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盖秘密召集原阿穆尔红军游击队的几个骨干商议,不料会议还没有开始,一群手臂带着袖章的红军战士持枪闯了进来,带头的那个目光凌厉,如同利剑一样能够看透人的心底。
来的正是谢尔盖担心的人,海参崴前敌军事委员会委员之一,权力仅次于书记的叶菲莫卡。
同样为前敌军事委员会委员之一的前阿穆尔红军游击队的政委弗罗洛夫也要怕叶菲莫卡三分,虽然叶菲莫卡在军中的影响力比不上弗罗洛夫,但是叶菲莫卡有另外一个致命的身份,就是全俄肃反委远东局委员会的委员,也就是令人闻之色变色的“契卡”。
见到这些气势汹汹的契卡,在门外警戒备战士连拦截的勇气都没有,任由他们闯进谢尔盖的住所。
叶菲莫卡带着一股凌厉的风,让屋内的人心都收紧了起来,叶菲莫卡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屋里的军官们,把他们的名字默默地记在心里,然后毫无表情地对谢尔盖说道:“谢尔盖同志,你涉嫌谋害前敌军事委员会书记西比利亚可夫同志,现在我要逮捕你。”
“你...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谢尔盖强行忍住内心的惊慌,质问道。
“虽然我们契卡抓人一向不需要证据,但是这一次我们却有足够的证据:下毒谋害西比利亚可夫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叫做王易祖的中国人,他是你的老部下,是你们阿穆尔红军游击队中国支队的支队长。你不会不认识吧?谢尔盖同志。“
“他是中国人。说不定是受中**队指使的呢?”谢尔盖说道。
“住嘴!不允许离间我们苏维埃军队跟在中**队的友谊!”叶菲莫卡怒斥道。“这个阴谋正是我们的友军中**队揭发出来的,并且马上通知了我,而且王易祖已经供认,是你指使的…”
“不,绝对不是!”谢尔盖失口否认,一激动胸中的伤口又再次破裂,鲜血涉了出来。
“叶菲莫卡同志,谢尔盖同志绝对与些事无关!”弗罗洛夫说道。旁边的军官也纷纷为谢尔盖开脱。
“怎么。怎么?你们还是不是党员,你们是不是想造反!”叶菲莫卡严厉地说道,“抓起来!”几个带着袖章的契卡向前一步,谢尔盖自己站立起来,忍着痛苦沉声说道:“我自己走!”
“那就再好不过了。”叶菲莫卡冷冷地说道,接着环视了周围一眼,森然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非法聚会,想必造反?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部抓起来,当作反革命分子枪毙了?”
众人暗暗紧握着双拳,圆瞪的双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谢尔盖说道:“你不要为难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来看望我的伤势的。”
“今天就暂时放你们一马,但是你们每个人我都记在心里,回去每个人写一份检查,明天交到我这里来,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叶菲莫卡恶狠狠地威胁着说道。
叶菲莫卡带着谢尔盖走了,众军官用眼光目送谢尔盖蹒跚的身影离开,然后又把目光聚集在弗罗洛夫的身上。
“弗罗洛夫同志,被契卡抓走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的,我们不能眼瞪瞪看着谢尔盖就这样被迫害死去!”
“对!谢尔盖同志是被人冤枉的...“
“谢尔盖同志被抓,叶菲莫卡一定会继续命令进攻海参崴,到时我们红军只怕更加伤亡惨重…“
谢尔盖突然被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之东流,弗罗洛夫现在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红军的安危,同时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危了。以叶菲莫卡和契卡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做事风格,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进攻海参崴,同时也不会放过打击自己,打击阿穆尔游击队的机会。
但是,明知手下的这些人危险,以弗罗洛夫对党的忠诚,他除了劝他们引颈受戮之外,什么也不能够做。
弗罗洛夫铁青着脸,严厉地斥责道:“你们想怎么样?不要忘记你们是党员,一切要服从党的指挥,服从党的需要…”
战斗继续进行,前方战士浴血奋战,冒死向敌人的暗堡冲击,用自己的鲜血一步一血印地击破敌军的防守。而在后方,肃反行动却扩大化了,很多原阿穆尔红军游击队的骨干被抓起来,被来自伯力的叶菲莫卡的老部下所取代,那些被谢尔盖叫去开会的干部,除了弗罗洛夫之外,一个一个地被契卡带走,然后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
在前线,一种的氛围笼罩在红军战士的心上,不管政工干部怎样鼓励以及危言恐吓。战士们就是鼓不起勇气,面对面着成批成批的死亡,他们这些刚刚入伍的战士,已经变得麻木了。
阿加塔亲眼看到她的政委,一下子处死了十名士兵,将一群赤手空拳的新兵赶出了战壕,冲向新的暗堡。前方传来一条条暗红色的火舌,那些年轻的生命在硝烟弥漫的昏暗之中,像一个一个的黑影,消失在暗红色的火焰里。
“冲上去,冲到前面去,捡起敌人的枪,继续前进,为了革命,为了列宁…”政委嘶叫着,挥动他手中的手枪,在他身后,有几十个荷枪实弹的督战队,死在他们的手里的自己人,远远多过日本人。
新一批的战士又再次冲上去,越过满是尸体的空旷地,跳过已经尸体填满的沟壕,被尸体压塌了的铁丝网,向冒着火舌的暗堡冲过去。
日本人的机枪好象变得疲倦了一般,子弹链出现了断裂,在大批红军战士扑上来的时候,子弹显得异常的单薄。枪声也被冲锋士兵的嚎叫掩没。
“好。再上一批。敌人就要被我们打垮了!”政委嚎叫着。
中午的时候,一个传令兵找到阿加塔,给她送来一个命令:要她“马上到指挥部报到,不得有误!”
