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秦氏人倒是好,可是又怎么能左右她哥哥的想法,顾成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笑道:“这个秦友德虽说厉害,但是良心却确实不算好。不如叫他吃吃亏,按他那锱铢必较的性子,吃了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以后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刘二八当然没顾成峰了解这个秦家,他原本只想以最低的成本替哥哥出了这口气,顺带除去一个眼中钉,所以也没有太多准备。现在听顾成峰这么说了,便顺口问道:“那依着小公子您的意思,是该设个圈套给他钻吗?我知晓这个秦友德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他那个娘亲。唯一的爱好就是收藏名家字画儿。”
这些圈套对秦友德来说怕是也不管用,谢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胸有成竹的笑道:“不必了,我想起一件事来。有了这件事,秦友德不用任何人劝说,自己便会跟那郑家死磕上的。”
秦友德的确很难拉得动,又不爱管闲事,是个铁公鸡,但是于他利益有妨碍的人,那他可不会心慈手软,非得用唾沫淹死你不可。比如说,若是有人胆大包天,敢把主意动到他那宝贝女儿的头上的话
谁会把主意打到秦友德女儿秦因身上呢?当然是在盛京里与顾博齐并称风流的郑将军了。说起这个郑光实那真是好笑的很,真的就是草包一个,凡事除了听妹妹的,便不会自己拿主意了,当然了,在女色方面,他是向来不需要别人给他拿主意的,传闻他比顾博齐都更加荒唐一些,凡是他看上的女人,不管年龄,不问出身。纵然是尼姑道姑,他也从不忌口,在盛京里许多人家有女儿的碰见他都恨不得躲着走。
三人对视一眼,都是聪明人。也想到一块儿去了,于是放心的开怀大笑起来。
不日,果然听说秦家姑娘去城外的清凉寺上香之时碰见了被郑光实一见钟情,郑光实居然还托了媒人去跟秦家提亲-----不是正妻,是第八房妾室。秦友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过去,当场大怒,将礼部来的媒人直接扫地出门了。可是不久之后,礼部侍郎李睿竟然亲自来为郑光实说媒,言说要成就一段好事。
秦友德恨得牙痒痒,当场一蹦三尺高。到处找扫帚要赶人,当着许多人的面骂李睿不要脸,直把李睿骂的狗血淋头,狼狈不堪。
李睿回了家越想越气,竟生了场重病。至此之后便与秦友德成了冤家,几乎见面都不打招呼了。郑家却还不放弃,腆着脸再次抬着聘礼送到秦家,话里话外不外乎就是威胁秦友德的意思。
巧的是,秦友德偏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爆脾气,当场翻脸:“我宁愿一家都抹了脖子,也不会把女儿送进郑家那个狼窝!都给我死了这条心吧。否则!”
郑光实很觉得这秦友德不识好歹,又觉得秦家那个姑娘实在貌美如花不能相忘,于是竟买通了秦府下人,偷偷的拿了副秦家姑娘的画像,还宣扬说是什么定情信物,洋洋得意的非要得到秦家姑娘不可。秦家姑娘性子刚烈。当夜就拿了白绫上吊,幸好被丫头们发现的及时,救了下来。秦友德忍无可忍,觉得郑光实欺人太甚,他向来一根筋。既然觉得自己被欺压了,就开始琢磨起告状的事情来。也是天要助他,他正愁找不到郑光实的罪证,便有人将这罪证送上门来了。
将所有的信都看完,秦友德已经是目眦欲裂,怒不可遏,这个郑光实果然是个卑鄙小人,这次若是不一把将他给告死,他就不姓秦了!
