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基扬在一战的时候受到过军事训练,但是最终没有机会上战场,不过现在他的军事才能终于得到了发挥的地方,事实上,如果他不是资本家的儿子,他也许已经入了党,成为一个红军军事指挥官,也不至于只是一个小小的赤卫军机枪班的班长,班里只有一挺重机枪以及十来支步枪和有限的子弹
米基扬将他在军训时学到的知识,机械地教条式地教给他手下的士兵,很详细,除了那个做厨师的胖子之外,其余的人都很快掌握了这些知识。胖子厨师做什么都很吃力,不管米基扬把机枪拆卸的规则给他讲了多少遍,他还是记不住,总是搞错,弄得手忙脚乱,窘急地嘟哝着:“为什么弄不对呢?啊呀,我这是怎么啦……对不起……应该把它装在这儿。还是不行!……”他失望地叫道,“怎么回事呀?”
“就是啊,‘怎么一回事呀’!”一个脸色黝黑、前额和两颊上留着火药炸伤的蓝色斑点的钳工学着他的腔调说。“因为你是个只知道吃的吃货,脑袋里灌满了油膏,所以才不行,应该这样!”
钳工出身的士兵很有把握地做了个把一个零件装到应该装的地方的示范动作。“我从小就喜欢军事工作,”在一片哄笑声中,他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蓝色伤斑说道。“我在兵工厂做过步枪、也做过机枪,对于这些家伙,我是再熟练不过的啦。”
整天跟枪械零件打交道的人,他的确比大家都更有优势。更加容易更加迅速地掌握了机枪的一套知识。只有胖子厨师一个人落后了。他是厨师。做了做面包其它的什么都不会,他本来以为部队长官会分配他去做炊事班的,但是,在这样死亡率奇高、粮食又非常缺少的残酷的战争期间,炊事员是一个非常好的岗位,早就被其它人霸占了——因为做炊事员不用上前线面对面中国人的子弹。而且还至少能够 吃个饱……一般的士兵就没有办法享受这个待遇了。
在训练中,时常听见他象哭似地、难过地叹道:“又不对头!为什么?——不知道!”
“真是一——头愚蠢的驴!整个欧洲也许只有你这么一头!” 米基扬愤愤地骂道。
“天主原谅他,让他去做面包吧。另折磨他了”有涵养的战友附合地说。“做了揉面他可能什么都不会!”一个士兵哼哼说,于是大家也都善意地笑了。
也有正义的同志把脸涨得通红,为胖子厨师打抱不平,愤怒地叫道:“同志们,我们应当去教同志怎么干,而不应该只是在一旁龇牙咧嘴地嘲笑笑!”他的说法得到了身材高大、胳膊很长的煤矿工人大瞪着眼睛的支持。“你们只顾着嘲笑吧,同志们,千万不要把事情全耽误啦!米基扬班长同志,叫您手下的士兵们老实点儿吧,要不就叫他们见鬼去吧!革命正处在危急中。中国人很快就要进攻,可是他们不认真训练。不帮助其它的同志,却只会嘲笑自己的同志!这一点也不利于革命战争——”他摇晃着象铁锤似的拳头,沙哑地说。
只有美丽的女兵喀秋莎没有加入他们的争论,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机枪上去了,她怀着极大的好奇心探索着一切。她死缠着米基扬,扯着他那件寒酸的衬衣袖子,寸步不离地在机枪旁边打转儿。
“如果散热筒里的水没有了挥发掉了——那怎么办呢?如果遇上大风,瞄准的时候的偏差有多大?米基扬同志,这应当怎么办?”她用没完没了的问题纠缠着他,并用流露着期待神情的两只大黑眼睛仰脸看着米基扬,眼睛里闪着变幻不定的、温暖的光芒。
“如果散热筒里的水没有了,就撒把尿,马上就有了,从这点上来说,女兵的确不适合当机枪手…”士兵嘲笑着说道。
“不许对女同志说这些混帐的话!” 米基扬严厉地斥责道,他很少这样对自己手下的士兵,因为他把手下的十二个人看着自己的兄弟,即将上战场上,大概都没有什么机会活着回来。
只要喀秋莎在场,不知为什么米基扬总感到很拘束;仿佛是为了受拘束进行报复,所以对她要求得特别严格,神色也有意显得特别冷淡;但是每天早晨,一分钟也不差,早上七点钟,喀秋莎必定瑟瑟缩缩、两只手插在草绿色棉军装的袖筒里,趿拉着两只肥大的步兵靴底,走到训练场的时候,他就体验到一种激动、不平凡的感情。
喀秋莎个子不算高,她的是那样的健壮、丰满和结实,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从事体力劳动的姑娘,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使她全身都显得美丽异常,她就算不上怎么漂亮啦。
这样训练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开始实弹训练,每人可以打五发子弹,在重机枪中,五发子弹只是一瞬间的事。
前面的十二个都打飞了靶,往往一扣板机,子弹就没有了,那种点射的方法根本没有办法实现,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而现实就是,没有那么多子弹供他们练习。
“才五发子弹,根本就没有办法打,还没有感觉届什么滋味,就射出去了,太过不爽了。”
“到打仗的时候,就让你打个够!”