阿加塔本来调到莫斯科工作。但是后来海参崴战斗开始了,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人民战争模式,一想到这里她就兴奋,于是她决定延迟到莫斯科去,她是想经历一下人民战争。这是难得的经历,她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因为人民战争的这个模式,是张一平提出来的,她想亲自见证这场伟大的战争。
尽管战场的场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跟所有的政委和政工人员一样,她们仍然对占领海参崴有信心。
阿加塔来到前线,是弗罗洛夫政委安排的,除了他之外,没有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因此命令叫她回指挥部。极有可能是弗罗洛夫有事情找她。
阿加塔好不容易从复杂的前线阵地走出来,在半路中。被埋在泥土下面的铁丝网勾破了裤子,还跟一个怕死的排长吵了一架,那个排长有怯战的嫌疑,阿加塔教育了他,那排长却骂道:“臭婊子,你为什么不去撞日本人的枪口,要你管老子。”
阿加塔掏出手枪,对准那个排长的胸口,吼叫道:“如果有需要,老娘逄一个冲上去堵日本人的枪眼,但是现在老娘要回指挥部门去,领取任务,如果你是一个布尔什维克党员,马克思主义战士,你就应该上战场去,为革命,为列宁战斗…”
那个排长满脸羞愧,同时也被阿加塔的枪口吓得满脸苍白,连忙发誓言要要为列宁好好战斗,做一个不怕死的真正的革命战士。
阿加塔这才放过了他。
在战线的后面,那是一个庞大的后勤基地,物资在这里流转,受伤的伤员被送到这里治疗,新兵从各地继续地进来,从这里送到前线。虽然这里人声嘈杂,乱七八糟的,但一切都让人如此兴奋,因为这就是人民战争的力量。
阿加塔找了一匹马,在一个通信兵的带领之下,飞奔向设在后方的指挥部。
在指挥部里,阿加塔要求见弗罗洛夫,一下子就接见了她,不过不在指挥室里,而是在弗罗洛夫的住所,在指挥部旁边的一座低矮的小木屋里。
见过礼之后,弗罗洛夫很温和地请阿加塔坐下,亲自为她上了茶水,然后坐在阿加塔的对面,问道:“阿加塔同志,你为什么不去莫斯科,我看,你好象舍不得你的那个中国中尉同志吧,想着法子想留在远东吧?“
阿加塔像被说中心事一般,又窘又恼地望着弗罗洛夫的脸色发青的瘦脸,说:“没有么呀?我是真正的想参加这次伟大的人民战争,至于那个中国中尉,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我已经不要他了……”
“不…要他了?……”弗罗洛夫听了这话,半晌没有出声,目光忧郁地注视着旁边,似乎在琢磨:如果阿加塔跟那个中国中尉只是露水夫妻,他们本来就不曾有过牢固的爱情或者友情,那么通过阿加塔接通中国人的线是否可靠呢?
“既然你打算不要他,那你们之前又在搞什么鬼呀?”弗罗洛夫不悦地说道。
“也不是,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他在我心里是一个博学的中国同志,只是我最终要去莫斯科,而他要回中国,所以就…你知道,人生有很多的无奈,我们必须把革命事业放在第一位…”阿加塔说道。
阿加塔的话,让弗罗洛夫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沉痛地对阿加塔说道:“阿加塔同志,本来这一次是谢尔盖把你从前线叫回来的。”
“那谢尔盖同志呢?他在哪里?他的伤好了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阿加塔兴奋地说道,但是看到弗罗洛夫沉痛的脸色,心里又觉得不妥,于是小声地问道:“弗罗洛夫同志,怎么了?谢尔盖同时志怎么了?”
