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满一袭嫩绿长袍,隐在斗篷下的绸缎花纹在月色下就如同脚底下这片白花花的、流光溢彩的湖水。
抱玉咬紧牙闭着眼狠了狠心踏上去,果然下一刻手已经被顾满稳稳地给握住了。
是啊,她为什么要怕死?她的姑娘连杀人都敢,她的姑娘一定可以护着她。
抱玉才过去,马蹄声就已经更加的清晰起来。
顾满拉着她轻手轻脚的蹲在树丛里,尽量掩住身形。
才刚马车奔到了指定地点,但是根本就不停下来,老大他们怒气冲冲的冲上去把马车拦下来,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顾满,只有一个兄弟的尸体!
真狠啊!居然是把刀直接插进了喉咙里
陆翰轩现在想到还觉得喉咙发紧,他就知道那个女人没这么容易对付,他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月光下的湖面波纹荡漾,因为已经入冬,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就一片静谧,一眼望去哪里有半个人影。
老大沉着脸四处扫了一眼,随即想到什么似地,道:“才刚我们经过的那段路,似乎有个人家?”
陆翰轩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听见他问,极费劲的想了一想,才有些不确定的应道:“似乎是吧。”
老大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心中怒气难平。
不知道这回怎么顾承宇会找出这么个废物来帮忙。
“我们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人影,但是老四身上的血都还没流干,还是温热的,说明刚死不久。她们不过是小女子,能跑的多远?走,回去,她们肯定藏在那户人家了!”
陆翰轩忙忙的调转马头跟着他们飞驰而去,却总是觉得心跳的厉害。
他是觉得有深仇大恨,也觉得想撕了顾满。但是在看见那个死人之后,他忽然畏惧了.似乎也会有伸手来抓住他的脖子,捅一刀似地。
想到这里,他抖了几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飞快的跟上了那个老大。
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顾满等着他们走了,拉着抱玉蹑手蹑脚的顺着小路往上爬。
月黑风高的,很多地方都满布荆棘,顾满快要滑倒的时候伸手一抓,手上就被刺进许多倒刺,她咬了咬牙,扯着抱玉走的更快了。
“姑娘”抱玉带着哭腔站在月色下看她脸上的血痕,急的整个人都慌了手脚:“这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这个?顾满无奈的在她额头上伸手一点。叹道:“你啊,现在能活着就不错啦,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便伸手敲门。
朱雀街上从街头到街尾不管是商铺还是民居都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一连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趁着月色映出的火光甚是好看。
郑氏听说谢庭被叫去同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一同放天灯了。眼光闪烁一会儿,噙着笑低头向赵王道:“到底是长进了,以前碰上这种时候,可只会窝在家里呢。”
谢远在旁边帮腔:“大哥如今不仅长进了,怕是也飞高枝去了吧?瞧瞧多久没理过我一声儿了,每次叫他也不应,跟后面有鬼在追似地。神气什么。”
“住嘴!”郑氏毫不留情的呵斥他:“怎么说哥哥呢?他常年呆在厩,自然是与你们要生分些,说起来也不怪他,是你自己小气了。”
赵王有些不耐烦听见谢庭的名字,听见赵王妃为了这个呵斥谢远,就反过来帮着谢远说话:“他也没说错。那个逆子,别人家叫他他倒是撒丫子跑得快,怎么咱们自家没见他这么亲热上心!”
外面邱嬷嬷捧着许多精致糕点进来,笑道:“王爷,王妃。宫里赏赐了糕点下来。”
咸宁县主眼睛发亮,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我要尝尝。”
邱嬷嬷伺候好了咸宁县主,就笑着凑过赵王妃身边来,小声道:“王妃,咱们还请了人家顾姑娘呢,要不要叫去?”
这个顾姑娘自然就是顾烟了。
赵王妃听见了顾烟的名字,立即笑道:“当然要,快请,快去请。”
顾家的这位十一姑娘可真是妙人儿,赵王妃想到那一日顾烟令人惊艳的面容与不俗的谈吐,欢喜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了一条缝儿。
这可是个大好事呢,顾家不是不肯把嫡女嫁进来给自己的儿子吗?
