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来苏虹和雷钧说了袁崇焕的事儿,虽然她的所作所为真可以算是胆大乱来,但雷钧却并未说什么,就连报告里也没过多提及。
苏虹想,可能因为雷钧是个佛教徒的缘故。
雷钧信佛,全局都知道,袁崇焕那一场独白,他听在耳朵里,大概“与心有戚戚焉”。
至于那根金钗,最终还是被苏虹留在了明代,并未带回来。
雷钧后来知道了,问她干吗不带回来,金属制品和玉质不同,不见得会引起频率紊乱。
“带回来干什么呢?交公还是自行赎买?买下来干吗?我又不是长头发,平rì也不能拿来用。”苏虹摇摇头,“当硬通货保存?等到经济崩溃的时候拿出来保命?”
雷钧笑:“何至于,可以做装饰嘛。周皇后不也说是出嫁时用么?”
“第一,天知道我出嫁是哪年,第二,大喜之rì佩戴末代皇后所赠之物,会不会不吉利?”
雷钧摇摇头:“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歧视人家末代皇后呢?人家是好心。”
“OK,OK。”苏虹摆摆手,“我知错了,算我没说。”
“再不济,拍艺术照的时候可以用。”
“……行了吧你,别恶心我了。”苏虹哼了一声,“对了领导,下个月我要请一天假。”
“什么时候?”
“可能16号左右。”苏虹顿了一下,“去香港听演唱会。X-Japan的。”
“演唱会?真年轻。”雷钧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什么古怪乐队……都没听说过。”
“你听说过的乐队有几个?”苏虹干笑,“我敢打赌除了Beyond,你一个乐队也说不上来。”
雷钧被她抢白,干瞪眼没话说。
“我知道,师兄你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可你好歹也换换口味行不行?看你车里放的那些碟子,什么啊都是,不是刘德华就是蔡依林……”
“打住!我听什么用不着你来批评。”雷钧有些不悦,“以为人人都是方无应?在那上面花钱如流水,买唱片跟买馒头似的。”
苏虹觉得这个比喻很可爱,她扑哧笑出来。
正说着,方无应敲门进来:“凌局呢?”
雷钧指指屋内。
他往里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看苏虹:“干什么这么高兴?发钱了?”
“雷钧说你买唱片跟买馒头似的。”苏虹笑。
方无应眨眨眼睛:“我没觉得啊……”
“反正你们还年轻。”雷钧懒懒道,“而且都没拖累,花钱当然无度。我还有个孩子……”
“谁说我花钱无度了?”方无应不愿意了,“我可是很有计划的!”
他嘟嘟囔囔进了凌涓办公室。
雷钧笑了笑:“骗谁?他能有什么计划?又不用还贷又不养孩子,攒钱也是为了出去玩。”
“有钱比没钱好。”苏虹耸耸肩,“至少能替我出演唱会的票。”
雷钧一愣:“你和他一块儿去看演唱会啊?”
苏虹也愣:“……怎么?不批准?”
“呃,怎会。”雷钧挠挠头,“是好事儿,比一个人去强。”
“什么话。”苏虹有点不悦,“不要想歪了,大家都是叉团粉而已。”
“叉团?”
“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rì本乐队。”
“都是同好,就帮出票钱?”雷钧故意问,“这倒是稀罕,怎么没人帮我出刘德华的演唱会门票。”
“你根本就不会去听好不好!”苏虹恨恨道,“真把票塞你手里你照样推三阻四的,说什么那是年轻人去的地方啦,怕发生踩踏事件啦……害得我去年白买了两张票。”
“咦?那张票不是换了小武去了么?”
苏虹不说话了。
那次她本来是想拉雷钧去,结果雷钧死活不肯,没办法她只得把票给了小武,结果小武听了一半没兴趣,就找借口溜掉了。
小武根本就不喜欢刘德华,他喜欢的全都是听不懂的国外音乐。
很让人郁闷的一件事,若不是雷钧提起,苏虹真想把此事从记忆里抹除。
“看起来不错。”
“什么?”苏虹悻悻问。
“方无应。”雷钧忽然压低声音,“多金,英俊,硕士,而且绝对有背景……”
“我双手赞同你娶他。”苏虹咬牙道,“方无应本来就喜欢蕾蕾,你们绝对比断背山那对更幸福!”
