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若是惩罚某人,或许大家还不这么害怕,那最多就是一两个人遭罪,到时候只需集体跪下来,一起扣头让大人放过一马,陆炳刚上任也不能犯了众怒不是,日后再做运作便可了。
但陆炳却不惩罚任何人,就是要查案,这下所有人都害怕了,没几个人身上是干净的。换句话说诏狱之中的水太深,一查就是挖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陆炳秉公执法有理有据,上面又有人脉,自己也有实力,就是闹到北京大理寺都不怕。
再说了,据说皇帝还给陆炳下了什么先斩后奏的密令,就算没这样的密令,凭着陆炳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平日里的工作作风,杀了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不和玩儿一样。所有人都害怕了,纷纷下跪让陆炳三思后行,这里条件艰苦别感了风寒落下了病什么什么的。
陆炳冷笑道:“我就在这地牢门口守着,谁也别想搞小动作。本官就是查案而已,你们害怕什么,放心,本官懂得为官之道,呵呵。”
陆炳这话说得太模糊了,更让在场锦衣卫各级官员不寒而栗,什么叫为官之道?这货到底要干什么!
陆炳果真一刻不离,当即就在门口等着,搬了个桌椅板凳就办起了工。从牢里押犯人也不让别人插手,全是自己带来的亲兵动作,想打扫牢房?没问题,也得被亲兵护卫监视着。吃在这里,住在牢房里。拉撒也全在这里,说实话陆炳都有些受不了了,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简直是住在死人堆里。
好在很快牢房都打扫干净了,不过气味足足散了七八天才散干净。有镇抚使大人住在牢里,谁打扫起来敢怠慢,请等着戴罪立功希望给陆炳留下点好印象,日后事发了也好保住一命,就连牢里的伙食也好了不止一丁半点。
当然也有些官员活动了心思,给京城里送去了加急文书到处托关系。但此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儿。皇帝的儿子,刚刚出生两个月的皇长子朱载基夭折了,举国茹素齐齐哀悼。谁还敢在这节骨眼上为了几个小锦衣卫和一己私利惹圣上发怒,更何况那个陆炳有仇必报,岂是好相与的。
刚开始牢里的囚徒支支吾吾的还不敢说,现在他们只是在这里备受折磨的等死。如果说出来那些秘密。只怕是要生不如死,更怕陆炳只是个愣头青的御史,调查完了就走了,受罪的还是他们自己。但当陆炳说出自己名曰陆炳的时候,有人大喊青天,然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统统到来,他们听说过陆炳的名声,还有人本就是官场中人。知道十年前的那场官场反贪大屠杀,那个让百姓和清官拍手称赞的“屠夫”就是眼前的这个陆炳。
陆炳调查了几天。写满了足足百页供词,听到那些人的悲惨遭遇几度险些落泪,一个个没有最冤只有更怨,各个都是一部血泪史。真正有罪的早被押到京城去了,在这里的不是因为得罪了权贵被冤枉入狱的,就是被稀里糊涂抓过来顶缸的,就是让他们死在牢里,这事儿就算结案了。那些死的人,估计也只会在案宗上留下一行小字儿,病在狱中,随卒。
陆炳不光为这些囚犯进行口供录入,然后派人出去调查是否属实,更让人采买草药救助这些囚犯。陆炳的医术出自万儿万,又经过自己的一番苦修,医术自然超绝,乃至日后的几年医术都享誉盛名,人称妙手回春小神医,不少官员和百姓费了大功夫想让陆炳给自己或家人看上一看。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在陆炳的办案期间,也有锦衣卫的官员见托人无果,便想到了脚底抹油一走了之。结果往往还没出门,就被火铳顶了回来。原来陆炳早就给情报部门下令,盯死锦衣卫各级官员,他们告状托人找关系不怕,但若是想要伤害自己的家人那就杀无赦,若想逃走更是不可能,全得给控制住。
一时间南镇抚司衙门中人心惶惶,不少满腹肥肠大腹便便的家伙几天不见就已经十分憔悴了。跑也跑不了,找人也没用,这是要把人逼死的节奏啊。
不光他们,就连整个南京官场也被波动了,锦衣卫哪里有这么多案子可以冤枉,主要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或者是面子上的关系,从而借机替死亦或是整人的。如果这些锦衣卫官员被办下去,那么托他们办事儿的官员也好不了,谁都知道陆炳这个牛脾气,前几天宴请他的时候他成天笑呵呵的,原来陆炳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啊。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们想到了陆炳带来的妾室杨飞燕。杨飞燕虽然不是大夫人,但是陆家的地位也不低,毕竟给陆炳生了一男一女。一时间,南镇抚使府人声鼎沸络绎不绝,各种人都来巴结杨飞燕,各种好话如同漫天飞雪般落了下来,加之那些漂亮衣服珍奇珠宝,让杨飞燕顿时有些找不到北了。