喀秋莎默默在来到重机枪旁边,按训练的要求,上好弹带,一扣板机,“突突—突突突…”两个连续的点射的声音,把米基扬都惊呆 了,再往靶子上一看,有三个弹孔在上面…
“神枪手呀!喀秋莎同志……” 米基扬兴奋地叫了起来,“我要向上级军事指挥官汇报,我们机枪班里出现了一个天才的神枪手,你知道这是多么重大的喜讯吗?中国人以枪法的优势枪杀我们的军队、士兵、平民。而现在我们出有自己的神枪手与他们抗衡了…这是多么喜庆的事情呀!”
“真是太棒了!” 米基扬语无伦似地叫道。“我要向上级申请。让你多打五发子弹。喀秋莎同志!”
“班长同志,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革命中央军事委员失望,不会让列宁失望,我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能量,能够一颗子弹消灭一个中国人…”喀秋莎同志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米基扬对这个女兵不禁刮目相看,再次仔细地看了一下喀秋莎,在四天共同训练的日子里。他根本没有好好看看她。班里只有她一个女兵,米基扬不好意思,根本也没有工夫仔细看她的面貌。
实弹训练过后,米基扬邀请喀秋莎一同走进那个地下室修建成的机枪堡垒。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要坚守在这个堡垒里面,在里面生活与战斗,用机枪阻挡中国人的进攻,给中国人巨大的杀伤。
走出地下室的时候,她走在前面;走上最后一级梯阶,掉过身来。问了一个什么问题,米基扬就着黄昏的光亮看了她一眼。不禁暗暗叫了一声。她用习惯的姿势整理着头发,微微仰起脑袋,斜睨着他,等待回答。
米基扬沉迷于姑娘的美丽,没有听清喀秋莎的问题,一种又甜又苦的滋味涌上心头,他慢腾腾地、一级一级走上来。她那被低沉的落日映成粉红色的鼻孔,由于紧张在轻轻地翕动。嘴的线条刚毅英俊,同时却又象小孩那样的温柔。略微翘起的上嘴唇上有些短短的黄色的茸毛,清晰地衬托着白净的肌肤。
米基扬好象有点害羞似的,低下头去,用热情的口吻说道:“喀秋莎同志……你会成为是一位伟大的机枪手,中国人会在你的面前却步,因为你的枪法…而且你很美丽,非常美丽,中国人死在你的枪口之下,我都有点妒忌他们了!”
“呵呵,你真会说笑,班长同志。” 喀秋莎毫不含糊地说,然后微微一笑。“米基扬同志!……我是问你,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再上射击场,你真正可以向连部申请,让我再打五发子弹?”
“当然!”米基扬说道,“不过可能不会批准,要知道,我们的弹药很少…”
“这太过不公平了,中国人枪法为什么这么好?听说他们是用成千上万的子弹喂出来的,他们想打多少就有多少,而你,喀秋莎同志,你很有天分,但是你只能打五发子弹,多打五发都要连部批准,这算是个什么事?”
“子弹,我们会有的,面包,我们也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喀秋莎微笑地说道,“列宁同志这话说得对,我对于打退中**队的侵略感到非常的有信心!”
