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殿中,樗蠡一人高坐,此时六珠刈的声音从虚空飘下:“将沉神召回并不难,只是之后魔界将如何开启?”樗蠡笑道:“魔圣尽管一试便是,太子殿下回归与否影响的不是魔界能否再开,而是今后魔界争霸时的绝对战力。至于魔界再开一事,无需魔圣关心,樗蠡自有妙法。”六珠刈闻言,传声道:“汝如何保证?”樗蠡听完不禁扶额道:“哎呀,怎么都让我保证?樗蠡只是一个凡人,给不了什么有力的证明,唯有立下军令状,将项上人头作保一途而已。魔圣到时若要,拿去便是。”六珠刈哼道:“信汝一回。”话落便无声息。樗蠡却仍不急不缓道:“太子去留影响甚微,务必将圣战因带回就是。”
赶往七灵山途中,落凰之问亡天子道:“樗蠡虽说给我们三道考验,但最后一道看似复杂,实则最易,心念一齐,瞬间过关,为何如此?”
亡天子笑答道:“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过关呀。”
落凰之更为不解道:“此话怎讲?”
亡天子神秘道:“立三关的目的与第三关的目的略有不同,前者旨在拖延,后者严格来说也是拖延,但却更狠。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主要针对的是天卷宗,而非覆世灭道,我们赶快回去等消息要紧。”
“唔。”
……
西方古地——郁宅,六珠刈派忌者前往,与沉神细说始末,望他回归。之所以令忌者出面,一方面是因为他所练《暗洗星辰》法诀变化莫测,可确保安全回归,无论沉神是否发难。另一方面,忌者为无常公主贴身侍卫,无常断不会坐看他为乃兄所害。沉神太子为其妹无常公主舞蹈所迷,近来已安分不少,闻得魔界即将关闭一事,却哈哈大笑道:“人间开出的条件仅仅是让我回归就可以了吗?那吾之好妹妹如何?可要随为兄一并回去?”
忌者不答。沉神忽然明白过来,又大笑道:“原来如此!愚蠢的人类还未意识到妹妹的真实身份对吗?太好了!”说完不等忌者答言,催动心魔化生**,片刻来到骥子山上空,发动双重魔音厉声说道:“吾乃邪糜废道·沉神太子!天卷宗一班后辈速速出见!”
此时转机子等人方才回转,转机子正在接受星回的盘问,双方正说道紧要关头,忽闻颤栗魔音叫阵,不由心内一怵,连忙率领门人全副武装,准备迎敌,却见沉神笑呵呵道:“不用紧张,吾此来并非动武,而是有一则信息告之。”星回闻言一边暗示转机子看牢结界,一边小心翼翼回道:“是何重大之事敢劳烦太子亲自出马?”之所以如此礼貌,只因星回曾经见试过沉神的厉害,而此时宗内战力不齐,若对方硬功,伤亡必定无可计量!
沉神见星回还算恭敬,便笑道:“你们这些不懂得居安思危的庸人,只知吾身在此,却不知吾妹惑世妖莲·无常公主早已入住人间。她的魔力不再吾之下,若要代替地狱者打通人魔两界通道,有何难哉?还不速去西方古地将她押回魔界更待何时?”话落,无故消失。
他一走,星回不禁松了口气,转头问转机子道:“你在卜算上略精于我,可能算出真伪?”转机子掐指一算,摇头道:“无法算出,此时西方古地之上唯有沉神与另一名气息与他相仿的魔将,并无第三魔。”星回皱眉道:“沉神太子并未刻意隐藏,所以能够轻易算出,若他口中所说无常公主真有如他一般的能耐,那要瞒过世人之眼也非不能。沉神为人性傲,没必要撒谎,看来此事还需你与那樗蠡再做研讨。”转机子点头道:“樗蠡既然不提无常公主的存在,自然有他的考量,如今真相为沉神太子所揭,且看他有何话说。”说着,飞剑传书予樗蠡,邀他前来天卷宗一会。
约过一刻,飞剑回音,樗蠡的意思是,答应一会,但地点要在七灵山。天卷宗众人讨论片刻,仍由转机子传书应允,并知会覆世灭道,时间是三日之后。
三日后,樗蠡乘着他那小巧的兵车孤身来到癫紫峰上,见面便对亡天子坏笑。诸葛望野见到樗蠡第一眼,便觉他讨厌至极,这或许就是无缘由的敌意,感受到威胁时身体自动做出的反应。樗蠡完全没将这位军师放在眼里,只跟亡天子谈笑,余者不理不睬,成功激怒了覆世灭道一众骨干,但他们都碍于亡天子没有当场发作。
不多时,天卷宗之人来到,来者乃是转机子与星回之徒崖一。从此阵仗便可看出,转机子足可代表天卷宗。星回特命崖一跟在转机子身旁学习历练,顺便给诸葛望野带个口信,并未指望他有所建树。