“傻丫头,我是说你啊……”
“跟你说了是因为同好!”
“同好?人家无缘无故请你去香港听演唱会?”雷钧像猜中了似的,很有些得意洋洋。
苏虹不响,过了一会儿,她说:“是有点怪怪的……”
“是吧!”
“雷钧,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苏虹说,“我觉得,他请我去听演唱会,另有别的原因。”
雷钧看她神sè那么严肃,也愣了:“什么原因?”
苏虹咬着铅笔头,思索了一会儿:“我总觉得这趟去明朝,他回来之后就有心事的样子。”
“心事?和明朝有啥关系?”
苏虹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就是在回来之前,他突然和我说去看演唱会的事儿,还说他出钱。”
“什么时候?”
“我们从周皇后的房间出来,准备回收的时候,其实等回来再说给我票也不迟嘛。”苏虹说,“当时他那副样子,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你怎么感觉?”
“觉得……好像他在害怕着什么,很惶恐。”
“方无应?!”
“是吧,奇怪吧。就是那种急需人帮助,急需人站在他身边的感觉……”
“……”
“见鬼了,就好像我如果不答应他,他就特别的……呃,怎么说?惶恐?痛苦?崩溃?大概就是这样的。好像人在绝望惊惶下,很自然的反应,抓着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周皇后?周皇后很可怕?”
“怎么会。”苏虹白了雷钧一眼,“十六、七岁的半大女孩子,哪里可怕?”
“唔……”雷钧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其实当时真的很危险,本来他还拿着刀威胁周皇后。可等我把侍卫骗走,再回来看,他的刀也收起来了,喏,就呆呆站在床边看着人家母女俩哭……”
“如果就那么看着,要是人家再喊起来,你们岂不很麻烦?”
“就是啊,也不知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雷钧不说话,他忽然想起方无应过世的姐姐……
但这是人家私密,雷钧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到处传播。
“不管怎么样,你算赚了对吧。”他笑笑。
苏虹还想说点什么,但这时凌涓办公室门打开,方无应从里面走了出来,苏虹赶紧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雷钧也咳嗽着转头对着桌上公文。
“干吗?”方无应诧异地看着他们,“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出来就不说了?”
“没说什么。”雷钧摸摸鼻子,“苏虹在找我请假,下个月你们不是要去听演唱会?”
“哦,那个啊。”方无应笑了笑,“苏虹,我出演唱会票钱,你出机票钱哦。”
“……啊?!”苏虹气得,“你不是说全包么?”
“我没说包机。”方无应眨眨眼,“还没买机票,你买吧——不然咱俩都去不了。”
“我买红眼飞机,chūn秋航班最便宜那种。”苏虹故意道。
“随便你咯!”方无应打着哈哈转身出了办公室。
“……给他买张经济舱的,然后我去坐头等舱。”苏虹恨恨地说着,一面拿铅笔尖戳笔记本。
“真的?”雷钧疑惑地看着她。
苏虹不出声了。
两天之后,有让人高兴的事情,小武的一篇论文被部里评为优秀,发了一千块的奖金。
局里的同事得知,都叫他请客,雷钧说人家写论文发表,只有往里赔钱的,小武这次名利双收,不请客那是不行的。
“再说今年先进个人多半还是你,反正快年底了,你就提前把客给请了得了。”苏虹很热切地说,“记得找家好馆子!”
小武苦笑:“苏姐,你对食物不是不热衷嘛,怎么集体一宰我,你就积极起来了?”
“这和吃真的没关系,她喜欢凑热闹。”雷钧诚恳地说,“小武你钱都到手了,不请客,对不起人啊。”
“行,请客。”小武想了想,“把控制组的人也叫上吧?他们平rì也帮咱们不少。”
“没问题啊,反正你请客。”雷钧笑,“别到时候奖金全赔进去,还得倒贴。”
“有什么关系?”小武笑了笑,“我又没家累,守财奴似的攒钱干吗?大家吃吃喝喝,反而更快活。”
“完了,这下子你当不上先进个人了。”苏虹低声说。
“为啥?”
“守财奴似的攒钱……你说的可是咱们雷局?”
