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平和阿加塔两人骑马说说笑笑,晃晃悠悠地慢慢走回早上的那个村子,在张一平驻足的屋子的外面。警卫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双城子。这里村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响,阿穆尔红军游击队的队长谢尔盖带着几个红军战士骑马跑了过来。
由于这几个人来得很凶猛,旁边的警卫已经开始戒备,但张一平挥手让他们放松。
谢尔盖纵马跑到张一平的跟前,屋子的面前跳下马,一扔马绳就叫道:“中尉同志,根据我们的情报,在我们的右前方有一股日军和谢苗诺夫的白俄军正在向这边运动而来。我担心你们回去的时候会遇到他们,所以特地前来通知你们。”
“谢谢的情报,谢尔盖同志,请问这批敌人有多少?”张一平问道。
“一共有三百多名日军,另外有两百多个白匪军,都是哈萨克骑兵。”谢尔盖神色严峻地说道。
这么一点人,根本不放在张一平的心上,碰到了每人消耗两三颗子弹就能够干掉他们。不过对于这批游击队来说,可能对是极大的威胁。
谢尔盖大踏地走过来入,在房子外的树荫下一张厚木桌子上摊开一张发皱了的地图,在地图上用手指不停地移动着。
这时又有一个骑兵奔驰而来,跑近来时跌落下马背,踉跄地跑到谢尔盖的面前,大声地向谢尔盖汇报。之后谢尔盖又仔细询问了这个刚刚回来的侦察兵。
侦察兵穿着农民式样的、缩短的棉袄和牛皮鞋,他的被寒风吹得暴裂着一道道裂缝的圆脸上,闪耀着庆幸脱险的兴奋和喜悦。
谢尔盖打发了侦察兵走。然后对张一平说道:“我们的红军侦察兵同志。刚刚从那边回来。他们发现日军和白匪军已经到了这里了…”
谢尔盖试着在地图上找出具体的位置,但是这并不那么容易,地图非常粗糙,根本没有办法表述这么清楚。同时他也许根本就不知道看地图,只是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无知,就用手指头随便点了点地图上的地方,不过张一平也没有在意,他连都没有看一眼。
“那么。日伪军到底到了哪里了呢?离这里近不近,有多远?”张一平问道。
“不远,大约十来里路,那里有一个朝鲜人的村庄……”谢尔盖说道,“不过,他们很快会朝这边来的。“
“阿穆尔红军游击队第三支队驻扎在那里。”谢尔盖用鼻子呼哧呼哧地吸着气,很快他说下去。“第三支队大约有四百个人,分散在各个村子里,有一百多个还是朝鲜人,在冬天。朝鲜人只知道拼命地喝酒,根本不干正事。因此战斗力很差。”
张一平不以为意。他对谢尔盖问题根本无动于衷,就算有日军和白俄军来,也应该是被中**队打散的溃兵,根本不用担心。
谢尔盖又去专心研究地图。他的耐心和恒心是罕有的,就象原始森林里的老狼,虽然也许已经老掉了牙,但是凭着世世代代相传的不可战胜的智慧,还是很有威风地率领着狼群。
他沉思着独自在树底下信步走来走去,看到有树干上有一窝蚂蚁,零星的蚂蚁在树干上下活动,动作迅捷,便站住脚久久观看着。他左思右想,不知怎么得出一个结论:别看日匪军只有五百人,他的游击队有三千多人,虽然人数多出日匪军五六倍,但却不一定是日军和白匪军的对手。如果事先不做好准备,他的部队有可能被日军消灭。
除非中**队可以帮忙,他们虽然只有两三百人,但是中国人一向英勇善战,他手下的游击队中最善战的是中国人。而且根据报告,昨天的时候,这批中**队就消灭了几倍于他们的日军。虽然阿加塔说的可能有一点夸张,因为这个小妞有点喜欢这个中国中尉同志,是瞎子都知道。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应该比那些人朝鲜族人强大。
“这些日军真可恶,”谢尔盖来回走了几步就开腔说,两条眉毛紧锁着,皱成了个疙瘩,眼睛象炽燃的煤,射出怒火,“他们所过之处,奸杀掳掠,无恶不作!”
“他们抢夺我们的粮食,一切可以填肚子的东西…”谢尔盖说道,“我们的革命妇女,你知道,她们为种出一点粮食,累得半死,简直是活受罪!……种了一点粮食出来,却被日匪军抢去,人还受到了污辱…”
“我们这一次绝对不能够让日军和白伪军再倡狂了!”阿加塔跳出来尖叫着说道,“中尉同志,你们会帮助我们的是不是?”
