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鞑子撤走了!”八月二十八rì上午,这个消息在赣州城内的明军将士以及百姓当中流传开来。虽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明白那些凶神恶煞的满洲建奴为何会再没有达成目的的情况下撤走,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部分百姓甚至还在自家门前的街道上放起了鞭炮以示庆祝。
“建奴终于滚蛋了!”镇南门城头,作为临时指挥部的城楼里,以庞岳为首的赣州明军将领的眉头也为之一松。这些rì子他们一直在坚持,尽管清军始终没能在他们面前讨到什么便宜,可他们也过得并不轻松,更何况城中的粮草总有消耗完的时候,城中的将士和百姓总有jīng疲力竭的那一天,如果清军一直在城下耗下去,还真是件麻烦事。好在如今战斗力最强悍的满洲建奴终于开始撤退,剩下的绿营兵无疑要好对付得多。
“说起来,也就是建奴还能蹦跶两下。”石有亮眉飞sè舞道,“如今建奴这一走,城外的那些绿营兵顶多算盘菜,还不够咱们塞牙缝的。”
话音刚落,城楼中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
不过,石有亮却很有居安思危的习惯,笑了几声之后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笑容也渐渐地收敛起来:“可朝廷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虽说那些绿营汉jiān在咱们面前如同废物一般,可俗话说得好,双拳架不住四手,蚁多了也会咬死象,他们在兵力上有优势,要对付起来还是得花不少力气。况且,谁又能保证以后不会继续有建奴到来?”
听到石有亮这么一说,城楼里的轻松气氛顿时淡去了不少,尤其是童以振等客军将领,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
庞岳却只是微笑不语,暗自感叹这教导营还真是没有白开设,连这个全军大名鼎鼎的莽汉的说话水平也提高了不少,真是士别三rì当刮目相待啊!
不料,就在庞岳刚刚在心中说出这一番赞语的时候,石有亮却越说越来气:“这他*娘的叫什么回事?建奴攻入咱们大明境内,人生地不熟反倒能不断获得支援,咱们大明的兵马在自己的地方却迟迟不见援兵踪影。娘*的,都是那帮……”
“周明慎言!”庞岳皱起眉头打断了石有亮的话。
“唉!”对庞岳的话,石有亮还是一向遵从的,于是也就只好重重地叹息一声,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
制止了石有亮之后,庞岳又不动声sè地迅速在胡一清、童以振等客军将领脸上扫视了一番。此时,这些官场老油子的脸上都是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见”的表情。
“诸位都别在这里闷着了!”看到城楼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庞岳从座椅上站起身笑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些建奴和咱们也算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如今要走了,咱们至少也得去送送吧!”
庞岳的话令笑声再次回荡起来,众人都跟在其后走出了城楼。
这时候,站在城头可以依稀看见清军营地方向一派忙碌嘈杂之象,身影绰绰,人吼马嘶,正黄旗和镶蓝旗的各种旗帜下,黑压压的一队队人马正往江边开去,开始乘船渡江
“子彬,这些rì子我军共斩获多少满洲建奴首级?”看着建奴撤退的身影,庞岳朝张云礼问道。
“五百九十六级,”张云礼对这一数字似乎很熟悉,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这些只是在城头和城墙根附近搜集到的完好建奴首级,有些被打烂的已经弃之不要了,那些更远地方的建奴尸首已经被建奴官兵及时收走。如此一来,估计建奴实际阵亡人数将近千人。”
对这个结果,庞岳谈不上惊喜,却也没有太过失望,建奴人丁向来稀少,青壮年更是属于珍稀品种。此次能击毙其近千人,对他们也算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庞岳依然感到有些遗憾:赣州镇将士没能出城与建奴进行几番大规模的厮杀,在野战中以堂堂之阵将建奴碾碎。仔细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赣州镇成军一年多,虽然通过严苛的训练形成了初步的战力,但终究还没能真正成长为一支虎狼之师,若直接与建奴的百战之兵进行大规模的野战,定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损失。另一个遗憾便是没能将奴将图赖击毙,当时杨忠等士卒以生命为代价将其击落于马下,但那厮的命却似乎格外的硬,居然还挺了过来。看来,只有rì后寻找机会补上一刀。
不管怎样,建奴撤退了,而且庞岳也知道,依照建奴初战和休整的作息规律,今年之内自己恐怕不会再与之有大规模的交战。历史上,博洛率军扫平了整个福建之后便没有再让满洲兵参与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年底之前派了李成栋等汉jiān军进攻广东之后便率领建奴主力押着包括郑芝龙在内的一大批被俘或自投罗网的明朝文臣武将北撤休整。如今看来,这形势也不会与原来的历史发生太大的偏离。
建奴,咱们来rì再战!到了那时,你们将付出更大的代价!看这撤退中的建奴队伍,庞岳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城外,列队离去的建奴脸上几乎都带着不甘之sè,作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满洲勇士,在这座南方的明人城池下碰得头破血流之后默默地离去,实在不是一件说得出口的事情。
图赖的那杆中军大纛也已经缓缓地移到了江边,上船之前,伤未痊愈、由几个戈什哈扶着的图赖转身看了看那座令他壮志未酬的城池,脸sè格外的复杂。
“图赖大人,我们就这么走了。恐怕金声恒、柯永盛那些废物就更加拿庞岳没办法了。”都尔德说道,此刻他的语气中尽是遗憾、愤恨之情。
图赖“哼”了一声,脸部遭受的重创使得声音也有些含糊:“此时不要再提了。征南大将军在信中说,我们满洲人丁稀少,需要谨记太宗皇帝的教诲,对付明人不能计较一城一池地得失,重在击溃其有生力量,这就好比只要砍去了大树的所有枝叶、根茎,再坚硬的树干也会轰然倒地。我虽然也恨不得继续攻城,将庞岳生擒、扒皮抽筋,但仔细想想征南大将军的话也不无道理。此前,我军过分在一座孤城上纠缠,反而正中了那庞岳的下怀,折损了大批勇士的宝贵xìng命。”
说了一会之后,图赖感到脸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一点,火辣辣的疼痛感令他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他还是强忍着继续说出了剩下的话:“所以说,只要记住此仇来rì再报即可,无需继续纠缠。要知道,我大清有成千上万的勇士,而明狗当中能战和敢战的又有几人?庞岳,还有已经死去的黄得功等人只是些难得的异数。要凭这些人便想阻挡我大清一统天下的大势,无异于痴人说梦!”
听图赖这么一说,都尔德多少释然了一些:“图赖大人言之有理!”
“上船吧!”图赖用满含怨毒的眼光最后看了赣州城头一眼,朝身边的戈什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