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轮马车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渐渐地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客栈前。
八开间的客栈正门擦拭得干干净净,十几个青衣小帽的小二懒洋洋的坐在柜台前的长凳上,一脸无聊的看着街上的行人。
年节将至,但是按照元陆世界的行业潜规则,客栈这种开门迎八方客的行当,就算是年节也要开门营业的。尤其是客栈内,总归有一些误了归期,来不及回家的旅客逗留,你若是关了门,让这些客人又如何是好?
但是毕竟是年节了,除了客栈中滞留的老客人,又哪里会有新客人入住?
所以平日里精明能干的小二们,只能傻呆呆的坐在长凳上发呆。
这家客栈的对面就是一座青楼,这才大白天呢,青楼里却已经是人流汹涌,热闹非凡。
年节到了,大家手头上都有闲钱了,手头上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寻常百姓家的男丁,还要操持明天使用的拜祭祖先、祭祀圣人的祭品,但是那些大家族的少爷公子们,他们有钱有闲,又没什么事情好操心,自然就引发了某些兴致。
所以大白天的,这座阳水镇上数一数二的青楼,生意依旧好得火爆。酒肉香气从大门内喷出老远,那娇滴滴的轻声吟唱,更是惹得人心里痒酥酥的。
阴雪歌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座生意红火的青楼。
不要说在律宗山门内,就算是在渭南古城,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他突然就想起了,大清早被自己从被窝里抓出来,按在雪地上打得屁股稀烂的清羽郡王。如果清羽郡王都因为被窝里藏了一对儿侍女,被差点打死,那么阳水镇的这座青楼里的人……
苗天杰眸子里一阵精光闪烁,他掐着手指算了半晌,突然拍了一下大腿。
“妙不可言啊,初沐日之后,不许和女人同房。”
“但是没有规定说,初沐日后,不能听女人唱曲儿啊。”
“喝喝小酒,摸摸小手,让那女人品一管紫萧,也是人生乐事。”
阴飞飞若有所思的感慨起来,他看着苗天杰,压低了声音。
“品箫,莫非就不犯忌?”
“品箫,怎能算是犯忌?男女同房,是要正儿八经的做那敦伦大礼,仅仅品箫,却是无妨。”
苗天杰兴奋得眼皮都在跳动,他又找到了律法的一个漏洞,圣人也会出错,圣人规定了初沐日之后不许男女同房,但是你没说不许青楼的姑娘们,为客人弹奏一曲罢?
阴雪歌则是想起了方田林临行前交代的话。
阳水镇民间富庶异常,民风就骄奢yin逸之至。小小一座阳水镇,却有极多的不符律法的事情发生。
不追究也就罢了,阳水镇这么一个小镇子,相对于广袤无比的元陆世界而言,就连一粒沙子都算不上,他们的死活存留,律宗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一旦追究下来,尤其是有了洛王府的线索,按照线索抽丝剥茧的一路追查,方田林他们就发现,这阳水镇内的情势,简直就是不正常到了极点。
现在最要命的问题就是,方田林他们,乃至刑殿沥血堂都知道阳水镇不对劲。但是这座小镇到底哪里不对劲,这个小镇在洛王府一案中牵扯了多深,究竟隐藏了多大的黑幕,这都是要彻查清楚的。
毕竟,这关系着五百万的功绩点。
彻查洛王府一案,这可是五百万功绩点的大案子,由不得方田林他们不小心谨慎。
四轮马车停在客栈门前,阴雪歌收回目光,不再看那青楼,而是向客栈门楣上的匾额望了一眼。
“八方老店,有点意思。就住这儿罢!”
指了指客栈宽敞明亮、干干净净的大门,阴雪歌重重的跺了跺车辕。
苗天杰麻溜的蹿下坐骑,三两步就到了车辕边,他从储物指环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马扎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阴雪歌的手,踏着马扎子走下了马车。
“公子,您小心,这地儿不干净,地滑呢。”
“哎,本该让他们铺上红毡子的,但是您这不是着急么?”
“唉哟,小心,小心,哎,您可一定踏稳了。您可是千金之躯,千万小心。”
阴飞絮一行人在旁边直咧嘴,苗天杰这个马屁精,他真把自己连骨头带肉的卖给了阴雪歌?亏他姐夫是堂堂渭南郡太守,这小子这么谄媚阴雪歌,他姐夫林惊风若是见了,会不会掩面撞墙而死?
看到阴雪歌这等做派,两个坐在长凳上发呆的小二一溜烟的窜了起来,急忙凑到了阴雪歌面前。
“这位公子,您来住店哪?”
