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各派把握极大的决战约定,第一仗却以这样血腥的一幕作为终结,各派众人脸上皆现惊惧之色。空智神僧乃是正道武林中有数的高手,却被殷天正以命搏命的惨烈手段击毙,血仍未干,那尚在抽搐的尸身宛如一根铁刺夯进人心里,惨不忍睹!
场中寂静无声,那被殷天正点名邀战的宋远桥脸现难色,尚未及得作出反应,渡劫老僧已经目眦欲裂暴喝道:“狗胆包天的魔头,竟敢众目睽睽之下残杀我空性师侄!”
他身形疾闪,手中黑索毒蛇一般卷向殷天正。
殷天正爪毙空性,自己也受伤颇重,只是胸膛里一腔气势支撑着,眼见到那黑索鬼影一般抽向他的面门,却已经无暇避开。劲风及面,未及得有任何反应,殷天正眼前人影一晃,赵禹已经劈手抓住那黑索一端。
赵禹在一侧旁观,也未料到殷天正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取胜。他瞧得出,空性虽然武功高强,但内力比之殷天正还是差了一筹,若一路斗下去,虽然仍不免落败,却未必就会是现在这样凄惨的结局。而殷天正如此激烈的应对,可见女儿之死是此老心中挥之不去的痛楚。哪怕身受重伤,仍不肯退下场去,要继续邀战。
不过,六派这些高手中,以渡劫老僧武功最为高强,以白眉鹰王完好无损都未必能胜得过他,遑论现在还有重伤在身。因此赵禹出手来接住渡劫的招式,他将黑索一端握在手中。劲力直吐,沿着柔韧的黑索冲撞过去。渡劫老僧只觉持鞭的手腕似乎被狠狠捣了一拳,吃痛不住,蹬蹬退了数步方才站定,险些因把持不住而丢掉黑索!
如此正面较量一招,渡劫老僧才知魔君武功竟高得如此骇人听闻!然而师侄被当着自己的面残杀,渡劫心中激荡难平,一招受挫后却半点也不退避,反而将黑索一抖,抡出一个半圆来套向赵禹。这一变招之间。可说用上了他积蓄数十年的庞大内力。哪怕是两人合抱的大石,都要被一索抽断!
场中不乏高手,只听风声就已经察觉到渡劫这并不显山露水一招带着怎样不可抵挡的威势,心中益发惊诧。暗道少林不愧执武林牛耳数百年的大门派。竟还拥有武功远超四大神僧的前辈高人。其底蕴之深厚,远非其余各派能够比肩!
心惊的同时,他们也在等着瞧魔君会怎样应对这势不可挡的一招。这几年。魔君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已成年轻一代第一人,人人皆知其武功不凡,却甚少有人能见识到魔君全力施为。一时间,皆好奇无比,想要瞧一瞧魔君的武功究竟高到了哪一步。
赵禹站在殷天正身前,手臂一展,轻轻将其推回明教众人当中,自有人上前来为殷天正诊治伤势。而渡劫老僧黑索套出的一环,他却避也不避,直接将攥在手中的黑索稍部一抖,只见这似乎僵在半空中的黑索蓦地一阵波动,浪花一般卷回去。两股强大无匹的力道在黑索正当中迎头撞上。
啪!
旱地惊雷一般的脆响,将众人震得耳膜都隐隐作痛,那黑索已经从正当中断开,另一端的渡劫老僧蹭蹭退了数步,直至撞上一块岩石才站定下来,僧袍后背却已经震裂开!反观赵禹,则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身躯只是晃了一晃,两脚之间尘土溅射,却半分也没移动!
魔君的武功,竟已经高到这一步!
且不说那些站在远处瞧不清楚端倪的各派弟子,单单靠在前方由始至终目睹下来的各派长辈,脸色皆僵硬无比,呼吸为之一滞。少林隐世多年不出的大宗师,竟连魔君一招都招架不住便告落败!一时间,人人都在自问,这武林中还有何人能压制住武功高到令人发指的魔君?
以浑厚内力震退渡劫老僧,赵禹俯身托起空性的尸体,轻轻抛向那渡劫老僧,语调平静道:“既是公平决战,死伤在所难免。哪个下得场来,就要有以命搏命的觉悟。鹰王他已战过一场,不再接受任何人挑战。宋大侠,方才邀战,并不做数。你若想下场来,自有明教旁人接下来。”
殷天正已被胡青牛处理伤口,暂时止住了血,听到赵禹这话却不满的哼了一声,不甘心就战这一场。杨逍却握住他手腕低声道:“咱们场中这些人,可没给你一人逞威风的余地。往后还有连番的恶斗厮杀,你是甘心要在这里送掉性命么?”