张一平只好说,“那当然,我们是革命同志,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要发挥国际主义精神,帮助你们打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保卫苏维埃保卫列宁,保卫十月革命胜利的果实的。”
“那太好了。”谢尔盖搓着一双粗糙的手说道,“有了你们的帮助,我们就更加有信心了,中尉同志,我建议你们派出一个通迅员去通知一下你们的大部队,因为日本人真的很厉害。”
张一平说道:“现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军队的调动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我手上现在有一个骑兵连,再加上你们的游击队已经足够对付日伪军的五百人了。”
“不错,我们要向日本侵略者和反动派发起进攻。”阿加塔握紧拳头说道。
谢尔盖也同意了张一平的观点,准备对日军发起反击,然后派人去叫阿历克赛。
阿历克赛来了,他把红五星的制帽随随便便地扣在后脑上,脸上露出一派傲慢无礼的神情,摆出这副无赖架势。
张一平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一眼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看阿历克赛与谢尔盖的神情,就知道这两人不是很对付。阿历克赛就像一个自己做了错事。而又打算死不认账的无赖模样。而且又好象有谢尔盖的把柄抓在手里一样。
而谢尔盖就像一头压抑住怒火的公牛。脸上虽然没有什么,但是脑门上面已经在冒烟了。
“你的队伍准备好了吗?”队长谢尔盖问支队长阿历克赛道。
“他们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是一群乌合之众,纪律松散,根本没有办法打仗……”阿历克赛说道,“身材棒一点的好小伙好士兵都给谢苗诺夫的白俄军抢去了,因为他们有肉吃有酒喝还有女人,我们应该提高士兵们的待遇…”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是革命红军游击队……”谢尔盖严厉地说道。
“革命也要吃饭,也要吃肉、也要喝酒、也要睡女人,谢尔盖同志…”阿历克赛粗鲁地说道,根本不把谢尔盖放在眼里。
“这是对革命的诽谤,谢尔盖同志,作为一个游击队的支队长,阿历克赛已经堕落了,要喝酒吃肉睡女人,这是典型的反动军阀的做派。
他不仅没有宣扬革命的精神,反而给谢苗诺夫的反革命武装赞美。这表明他的革命意志不够坚定,甚至已经变成了间谍。在做反革命宣传。在大战来临之时,他不适当游击队的指挥员…”张一平抓住阿历克赛的话里的一点东西,开始煽风点火。
“把阿历克赛的枪下了!”谢尔盖果断地命令道。
“怎么?叫人下我的枪了?……这是我的枪,是我缴获敌人的枪…”阿历克赛往旁边一闪,解开了手枪套…
两个游击队战士扑上去,按住阿历克赛,三个人在地上滚动着。另外又有两个游击队员举起步枪对准了阿历克赛。大叫“停下,停下!否则开枪了。”
“放老实些,放老实些……”谢尔盖严峻而克制地说,眉心的疙瘩皱得更紧了。他知道阿历克赛的臭脾气,但是中国同志说的也在理,阿历克赛刚才的确说得过份了。
如果阿历克赛进行反抗,那罪名就更加大了。旁边的几个红军战士也用步枪对准了阿历克赛,阿历克赛终于松开了手,红军战士上前卸下了阿历克赛的手枪,并把他反手绑了起来。
“这是革命的枪支,应该放在真正的革命者手里。”谢尔盖接过战士接过来的阿历克赛的手枪说道。
在这过程中,阿加塔一直为张一平做翻译,这两人的对话张一平也通过阿加塔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从谢尔盖的眼神里,张一平觉得他可能不会放过阿历克赛,只要张一平在旁边再煽下风点一点火,给谢尔盖找一些正当的理由。
阿历克赛没有了枪,态度立刻软了下来。
“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谢尔盖同志,您这真是太认真了。喂,其实这根本算不了一回事……真的!”阿历克赛狡猾地说道,“不要听这个中国人的挑拨离间。”
“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这关系到我们布尔什维克党和红军游击队的安全!谢尔盖同志!”张一平严肃地说道,“在敌我战争时期,任何一点手软,都将导致整个革命的失败,我们不能够对那些混入革命队伍的反革命分子有一丁点儿的同情,这样会给我们党和红军造成巨大的损失的。”
“谁是反革命啦,谁是反革命啦,你不要这样血口喷人,可恶的中国人。”阿历克赛恶狠狠抓地叫道。
“阿历克赛,注意你的言语,不得对中国同志无礼。”谢尔盖严厉地批评道,同时又对张一平说道,“中尉同志,阿历克赛同志只是一时说错话,不可能是反革命吧...“
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心里明明想杀死对方,但是口上却为阿历克赛辩护。张一平心里想,不过,只要他能够杀死阿历克赛,对于张一平来说总是有益而无害。这样成全了他也未必不可。
俄国革命成功的过程也是一个肃反迫害的过程,真正的革命者往旆不是死于敌人的枪口之下,而是死于内部的肃反之中。
也许今天就轮到阿历克赛,虽然张一平与阿历克赛没有任何仇恨,但是消灭他们却是张一平的历史使命。不论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因此。张一平严厉地警告道:“谢尔盖同志。事实是残酷的,阿历克赛刚才已经露出了反革命的尾巴,他赞扬谢苗诺夫反动政府的军队,向往他们吃肉喝酒睡女人的腐朽反动的生活方式。他的思想已经严重腐化了。
他竟然说人民群众都到谢苗诺夫的反动政府里当兵去了,这不等于说我们的党得不到群众的支持吗?这是别有用心的毁损我们党的声誉,离间我们党和红军与人民群众的鱼水之情呀…”
“谢尔盖同志!”张一平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风一样温暖、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对我们的敌人却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谢尔盖同志,革命斗争就是这么的残酷。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绝对不能够有丝毫的放松呀,否则你如何对得起牺牲在敌人的枪口下的那些革命群众的红军战士?”