“谢尔盖消失了!”弗罗洛夫说道。
“消失了?这怎么可能?“阿加塔喃喃地说道,消失了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专有名词,是指被契卡秘密处决的人。
”他们指证。谢尔盖同志与西比利亚可夫同志的死有关。把他带走了。谢尔盖没有死在敌人的枪口之下,却死在自己人的冤屈之中…”弗罗洛夫继续沉痛地说道,“除了谢尔盖同志之外,我们阿穆尔红军游击队的骨干干部都被清理得差不多,只剩下我一个还活着,而且我也被解除了军队的领导权…阿加塔,如果他们知道你没有去莫斯科的话,也许会对你不利,会诬陷你是谢尔盖同志一伙的。到时你也难逃秘密处决的命运…”
阿加塔呆立在当地,像满腔热情忽然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似的,一下子震惊了,不知所措。
弗罗洛夫说道:“现在唯一能够救我们的只有中**队,所以我叫你来,希望你能够跟那个中国中尉联系上,只有中**队插手,才能够救我们,或者也能够救一下我们原阿穆尔红军游击队的那些中下层干部…”
阿加塔这才叫了起来,说道:“对。请中尉同志帮忙,他一定会的…”可是随即又沉吟起来。说道:“不过他不喜欢过分依赖他的人,如果我们就这样去求他,他一定看不起我们…我不想他看不起我…”
弗罗洛夫用眼神望着她,只要她肯这样说这样去做,无论如何,他这条命就保得住了。
“中尉同志说过,时刻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现在他们这样做,就是想在党内发起阶级斗争?企图破坏我党和革命军队的事业,弗罗洛夫同志,我们不能够让他们得逞呀?”阿加塔脑袋急速地转动,想挖掘一些张一平对她说过的新词。
“可是他们借着契卡的名义,如果我们跟他们对抗,就是叛党呀!”弗罗洛夫说道。
“契卡里面也有资产阶级的奸细,否则为什么会谋害像谢尔盖同志那样坚定有革命者,布尔什维克党员。坚定有马克思战士!还有我们阿穆尔红军游击队这么多骨干,他们都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党,列宁的好战士,他们都这样谋害他们,就说明他们其实就是资产阶级军队埋伏在我军的奸细…”阿加塔说道:“我们应该把他们抓起来,揭露他们的罪行,然后报告列宁!”
弗罗洛夫恍然大悟一般,说道:“阿加塔同志,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把他们抓起来,揭露他们的罪行,然后报告列宁!”
***
四月,树上的绿芽又长了一小截,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外面的风不再带着刀刃割人的脸。
张一平带着他的警卫连在野外狩猎回来,在双城子外面的田野里,在田间耕种的农民们对他们那矫健的骑姿欣赏备至,马队策马跑过旷野,惊起一片片的小鸟。
刚刚回到市政大楼的院子里,欧阳任动作麻利地从旁边跑出来,伸手抓住马笼头,“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总司令,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他象放联珠炮似地说道,“俄国人真他娘的都是个滥污货,蠢货,神经病,一点也不假,就是神经病……”
“好啦,我已经知道俄国人不正常了,欧阳任,你这样唠叨下去,就连你都不正常了!”张一平跳下马,把马绳丢给旁边的何宝胜。
欧阳任这才松开手,拍了一下手掌,想弄干净手。。
“为我牵马,这不是你一个师参谋应该做的事情……说吧,有什么情报要告诉我?”张一平抬起头来,粗声粗气地问。
“一时情难自禁,抢了何宝胜兄弟的活,等会向何宝胜兄弟致歉!”欧阳任有点发窘,解释说。“这马可真是好马……呀!说正事,我是想说,这俄国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内斗呢?这边拼命地进攻海参崴要害,后面自己人却干起架来了…”
“肃反、阶级斗争是他们的主旋律,一点也不奇怪!”张一平说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来自伯力的游击队那派人和来自阿穆尔游击队的那群人,互相打了起来,据说起因是契卡,也就是全俄肃反委员会的人,秘密处死了原来阿穆尔游击队的队长谢尔盖,后面又把肃反扩大了范围,把阿穆尔游击队的骨干杀了一批,让来自阿穆尔游击队的一系人弄得人人自危,于是就打了起来。”
“这个时候,日军和白俄军趁机反击,苏俄军队大败,现在正向双城子溃败过来,估计下午就会到达到我们设置的第一道防线外面。”
“虽然看到俄国人这么狼狈,心里痛快,但是现在还有两天才到时四月六日,俄国人冲过来,我们要不要开枪?”欧阳任问道。
“那我们的准备工作,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张一平问道。
“对我们师来说,早就准备好了,就差一个借口而已。”欧阳任说道,“相信其它师也一样,就差一个动手的借口而已。”
“现在借口已经有了,不用等到远东共和国成立了。”张一平说道。
“借口在哪?”欧阳任不解地问道。
“借口那东西其实用不着刻意去找的。”张一平说道,“比如你今早出门被石头磕了一下脚趾头…”
“那又怎样,就因为磕了一下脚趾头就要发动一场战争吗?”欧阳任问,“这如何联系到俄国人那里去。”
“你可以说,是俄国人给你的脚趾头下了诅咒!”
“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吧?”
“当然,我们中国人是世界文明古国,不会用那么无耻又没有水平的借口。”张一平说道,“所以我们决定声援阿穆尔游击队,帮他们打击另外一派游击队。”
“但是如果我们碰到阿穆尔那一派的游击队呢?我们就不打吗?”
“照样打,到时我们就说我们又改变主意了,改为支持伯力一派的游击队,总之在远东,除了中国人,其余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俄国人,全部消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