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龙审时度势,觉得局面好像略有此微妙的变化,尤其是梦紫樱的态度有点奇怪,为了防止事态朝着不利于自己的一面推进,纪云龙决定要主动主击。
于是,他吩咐门口的宫娥,传话给宫主,他要于今晚主动约请宫主赏月。
这是秋天之月,皎洁如玉。待要出发之前,纪云龙在窗口处望着月亮,感觉那遍洒人间的月华,真是洁净如水,令人心旷神怡。他不禁想起了不久前与玉箫儿的相遇,情景历历在目。而且,还想起了她当时的诗:
漫漫秋声几花开,空有云影照窗来。
经年不语风飘絮,谁人再闻雨花台?
为何此时想起来,却是那么应景,又那么让人倍感惆怅呢?
还有自己当时一时兴起,随口占了一首应和之诗,原来,两个人早已有心灵相通之意了。
天光云影落秋声,莫闻花语起风尘。
若得心曲真情愫,不枉人间度此生!
唉,若是早早知道玉箫子就是玉箫儿,她是女儿身,自己在那菊芳府里的行事就一定会更加小心,也不至于中了心蓝草毒,还连累了玉箫儿,让她为救自己而弄得失去记忆了。
唉,一切皆因自己而起,也要由自己来解。
纪云龙想到惆怅处,不禁心中诗句漫涌:
云墨已随风尘去,月华空有水冰清。
斯人未解愁满怀,何时再起同缘心?
纪云龙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不料却有人在旁边听去了。正是梦紫樱。
梦紫樱听闻后,心有触动,不禁拍手称好,说诗意惆怅,叫人心绪难平,真是好诗好诗。纪云龙苦笑一声,回头一看,即使是借着月光,他还是看出了梦紫樱脸上的光彩,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洋溢着幸福的那种光彩。
纪云龙不好意思地说:“只是随口占一首,让梦姑娘见笑了。”
“不,我真觉得是首好诗,发自肺腑,情由心生。纪大哥,心事重重,自然情难自禁了。”
梦紫樱也一言说中了纪云龙的心事。但纪云龙却不太想跟她分享他心里的愁绪了,感觉一夜之间,梦紫樱就陌生了许多。其实,也不是一夜的问题,而在于她身旁多了一个貌似亲近的梦魔。纪云龙不得不防。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梦紫樱怎么会不懂呢,她早已感觉出纪云龙对她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话都不能像先前一般坦诚了。
“我听说,你今晚要去见菊千媚?你想单独去吗?”
纪云龙对梦紫樱的问话,不置可否。他总不能说,还想请梦姑娘一起陪同前去吧,好像没那个必要。可是,梦紫樱却主动说,想陪同前去,以防纪云龙出什么意外。
纪云龙摇摇头,拒绝了。他还是想,一个人行动要更方便些。
梦紫樱不想强求,然后从头上摘下一片紫色的叶片,交给纪云龙,让他放在衣襟里,虽然不知道能起什么作用,但放着也许能有什么额外的用处也未可知。
纪云龙勉强接受了。
梦紫樱便退出去。远远地在一处回廊里,看着纪云龙出了房门,只身前往菊千媚的住处。梦紫樱心下也有点感伤,没来由地,她对这个男人,也有一种解释不清楚的牵挂。于是,心里居然默默地诵读出了纪云龙刚才的诗:
斯人未解愁满怀,何时再起同缘心?
明知道诗里的斯人,指的就是玉箫儿,可是,梦紫樱居然也奢想着,如果是指自己,那又当如何呢?不过,时至今日,再有这一份奢想,似乎为时已晚,多余了。
梦紫樱还是默默地回屋去,她也需要静静心。
纪云龙在月光下行走,感觉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在那么清静的月光下,人的脚步也不禁要放轻了,仿佛怕踩碎了一地的月光,也仿佛惊动了四周的清静。
可是,他感觉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果然,是有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听起来有点急。他突然来了一个转身,让那紧跟的人迎面跟自己撞了个满怀。
那人抬头一看,好像神情有点尴尬。手上还提着一盏灯笼。借着月光与烛光,纪云龙看清了,撞到他怀里的,居然是梦紫樱。
“你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我……我不放心……所以……”
“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吧。”纪云龙说完就转身。可是,梦紫樱却一手抓住了他的手。
“不,我……想跟着你。”梦紫樱好像很艰难才说出话来。可是,纪云龙感觉到对方的手怎么那么冰凉。
“梦姑娘,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冰凉?”纪云龙刚问完,梦紫樱就一惊,赶紧把手缩回去,怕被发现什么似的。
“可能,是因为风太凉了吧。”
“哪为的风啊,我一路走来,除了我脚底的风,迎面连风都没有。”纪云龙心下纳闷。
“其实,是我感觉这月光太冷了。”梦紫樱的话,还是有点支吾。纪云龙抬头看了看天心一月,感觉除了清静,一点冷的感觉也没有。这梦紫樱也太奇怪了。
梦紫樱却突然又说:“你看,我提了一盏灯,这灯烛之光,可比月光要来得暖和多了,你说呢?”