“唉哟,选我们八方老店,您可选对了。”
“不是咱们吹,咱们八方老店的房间,绝对干净,绝对宽敞明亮;咱们这里的大厨,可都是有手艺的人;吃喝什么的,您绝对可以满意。”
“您要是一个人住着闷,看到没?咱们对面就是藏翠阁,出条子叫人,最方便不过了。”
阴雪歌还没开口,苗天杰已经飞起一耳光抽在了一个小二的脸上。
“放你母亲的臭狗屁!把咱们公子当什么人了?”
“窑子里的残花败柳,咱家公子看得上眼?”
“你当咱们公子是你们这种下贱草民,什么肮脏货色都能爬上床的?”
“有那种生得年轻貌美的残花败柳,给大爷我们送来就是。”
“咱们家公子,只要黄花大闺女!”
苗天杰仗势欺人的手段,那是天赋神通一般的能耐。他一耳光抽得那小二瘫倒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毕竟这小二只是凡人一个,苗天杰的修为再弱,在律宗这几个月,他也打通了第一个窍穴啊!
阴雪歌轻轻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苗天杰一眼。
苗天杰谄媚的嫣然一笑,他向阴雪歌点头哈腰的连连道歉。
“公子,不是咱们仗势欺人,实在是这些狗奴才不开眼不是?”
“您是什么人啊?他们居然敢用青楼里的姑娘玷污您?”
“被她们玷污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她们配不上您的身份不是?”
阴雪歌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哼了一声。
苗天杰顿时挺起了腰杆,趾高气扬的丢下了几块金饼子,大大咧咧的叫嚷起来。
“好了,你们几个不开眼的狗才,大爷我是什么人?咱家公子最信任的贴身主管!”
“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咱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玩意儿啊?”
“喏,这是爷赏给你们的。赶紧拿起来,给我们弄一个宽敞干净的大院子。”
“赶紧的,麻利的,弄……五桌上好的酒席上来,不够再添。再给爷我叫十几个什么藏翠阁的姑娘过来,唱唱小曲,让爷们开心开心。”
手指一指阴雪歌,苗天杰瞪大眼,狠狠的向着小二们低声骂咧着。
“开眼一点,认清楚,这是我们昆州陈家的少爷。藏翠阁里有清倌人么?弄四五个过来伺候,赶紧的。”
阴雪歌任凭苗天杰肆意的为非作歹,他背着手,微微挑着下巴看着天空,将一个纨绔公子哥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几个小二颤颤巍巍的捡起金饼子,麻利的将金饼子塞进自己袖子里,然后热情无比的引着阴雪歌一行人进了客栈。那个被苗天杰打了一耳光的小二,也是笑容可掬的摸着袖子里的金饼子,驱赶着马车,带着几头坐骑,从后门绕进了客栈专门存放坐骑、车驾的后院。
客栈大门内,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堂,摆放了差不多有七八十张方桌。
第二天就是年节,住在客栈内的客人也不多,阴雪歌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大堂中只有三桌客人。其中一桌还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青衣男子,正趴在桌子上自酌自饮,低声的咕哝着什么。
另外两桌客人,一桌是四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打手护卫的角色。
而另外一桌则坐着一个豪商般的富贵老人,以及两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中年账房先生。
阴雪歌目光扫过这些人,然后向大堂柜台后的掌柜望了过去。
满脸是笑的掌柜正绕出柜台,殷勤的来到了阴雪歌面前,然后伸手虚引,亲自带着阴雪歌来到了后面的客房区。苗天杰又是一通作威作福,挑挑拣拣的,终于挑下了一个独立的大院落。
这个院子占地极大,有假山,有池塘,有回廊,有十间宽敞干净的套房。
在院子外面,还有一溜儿耳房,里面住着几个仆役,专门负责伺候院子里的客人,什么打杂的事情都可以吩咐他们去办。
这是八方老店一等一的套院,如果客人有需求,客栈方面,还能按照客人的要求,选调年轻貌美的侍女伺候。很自然的,这价码方面么……
“别跟爷提‘价码’这个词!”
苗天杰一巴掌拍在了掌柜的肩膀上,差点没把掌柜的肩胛骨给打断了。
他指着掌柜的鼻子,大声的咆哮着。
“‘价码’这种东西,是我们昆州陈家的公子应该考虑的么?”
“不就是钱吗?不就是金子、银子么?”
“喏,我们公子可能要住到开春去了,这些钱,存柜上!”
手指一弹一晃,苗天杰的手上就洒下了大片金光。整整齐齐一千块四四方方的小金砖堆砌在雪地里,每一块金砖都重达一百两,这一堆儿金砖,就是十万两黄金。
掌柜的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临近年关,还有这样的大买卖?
他急忙招呼小二将黄金搬进了账房仔细保存,然后殷切的,亲自去帮阴雪歌操办一应所需。
不多时,套院的大厅内,几桌上好的酒席就摆了上来。
十几个生得年轻貌美的青楼歌女,也使尽手段,娇声呖呖的弹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