对面沉默了片刻,武当派殷梨亭突然走出来,神色激动无比,剑指杨逍道:“杨逍恶贼,你我仇深似海,今日注定只活一人!你出来,咱们来决一生死!”
杨逍闻言后,长身而起,踱步走进场中,待看到赵禹递来的眼神,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此事自己可处理妥当。他径直走到神色激动的殷梨亭面前,沉声道:“殷六侠,咱们之间的仇怨,说大了是不共戴天,说小了也可一笑泯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杨逍错就错在比你晚几年遇上了晓芙,初时我也不知她已经与你有了婚约,待知道后却已经情难自抑。这世上向来就没有天命哪个女子必属哪个男子的道理,我杨逍算不得光彩之人,自己做错事也不否认。你要与我决一死战,我却不想和你动手。你来刺我一剑,咱们彼此两不相欠,可好?”
以杨逍的脾性,要他说出这番委曲求全的话语,着实困难无比。只是纪晓芙倾心杨逍,念起殷梨亭时却仍觉愧疚无比。杨逍爱惜妻子,不想瞧着她常年负疚,便想以身受这一剑,偿还对殷梨亭的亏欠,也算用心良苦。
殷梨亭听到杨逍这番话,神色愈发愤慨,怒吼道:“好一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无耻下作的淫贼,害了晓芙妹子性命,便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区区一剑,能抵得过你这魔头的累累罪行?”
杨逍听到这话,却是微微错愕,禁不住问道:“哪个告诉你,晓芙已经死了?”
殷梨亭神色一滞,还未及说话,灭绝师太已经站出身来,冷呼道:“是我!这等不知廉耻、自甘下贱的孽徒,纵使活在世上,只是丢人现眼,令人耻笑!我只当她死了一般!殷六侠,你痴心错付,我顾及你武当派的颜面,才不想将此事实情相告。你又何苦对这无耻女子念念不忘?”
“师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晓芙妹子她还未死?”殷梨亭情绪激荡,手中长剑都险些把持不住。其余武当诸侠见他神态激动,深怕被近在咫尺的杨逍所乘,急忙冲上去护住殷梨亭。
灭绝师太神色怨毒地瞪了赵禹一眼,咬牙道:“若非奸人插手作祟,我早手刃这孽徒,清理门户,哪还留她在世间丢人现眼!”
杨逍听到灭绝师太如此辱骂爱妻,怎肯生受下来,他眸子一转,视线却落在灭绝师太手中倚天剑上,冷笑道:“倚天剑啊倚天剑,你的名头虽响,却受人所累,宝剑蒙尘!”
“魔头,你说什么!你作恶多端,今日便要你丧命在倚天剑下!”灭绝师太手腕一翻,寒光慑人的倚天剑陡然出鞘,横削向杨逍。
杨逍身形一摆,已经轻飘飘荡开这一剑,继续说道:“灭绝师太,你也算是江湖上成名之辈,心中放不下你情郎败在我手中的旧事,即管来找我计较,为何要为难晓芙?这些年我无暇去寻仇,你莫以为我不会计较此事!今日便给你这灭绝人性的老尼姑一个教训,莫要以为倚天剑在手你就能为所欲为!”
听到杨逍这话,众皆大哗。江湖上人人皆知灭绝师太性情苛刻孤僻,向来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却从未有人听过她有什么情郎之类。原本他们还以为杨逍只是随口污蔑,然而接下来灭绝师太的回话却令他们怀疑起来。
“魔头,你还有脸提起此事!当年我师兄武功胜你许多,手中更有倚天剑利器,若非你施展诡计,他怎会落败!你不提此事还倒罢了,今日我定将你斩于剑下,祭我师兄亡灵!”
灭绝师太口中怒喝着,手中剑势却大涨,招招直取杨逍要害命门,一副直欲杀之而后快的架势。
杨逍武功,自不待言,哪怕灭绝师太有倚天剑在手,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他。一袭青衫在漫天剑影当中游走穿梭,毫不拘泥,更不时冒出几句冷嘲热讽之语,气得灭绝师太脸色铁青,剑势都变得纷乱起来。
灭绝师太乃是一派宗师,剑法几臻大成,而杨逍更是博采众家之长,武功既精又博,妙招迭出。然而最令众人感到精彩无比的,则是两人交手时,杨逍不时爆出口来的江湖旧事,另得众人见识到灭绝师太不为人知的一面,一时间竟都忘了当下恶劣的处境,心中皆呼大开眼界。
这场中,唯一不曾注意两人交手的,便是殷梨亭。他脸上纠结无比,似哭似笑,只喃喃道:“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