纪云龙这才注意到梦紫樱手里提的灯盏。只是普通的灯盏。可是,不知为什么,只看了一眼,这认真看的一眼,纪云龙就觉得有点眼晕。这种眼晕的感觉,让他有点恍惚起来,好像想起过往的一些画面,有母亲玉心莲的往事,也有在逍遥峰跟师傅学法的事,还有白若兮的面容,有时,还有牛飞宇与他玩耍的画面。
奇怪,这烛火好像让人怀旧啊。纪云龙正想说话时,却见到梦紫樱的脸色有点奇怪,不是那种温和的感觉,却有点冷漠,应该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他脸上演绎出无数画面一般。
纪云龙问:“梦姑娘,你这盏灯……”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头好重。好像被下了药了,好像是在梦里。“我,怎么了?”
梦紫樱说:“你?你在梦里。”
“梦姑娘,你又造梦吗?要干什么?”
却见梦紫樱脸上浮起一个奇怪的笑容:“是的,我又在造梦,你在我的梦里面了,我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龙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还要,你的命!”
纪云龙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越发感觉视线模糊起来。月光也不那么清晰了。
他软软地倒了下去。身旁提着灯盏的梦紫樱却冷冷一笑,一抹脸,显出了真身来,却是梦魔。
梦魔司徒长空坐在纪云龙的身旁,心想,这小子看起来有点能耐啊,费好大劲,用到了平时不怎么用的灯烛诱引法,才将他引入梦里。
他料定,要是在平时,与他交手,想杀他可不容易,少说也得费好大力气,如果是在梦里杀他,那梦里是他梦魔的天下,应该就轻而易举了吧。
而此时,纪云龙就倒在他的面前,梦魔要是手起刀落,也能杀了这小子。可是,这不是梦魔该干的事,他梦魔不干这种不光彩的事。梦魔的本事应该到梦里去施展才更好。
要不,费那么大劲把这小子弄进梦里干什么呢?
纪云龙好像醒来了,又好像没醒。这时,他看到梦紫樱在他面前坐着,一脸的泪痕。纪云龙问她怎么了。
梦紫樱说:“还不是那个菊千媚,她说要把你从我身旁抢走。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纪云龙对这话,感到不明不白的,这是从何说起啊?
梦紫樱说:“咱们成亲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你还看不出来吗?按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去招惹那菊千媚,你不知道她的媚功害死了无数的男人吗?你想去枉死在她的手下吗?”
纪云龙瞪大了双眼,真不知道梦紫樱在说什么?这是哪跟哪啊?什么成亲多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真是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纪云龙正要分辩,门外突然大声呼叫起来:“纪郎,你在哪啊,叫我找得好苦啊。你快出来啊。说来把话说清楚。”
纪云龙抬脚出门,却看到庭院中,菊千媚一身的素装,站在日光下,很是朴素和大方,却瞪大了眼在叫骂着:“你个薄情郎,晚夜还在耳边甜言蜜语的,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说不想要家里那个天天看了没意思的黄脸婆,恋上了我秋媚宫的千娇百媚,怎么说话不算话,一回来就十天半个月地没有音信,你叫奴家怎么是好啊。”说着,挺起个大肚子。
纪云龙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正要说话,背后挨了一脚,却是梦紫樱踢的。梦紫樱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弄个风尘女人来,在外头闹也就算了,居然叫骂到自家门上来,真是没天理了!”
只听梦紫樱一声招呼,叫出一帮打手,把纪云龙和菊千媚又打又踢地轰出门去。
还没清静呢,纪云龙正想扶起菊千媚,话还不及说,突然又从不远处窜出一条汉子,没看清什么样子,就朝纪云龙扑了过来。
纪云龙着急了,正要施展灵力,却怎么也施展不出来。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