谢尔盖低下头,好象在等待什么,又动了动满沾泥土的鞋尖。
“中尉同志,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阿历克赛?”谢尔盖问道。
“按理说,我们中国同志不应该干涉你们俄国红军游击队,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一起联合作战,这就跟我们有关系了。”张一平说道,“像这样反革命行为。如果你们不肃清,叫我们如何相信你们是马克思主义的政党。是在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下的红军游击队?“
“现在敌人已经打到了跟前,我们要迅速解决。”张一平说道。
“平时,你们对叛徒反革命是如何处置的?”张一平又问。
“叛徒?”谢尔盖迷惑地说道,“阿历克赛是叛徒?”
“可恶的中国人,你怎么能够诬陷我是叛徒。”阿历克赛叫道。“阿加塔,你怎么能够给这个无耻的中国人做翻译,你这个臭婊子,狗娘养的…”
阿历克赛这么一骂,加速了阿历克赛的死亡,阿加塔检举说道:“阿历克赛就是一个反革命,他经常奸淫村里的革命妇女,有一次他还想强奸我…”
“贼人,臭婊子…”阿历克赛怒吼地骂道。
谢尔盖觉得已经足够了,严厉地问阿加塔:“真的有这一回事吗?阿加塔?”
“是的,我以革命的名誉保证!真的有这样的事…”阿加塔说道。
“传我命令,第三支队的队员全部集合起来。”谢尔盖命令道,
“我要让大伙都知道知道……”
“谢尔盖同志……”阿历克赛用无奈的哀求的、阴郁低沉的声音说。“在这里讨论一下就得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睡了几个娘们吗?这年头,咱们不睡她们就被日本睡觉,何必又要在乡亲们面前来呢?”
“你也知道群众的力量是多么的伟大,对于你们这些反革命来说,群众的力量是那么的可怕。”谢尔盖不理莫罗兹卡,对着阿加塔说,“我有点事要找你,阿加塔同志……咱俩来单独谈一谈。”他拉着阿加塔的手臂,把她带到一旁,嘀咕嘀咕地说了一些话。
趁这个时机,张一平也只吩咐自己和警卫连做好准备,防止事态朝着不好控制的方向发展。
第三支队在屋子面前集合起来,谢尔盖和阿加塔也谈好了话了,谢尔盖把五花大绑的阿历克赛扯到第三支队的队员跟前开始训话了。
张一平问阿加塔:“谢尔盖同志刚才把你叫去说了什么?阿加塔?“
阿加塔脸上呈现芍药似的晕红,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他问我,有没有被阿历克赛那个家伙得逞。”
“什么得逞?”张一平问道。
“阿历克赛的确是一个坏蛋。”阿加塔说道。“见到女人就象苍蝇见了蜜一样,乱叮,像一只坏透了的公狗!……”她生气地说:“他有好几次都想强暴我,但是我想办法躲过了。”
“所以刚才谢尔盖同志问我有没有被他得手。我说没有,真的没有。”
张一平才不管她有没有呢,他又没有打算上她,而且这些事情又无法考究,且与自己无关。“那么你为什么说他是反革命呢?”张一平问。
“那是你说的呀,我想,你的马克思主义修养这么高,是绝对不会有错误的。”阿加塔说道,“如果不把阿历克赛打倒,下一次他就有可能得逞了,我真担心!他染上了日本人的性病,被他搞过的女人,这辈子就毁了。”
这边,阿历克赛经过简单的批判之后,被宣布马上枪决,连同他的一个妹妹,还有他的妹夫—中国人何宝胜。
这怎么可以!你们俄国人无论怎么内耗,无论以打生打死,张一平乐观其成,但是要杀中国人就绝对不行。张一平马上提出严正的干涉,把何宝胜拉了过来。
何宝胜反而哀求张一平说道:“张长官,救救我的婆娘吧?”
张一平道:“你不是很讨厌你的婆娘的吗?”
“虽然讨厌,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婆娘。”何宝胜说道。
不过,张一平并没有答应何宝胜的要求,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节哀顺变吧老何,这是俄罗斯人自己的事,我们不方便插手…”
除了阿历克赛两兄妹之外,谢尔盖而从第三支队中,拉出十几个人出来,一起实行了枪毙。就在屋角前面的草地上。几声枪响,十几个人倒下,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这时,又有一骑飞奔而来,叫道:“日本人来了...白俄骑兵来了…”骑马的侦察兵的身后不远的地方,扬起来了一股沙尘,两百多骑兵奔腾而来,寒冷的马刀已经高高举起,在阳光下闪耀着白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