雷钧在一边对苏虹吹胡子瞪眼。
“啊?不是不是。”小武赶紧说,“我没那意思……”
“知道你没那意思。”雷钧悻悻道,“你们都不知道养个孩子多费钱……”
“好吧,这个先不提。”苏虹扔过来一本杂志,“最近好馆子都在这上面,自己找一个吧!”
小武接过来,翻了一遍,他抬起头:“想吃什么?川菜?rì本料理?牛排?海鲜火锅?还是涮羊肉?”
“牛排绝对不行,怎么坐啊这么多人……”苏虹说。
“别rì本料理,我受够那玩意儿了。”雷钧赶紧摇头,“自助料理每人一百,十多个人一共上千块,就吃那么点鱼,太划不来了。”
“那吃川菜?”苏虹抬头看看雷钧,“李建国他们都喜欢川菜。”
“行啊。”雷钧痛快地说,“小成都,上次去感觉不错。”
“那就小成都得了。”小武合上杂志,“什么时候?”
“今天我要去做美容。明天下班,大家没事儿吧?”苏虹问,“凌局呢?”
“不知道,我去问问她。”雷钧往局长办公室走,又停下,回头说,“苏虹你给控制组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空。”
“好。”
抓起电话,苏虹拨通了控制组的号码,待机音乐响了一会儿,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接了电话:“控制组。找谁啊?”
苏虹低低一笑,故作神秘:“是我,明儿下午有空么?”
“苏虹?”方无应在那边停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明天下午?什么事儿?”
“小成都。”苏虹说,“川菜馆子,来不来?”
“你请客?”方无应的声音忽然压低,很魅惑的样子,“那我当然得来,美人邀约,死也得来。”
苏虹笑出了声:“装什么装?是小武请客,他论文得奖了,叫我问问你们明天下午有没有事儿。”
“哦……”
“怎么?”
“不,没事。”方无应赶紧道,“明天下午?”
“嗯,下班以后。就看你们有没有空,把李建国于凯他们都叫上。”
“哟呵!人不少啊。”方无应笑道,“他拿了多少奖金啊这么招摇?”
“一千。不过我们都估计他得赔本。”
“我也这么认为。那行,我去通知小于他们。”
挂了电话,苏虹想了想,总觉得方无应刚才的声音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是什么呢?她闹不明白,摇摇脑袋,手头还有很多事情,这让苏虹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次rì在小成都里,武海cháo要了个包厢,正好坐满一桌。菜是小武点的,全都是小成都的招牌菜,雷钧又拿来两瓶五粮醇,他说可以省了酒水钱。
凌涓没来,她有什么事情推辞了,只吩咐雷钧别让控制组的人乱灌小武的酒。“那帮小子,逮着机会还不得把咱们的人往死里灌啊?”她笑道。
凌涓的预言算说对了,席间异常热闹,白的黄的轮流上,小武其实不擅酒,但也被灌了半瓶白酒。
这几个里面,最能喝的是方无应,不管多少酒下肚,他完全没变化,连脸都不红。小于他们都说队长让人有严重的挫败感。
“非要把我灌得像醉猫似的,你们才有成就感?”方无应淡淡一笑,“那你们可真得失望了。我嘛,对酒jīng免疫。”
雷钧后来说,这么些年,他真的从没见方无应喝醉过,对此雷钧一直诧异,甚至怀疑方无应是不是像段誉那样,用内功把酒jīng给逼出了体外。
苏虹说他尽瞎扯,她自己只敢喝一杯啤酒。凌涓不来,苏虹是席间唯一的女xìng,她怕酒后失态,所以坚决不肯被灌。
酒过三巡,雷钧觉得自己有点醉了,他告罪离席,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出了包厢,走廊里的风吹了一下,雷钧的酒意已经消退了一半。往洗手间走的路上,他经过了服务生管理间,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叫骂!
“……连这都做不好,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雷钧停下了脚步,他好奇地往里看了看,门没关紧,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正在训斥一个高大的服务生。
“对不起……”服务生低头道歉,看不清他的脸,但声音相当低沉。
“324房本来就该你负责,为什么临时换人?!”
324房?雷钧一怔,那是他们的包厢号码。
“……”
“酒店养你们,不是养一群废物!不能干活就趁早滚蛋!”
这领班,脾气也太坏了。雷钧摇摇头,他不再往下听了,转弯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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