。可是,待牛飞宇一通叫唤后,众人却一时沉默不言,谁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也都没了主意。
突然有人来报信,说是万剑山庄的人来请。慕容霏儿一时来了精神:“准是我爹,他知道咱们在这里。”
纪云龙等人出门去迎。
原来,正是当时纪云龙参加剑武大会,第二关比剑中遇到的八个组成八卦剑阵的万剑山庄壮士。当时,纪云龙剑下留情,不把他们当死士,而是留他们情面,让他们不至于遭受方孤桐等立下的残酷规则迫害。所以,八名壮士对纪云龙感恩在怀。
八名壮士向纪云龙行了大礼,然后向慕容霏儿行了礼,告诉慕容霏儿:“剑仙掌门嘱咐,要大小姐请各位少侠回到万剑山庄,共商大事!”
慕容霏儿明白了,转身对纪云龙说:“龙少侠,依我看,还是请大家移步到万仙山庄吧,听听我爹的建议也好!毕竟,这些事,都关系到天都峰剑仙界的安危。”
纪云龙想了想,也是该去听听剑仙前辈的看法。毕竟,这里是剑仙界,是剑仙的地盘,理应由他老人家说了算的。
纪云龙看了一眼飘飘师兄。飘飘师兄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一众数人,稍作收拾,离了客栈,改赴万剑山庄去了。
路上飞行时,牛飞宇照样口无高遮拦地说:“来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正式进入万剑山庄了,之前那些破规矩,搞得外来人一律受到歧视,都是那方孤桐等人闹出来的幺蛾子!”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杨燕儿脸色马上也不好看了,她心里还在为失去父亲而悲伤着。
当当马上又踢了牛飞宇一脚,踢得他哇哇直叫唤!
“干嘛又踢我呀?”
“闭嘴呀!”当当瞪了牛飞宇一眼。牛飞宇才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纪云龙无奈地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