七月初九,御史秦友德上书弹劾郑光实五大罪状:一是串通陈继元陷害陈家,导致陈家满门抄斩。二是私下购买军火,还将此事嫁祸在陈家头上。三是纵奴行凶,巴鹰这个人就是从郑府出来的,打死了人应天府都不敢问罪。四是禽兽行,在家孝期间竟然也敢与人苟合。五是强抢民女,供有十余人被迫进郑府为妾。
这几条罪状,条条都有若干证据,尤其还有当年郑光实与陈继元的往来书信,里头清楚的说明了一切。
是日上朝,皇帝将郑光实宣召入朝,当着群臣的面将秦友德那封奏折扔在他脚下,面无表情的道:“郑爱卿,给朕念一遍。”
秦友德惶恐不已,及至看见奏折内容,已觉冷汗湿透后背,一时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皇帝冷笑了一声,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当年陈起先还曾经与王伯雍一样在潜邸当过自己的讲师,自己对他素来尊敬,直到从陈府里搜出来兵器,才相信陈起先竟然敢谋反中间还有勾结幽王的罪名。也是因为有真凭实据,赵王才会带兵亲自屠杀陈家满门,可是现在秦友德的奏折上来,就说明自己完全被人蒙蔽了9害死了自己的恩师,自己孙子的外公!他这皇帝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皇帝怒极反笑,不等郑光实反应过来,将奏折里附着的密信一股脑儿的全部扔在他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郑光实抖抖索索的捡起信纸,才看了一眼,就惊慌失措的不断磕头。他吓得都要大小便失禁了,惊恐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只是不断思索这信为什么还会出现-----赵王做事向来缜密,怎么也会有遗漏的一天?9是说,想置他于死地的本来就是赵王?不可能!可是他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推测,自己出事对赵王没有一点儿好处,何况还有妹妹在呢
“给朕查!”皇帝终于出离的震怒,环顾了一圈所有低着头的大臣们,冷笑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联合起来给朕查,三日之内这事情要是没有个结果,你们就跟这个奸贼一起超生吧!”
他用了奸贼两个字,刑部跟大理寺都察院的人忙战战兢兢的出来磕头应是,皇帝拂袖而去。
郑光实已经两眼发直的倒在了地上,完全不会说话了
朝堂上的沈乔愣怔了半响,等到皇帝走了都没有能反应的过来。居然成了,居然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有人提出了陈家的冤案!他几乎要感激涕零,看着秦友德的眼神就如同看见了亲人一样,把秦友德吓得不轻。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了家,怎么把沈流年拉到了自己身边,又是怎么跟沈流年说完这番话的,只是觉得踩在了棉花上,一切都显得这样不真实。
沈流年最近两耳不闻窗外事,却忽然想起前阵子谢庭见他的时候与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的神情,那时他说不用多久,这件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现在想来,谢庭那时候显然就已经握有什么证据了他想了想,等心头涌起的狂喜之情都压了下去,才尽量平稳着声音:“可是当年的案子是皇帝亲自下令判的,若是现在要推翻之前的案子,那不就是说明皇帝错了吗?”
沈乔脸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消失了,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还是要看皇帝愿不愿意跟天下认错不过也不一定就没有转机,他抬头看沈流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不一定,现在秦友德枪口对准的是郑光实,只要一口咬定是郑光实欺上瞒下,与陈家族人合伙谋害陈家,那皇帝陛下最多也就是被蒙蔽了,也没什么值得丢脸的。”
沈流年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打颤,沈乔却感叹的老泪纵横:“老天开眼,总算叫我瞧着了这一天!老师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幸好,幸好你还没成婚总能叫你光明正大的顶着陈家的姓氏娶妻的,总能的!”
感叹完这一番,两父子都沉默了下来,现在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是他们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沈流年忽然觉得嗓子堵得慌,他回身就叫人牵了马来:“我要去见景行!”
沈乔明白他如今的感受,立即答应了,免不了又嘱咐他:“虽然现在开始查了,却难免会有意外发生。总要等到陈家翻案了之后才好表明你的身份,你不可在外人面前露馅。”
沈流年重重的点头,一路奔赴食神居去,才进门就有小厮有眼色的上来引他到了后院小楼,他一步一步踩在楼梯上,进了三楼第二间房,第一件事便是噗通跪在了地上。谢景行正在摆香案,回头见他来了,转身递给他几支香,自己却也虔诚无比的跪在了地上,朝上头立着的无名牌位磕头。
沈流年咬着牙磕完头,声音低低的朝地上倒了一杯酒,强忍着哽咽:“爷爷,父亲,二叔三叔,四姑姑,不孝儿孙来给你们磕头了。你们终于要沉冤昭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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