不知道为什么,喀秋莎这样一笑似乎变得更天真、更容易接近、更有人情味了。米基扬在她身旁停下来;喀秋莎呆呆地望着街道的尽头,太阳正在那里落下去,夕照的霞光把一切都染成了紫色。他低声地回答说:“我会让你多训练,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机枪手的,我保证。”
***
在方面军指挥部所在小镇的郊外,张一平和十二妹方君宜并排走在马路上,身后的警卫替他们牵着马,他们手里都拿着步枪,子弹已经上膛,马路两边是一片长得像人那么高的草丛,一些小鸟在枝头跳跃升着,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
但是这些小鸟根本吸引不了张一平和十二妹的目光,他们要打大一点的野兽,起码也是野羊一类的东西。
这是一片无比富饶的土地,资源无比丰富,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如果花一颗子弹去打一只麻雀,就太过划不来了,张一平才不做这样的亏本买卖,虽然他非常富裕,不在乎一两颗子弹。
“喂,十二妹!为什么没有见到野羊野牛呢?这么宽阔的一片草地。”张一平一面走着,一面问。
“请你不要再叫我十二妹,合适的话叫我君宜。” 方君宜微微皱着眉头,“这两年我在北京大学修完了大学的课程,我现在是一个名附其实的大学生。跟过去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兵已经大有不同…”
“虽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当初的你,虽然有点冲动,甚至有点二,但是那是真实的你自己,你现在这样,我反倒不太认识你呢。”张一平一边说,一边竖起耳朵。探听草丛深处的动静。
方君宜默默无语地走了几分钟,她斜着眼睛瞟了张一平一眼,问道:“你这算是委婉地拒绝我是不是?以前我任性的时候,你嫌我不够温柔,现在我变成温厚、端庄、娴静、小鸟依人的模样了,你又说喜欢任性的我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对面,你也在我对面…但是却无法在一起。”张一平这话,让方君宜有些呆了。
张一平的耳朵竖立起来,他听到远处的草丛中有一些动静,随即开了一枪。呯的一枪听过之后,一头獠牙的老母野猪从树丛里跑了出来。向张一平冲过来,后面跟一群不大不小的小野猪。
方君宜反应过来,手中的步枪连连击发,枪枪打在野猪的脑袋上,一下子将七八条野猪打倒在地上。
方君宜快速地更换弹夹,手法非常娴熟快速,让人眼花缭乱。
“读了两年书,枪法也没有丢下嘛。”张一平说
“一个高级枪手告别战场,安心地回去读两年书,告诉你,这不容易!” 方君宜眼睛里有一些泪花,“你一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把我两年来的努力都否定了,这对我太不公平了…”
这时一骑从远处跑过来,一个警卫向张一平报告说道:“清理行动已经开始了,部队将小镇上的居民全部向莫斯科方向驱赶,另外,警卫连在镇上捣毁了一个苏俄的情报据点,抓住十几个苏俄的情报人员…”
“直接枪毙得了!”张一平说道。
“情况有点特殊,这些所谓的情报人员,是一些十几岁的小孩,领头的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
张一平愣了一下,抬眼望去,看到方君宜指挥着几个警卫正在将打死的野猪弄上马背。
“请问总司令如何处置这些小游击队员?”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什么事情都问我!”张一平忽然有点烦燥地说道,看到方君宜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她有一点落寞,心里不是很滋味,心底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对于方君宜,他应该有一个了断,但是前提就是要好好谈谈,把一些事情说通。
“按规矩,就是直接枪毙…”警卫说道,“但是这都是小孩,大家不敢擅自决定,所以才来问您。”
张一平心里软了一下,说道:“如果下不了手,那就交给哥萨克,交给军事法庭,经过法庭审判,跟我们没有关系。”
这样做的原因并不是张一平他们有多仁慈,而是怕这件事传到国内,舆论对他们不利,国内对于这次战争打到莫斯科,本来就很有争议,认为没有必要,因为中**队已经把亚洲的版图夺了回来,至于欧洲,那是欧洲人的地方,跟咱们中国人没有关系,而且现在中国的版图够大了,都管不过来,实在没有必要。
在战争中伤害平民的行为时有传到国内,有一些报纸对中**队的这种行为进行了抨击,这让张一平不得不顾忌。
对俄国人的审判,是由哥萨克人组成的特别军事法庭进行的,俄国人进去就没有活着出来的,而在法理上是合法的,且舆论上跟张一平的军队没有关系。
警卫骑马而去,张一平站在马路边,等方君宜过来,然后说道:“我们应该谈谈,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中国国防军西伯利亚方面军下属的两个集团军,分北、中、南三路进攻苏俄,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个集团军的三十万大军,突破乌拉尔的苏俄红军的防线,横扫了阻挡在他面前的苏俄红军部队,长驱直入,逼近了莫斯科。
苏俄人民在布尔什维克中央的号召之下,誓死保卫苏维埃政权,在莫斯科进行了全民动员,在敌战区,组织民众进行游击战争,破坏铁路,企图拖垮中**队的前进的速度。
为了应对苏俄人民的游击战,中**队推出了“绝户行动”,在铁路沿钱的居民向莫斯科方向驱赶,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是相对于跟游击队进行无休止的纠缠,这种方法是最有效的。
但是,这种“绝户行动”也是非常血腥,非常残酷无情的。
在乌拉尔山脉下的俄罗斯大草原上,这个时候的苏俄,除了杀戮与死亡,没有什么新闻。中**队伙同企图建立哥萨克王国的哥萨克骑兵、以及复辟的俄罗斯帝国的贵族们,从遥远的东方席卷而来,向那些不肯退却,或者不被允许退却的俄国人跳起了死亡之舞。
在铁路两边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堆积着一望无际的尸体,即使是小麦成熟的香味也不足以遮住尸体腐烂的恶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