众人移驾纷华浮殿,方才坐下,樗蠡便先向转机子解释道:“谭学长错怪我了!樗蠡实不知无常公主竟已来到人间,甚至魔圣亦不知晓,绝无期满诓骗之意!”转机子不信道:“你不知我相信,但灭轮圣王何其全能,自己亲身女儿离开魔界,如此重大之事怎会全无耳闻?”樗蠡赌咒发誓道:“千真万确!绝无虚言!樗蠡可以性命担保!”转机子闻言不由哼笑道:“你项上之物已用来担保太多事了,全无信誉可言,还是省省。”樗蠡哭丧道:“学长竟误会樗蠡至此,当真是吾之过,吾为人失败!不过公主殿下炼化红河蛇兽面容,用它瞒住魔圣耳目,此乃事实。学长信也好,不信也罢,樗蠡已无话可说。”
转机子淡淡一笑,说道:“无论如何,此时无常公主身在人间已是不争事实,你准备如何处理?”樗蠡答道:“忌者已回报了太子殿下意愿,他说两者只能选其一,若要他回魔界,那公主殿下便须留在人间,反之亦然。若不服,他将立刻联合公主殿下扫平人间大地,也会破坏魔圣封闭魔界。”此言一出,转机子、亡天子等与会人马全都眉头紧蹙,不知如何是好。樗蠡见状,便对众人分析道:“列位且听樗蠡略说一二。若留下太子殿下,樗蠡与学长的保证仍然有效,他相助魔界的可能仍旧微乎其微。正如学长所说,实在无法,集天卷宗全宗之力,将之拿下也非不能。若留下无常公主,此女心性变化莫测,会做出什么来樗蠡也难保证。虽然就她目前状态,貌似是无意毁坏人间的。”
众人听了樗蠡解说,都知不假,只是无常公主较之沉神太子究竟孰强孰弱尚属难料,若留下沉神,果是少了一个变数,但沉神实在太难缠,之后一场大战难免。若贸然留下未知的无常,虽然送走了一个大麻烦,但无法预料的人最是可怕,没有保障的话,就必须时常留心,最终或许仍是一场算计或者战祸,着实难办。
樗蠡见众人仍旧相持不下,众说纷纭,无法做出最终决断,便嘿嘿笑道:“其实樗蠡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不知各位可愿一听?”诸葛望野便不悦道:“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说!”樗蠡全不在意诸葛望野的傲慢,看向亡天子道:“这个办法容易极了,只要道主肯点头,立马就能解决问题。”亡天子不由好奇道:“你说说看,若真如此简单,染某怎会吝惜将头一点?”樗蠡坏笑道:“古往今来,政治联姻比比皆是,两国征战可因一场盛大的婚宴而止歇,如今亦无不可。”亡天子唔了一声,道:“军师要人间与魔界联姻?”樗蠡笑指亡天子道:“道主何必装蒜呢?樗蠡所指便是道主与公主殿下之联姻也!”此言一出,诸葛望野、落凰之、金瑜、忘尘乃至转机子全都一愣,随即纷纷看向亡天子。
亡天子无可奈何道:“为何是我?莫非公主殿下还看上了素未谋面的染某不成?”
樗蠡点头笑道:“正是!公主殿下说道主腰间所挂之琴原本乃她所有,名唤‘辟娆’,道主既能弹奏,便该是她夫君。”
亡天子闻言,迅速将非吾邪琴取下,交给樗蠡道:“既然是她所有,那如今物归原主,该可放我一马才是。”樗蠡作势接琴,却在指尖碰触琴身刹那直呼手疼,后又夸张道:“你看!辟娆已认定道主了,就如公主殿下一般,道主切莫推辞才不负公主殿下一片情意哩!”亡天子听他说完,又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意外的是,转机子竟也从旁附和道:“染道友,大局为重,今日若无常公主所中意者乃我天卷宗门人,我等必定义不容辞,为天下苍生,牺牲个人幸福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江湖传言,无常公主化名郁织香,能歌善舞,美绝人寰,见者无不为之癫狂,有此绝世佳人为妻,夫复何求?”
亡天子还未来得及辩解,樗蠡又接着举例道:“煌华天狱圣女选亲也是如此,人间为避免与此天外境域发生冲突,也只有乖乖就范。上代所选之人其中之一正是尸罗门炼狱子门徒亡天子,前人模范犹在,道主同样身为尸罗门弟子,怎无此自觉?”如今知晓亡天子与禅暝父子关系者唯天巧韵与紫那罗,其他人只知他们名字相同而已,多数并未见过禅暝,闻言只觉奇异。
亡天子被说的无法还言,他真想火速逃离此地,但他不能,他看着樗蠡,但并未从后者眼中看出任何线索,只有一肚子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