那她就非得给顾家添堵不可。
就是不知道谢庭能不能消受美人恩呢,嫡姐跟庶妹同侍一夫,也不知道是姐姐占风头呢,还是妹妹棋高一着,只要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顾十一果真是个很不同的女子,赵王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居然一时没有说话。
谢远也立即站起身来有些惊愕的看着她。
赵王妃虽然喜欢这个顾十一,但是却不是为了给自己丈夫或者儿子看的,见状就有些不满的咳嗽几声。
赵王这才惊醒过来,对面的小姑娘眉如远山,目含秋波,一张脸蛋巧夺天工,美丽的不可方物,她一时还以为见到了年轻的陈氏。
面容虽不同,但是那种叫人忍不住就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清醒过来了他也就丢开了,他本就不是好色之人,笑道:“你便是定远侯的孙女儿?”
顾十一轻轻的行了礼,低头应是。
咸宁县主蹬蹬蹬的跑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欢喜道:“好漂亮的姐姐!”
顾烟会做人,会逗人喜欢,咸宁县主这种有些小脾气小骄傲的小姑娘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因此不过是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咸宁县主已经把她引为知己,姐姐姐姐的叫个不离口了。
顾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想见的那个人,忍不住凝目望去,窗外风景正好,烟火猛然在半空炸响,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暗夜里散开,四周都响起欢呼声。
不知道谢庭此刻,在做什么呢?
她咬了咬唇,想起方才他翻身下马的动作还有帅气的脸,愣住了。
谢远不错眼的盯着她,只觉得她一颦一笑之间全都有万种风情,不由得看呆了。相较于前两年,现在的顾烟显然更加出色,出色得只需要一张脸就能叫人心悦臣服的呆在她身边保护她。何况,她还不止有一张脸。
谢远在心里流了一地的口水,这样的美人儿,当真是放在房里做个花瓶都赏心悦目啊。
她心心念念的谢景行这个时候却没有功夫理会一个无关紧要的姑娘-----刚才的那一下他都没有看清楚这个姑娘长什么模样。
所有的女孩子在他眼里长得都是没有区别的,除了顾满。
他站在聚食庄门口,看着骚动的人群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安。
不过他又看见定远侯府的人欢天喜地的捧着许多果品之物进去,似乎完全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抬头看了一眼,敲看见背对着他的几个锦衣公子,暗自笑自己多心了,转头往外走。
这些地方都太热闹了,实在是被吵的有些头疼。
想起说要去清风观放天灯的十六皇子跟十九皇子,谢庭干脆上马往城外去,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出去晃晃。
可是他才刚出了城门不久,就碰见了熟人。
那一段路看起来不长,但是执画已经跑了一个多时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艰难的迈动着步子,想到进城之后还有一大段距离,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真是太累了,太远了偏偏她身上一点钱都没有。
她正绝望又担心,抬头就看见高头大马上坐着的熟悉的身影,几乎是如同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欣喜万分的迎上去拦在谢庭面前,大声喊道:“世子!世子!”
谢庭看见是她,面上现出几分惊讶来,立即下马问道:“执画,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世子,我们姑娘出事了!”执画也不知道为什么,见着了谢庭就哭的更加厉害,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哭道:“接我们的马夫不是我们府里的人,他要害我们”
谢庭瞳孔放大,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好像,跟刚才的不是同一个人了执画脸上的泪痕还在,却没有再哭了。眼前的赵王世子现在的这模样跟杀那个马夫时候的姑娘一模一样
谢庭很快却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温文尔雅的样子,追问道:“那现在她人呢?”
“在白寺村的那个大湖那里.不知道姑娘现在在哪里了。姑娘说,恐怕还会有更多人来,让我先回来报信,幸好,幸好在这里遇见世子了。”执画吓得不行,担心顾满,又哭了起来。
谢庭不再耽搁,立即上马,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花筒放了,这花筒在漫天的烟火里倒是不怎么显眼。
“很快就会有人来,你告诉他们我去了哪里。会有人送你回定远侯府的,余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执画诧异的看着谢庭打马而去,怔怔的抬头看着那一闪即逝的烟花。
这位赵王世子御马的技术真是比定远侯府任何一个御夫的技术还要好啊,他不是个只会读书的窝囊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