送的这些值钱玩意儿其实杨飞燕根本看不到眼里,陆家是干什么的?什么玩意儿买不来,更何况陆炳甚至给了自己一家钱庄,杨氏钱庄现在可是比沈家都厉害的钱庄,更有半官方的身份,虽然自己不掌权但自己可是名义上的大掌柜。钱陆家从来不缺,稀奇玩意儿漂亮衣服还是那些首饰,那更是想要多少要多少。陆炳自己节俭,但对女人他从不以自身的标准要求。之所以杨飞燕被哄得找不到了北,那全是因为虚荣心的缘故。
虽然自己贵为陆炳的夫人,但实际上却从未听过这么多恭维的话,毕竟在山东的时候有梦雪晴在,没人敢耍花招,有事儿也找大夫人了。到了北京,有陆炳在家,都知道陆炳刚正,官员更不来托关系。现如今,杨飞燕被各家夫人的好话给捧上了天,弄得脑子发懵轻飘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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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的门打开了,杨飞燕拿着食盒和一个小火炉走了下来。陆炳正在整理那些供词,听到动静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准备开饭,看到杨飞燕问道:“飞燕,你怎么来了?”
杨飞燕一撇嘴道:“我怎么不能来?你知不知道你都十多天没回家了,吟儿和玩儿都说是不是爹爹不要他们把他们扔下回登州去了。”
陆炳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再有几天就忙完了,到时候带着孩子和你好好去玩玩,必须补偿。”说着陆炳就过去搂过杨飞燕,亲了一口。
杨飞燕一把推开陆炳羞道:“你个没正型的,还带着孩子和我,怎么成了和我,听起来这么勉强啊,不先说我,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不爱我了。”
“爱,爱。对了,飞燕这里这么潮,你可别待得太久了。”陆炳关心的说道,杨飞燕佯装嗔道:“你还知道这里潮啊,那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还问我为什么来,这不给你送点你爱吃的,还有那个火炉让你烤烤吗。天越来越冷了,又潮又冷的别弄出毛病来。又不是你陆家的天下,你这么卖命干什么。”
“别胡说。”陆炳说道,杨飞燕找了把凳子做了下来,随手翻着那些供词,其实也没怎么看,心不在焉的说道:“说真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一来就树敌吧?别忘了朱厚熜可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有一天他要是又怀疑你了,你这么多仇家谁替你担着?再说这都是官场的潜规则,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清官尚且如此,一入官场谁还干净?”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炳抱着膀子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杨飞燕,知道她话里有话,此次前来必定有事,心中也猜了个**不离十。顿时怒从心头起,陆炳极力压制,才没有发飙失态。
杨飞燕被陆炳看的有些瘆的慌,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吓人的。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终究咱们大仇报了后还是要回家的,咱们有的够多了,没必要还这样招受骂名得罪旁人,你说呢?谁都有背字儿的时候,万一你走背字儿了,到时候人家得势了对你落井下石怎么办?”
“招受骂名?”陆炳站起来哈哈大笑起来,从杨飞燕手中扯过那些口供,扬了扬说道:“我知道了却不处理,这才是要招受骂名而且要遗臭万年。良心!良心!良心不安啊。”
陆炳用手点指着:“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勾当,你要是这等情都求,就不怕受报应吗?你不怕,我怕!”
“可老爷,您这是为了什么?图名图利还是什么,您这样改变不了大明官场,也改变不了日后依然会有人被陷害。甭说您现在只不过是个镇抚使,就算是九五之尊的圣上励精图治也改变不了天下人啊。此事,非一己之力所能为之的?”杨飞燕不解道。
陆炳摇摇头说道:“那就什么都不做?不,历史会记住我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