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外,内史省。
虞世基和裴蕴,裴世矩三人木然坐在殿内,大眼瞪小眼,天已经渐渐地亮了,外面的喊杀声全部停了下来,而一阵阵的欢呼声雷动:“已擒独夫矣!已擒独夫矣!”这种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灌进这几个隋朝重臣的耳中,几乎每一下,都会让他们的眉毛跳一跳,瞳孔缩一缩。
裴蕴的脸上写满了悲愤,看着虞世基,恨恨地说道:“虞侍郎,就在昨夜初更之时,江阳县长张惠绍飞马前来报信,说是骁果军欲反,随时会动,当时你的手上还有诏书,完全可以先下诏拿下宇文化及,只要贼一擒,其乱自破。可是你,可是你却犹豫不决,任由那封伦摆布,现在如何!”
虞世基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流下:“都怪我,都怪我信错了人,封伦为人包藏祸心,奸诈狡猾,我却信了他的话,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也没有来得及下令救陛下,现在大局已定,回天无术,皆是我的罪过。只是,只是要连累二位,与我一起上路了。”
裴世矩长叹一声:“我们的荣华富贵都是圣上给的,既然圣上不保,我们也难逃一死,不过我们是隋朝的大臣,就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虞世基咬了咬牙,站起身,向着宫城的方向拜了两拜,沉声道:“大隋的灭亡,离不了我们这几个人,现在陪着它一起走向死亡,也是我等的宿命,二位,来生再见!”
说着,他推开大门,毫不犹豫地就向外走去,而外面的庭院里,已经站满了恶狠狠的骁果军士们,十余名卫士与文官的尸体,横得满院都是,血流遍地,而几十名内史省的文官,都被刀架在脖子上,按在墙边,虞世南看到哥哥走了出来,悲呼一声:“大哥!”想要冲上去,却被几个军士一阵拳打脚踢,又按在了地上。
宇文智及站在庭院内,冷笑着看着虞世基,裴蕴和裴世矩三人走出了房屋,沉声道:“圣上有令,虞世基,裴蕴,裴世矩三人,祸国殃国,败乱朝纲,激起军愤,现在要将其斩杀,枭示众!”
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士冲上来就拉着三人,把他们的朝服剥下,官帽摘走,就要往地上按,虞世南大哭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我愿意用我这条命,换我哥哥的,你们要杀就杀我吧。”
虞世基满眼热泪,摇了摇头:“弟弟,都是哥哥不好,把国家弄成这个样子,现在以死报国,也是哥哥的命,你留下这条命,以后照顾好我们虞家,千万不要走哥哥的老路啊!”
宇文智及一挥手,刀光一闪,虞世基那颗漂亮的脑袋就和脖子分了家,滚到了地上,周围的军士们爆出一阵欢呼之声,而虞世南口吐一口鲜血,两眼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宇文智及哈哈一笑,拾起了虞世基的脑袋,一边咋着嘴,一边说道:“虞侍郎,当年就是你让我们兄弟当奴隶的,你那时候想整死我们宇文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的结局呢?”
裴蕴破口大骂道:“奸贼,恶棍,你们宇文家的这些贱种,不得好死。”
宇文智及眼中杀气一闪,亲手从身边的一个军士手里抢过一把钢刀,狠狠一刀就把裴蕴的脑袋直接砍了下来,血泉喷涌,而西瓜一样的脑袋滚出五六步远,宇文智及仍不解气,上去一脚又把裴蕴的脑袋踢出几步,骂道:“老狗,看是你先死还是我们死!”
裴世矩吓得尿都要流出来了,跪倒在地,看着裴蕴和虞世基的脑袋,痛哭不已,一边哭,一边在想:“奶奶的,以前听了王世充的话,一直给这些当兵的小恩小惠,还给他们找老婆,结果就换来这个结果,老王你真是害了我啊。”
宇文智及满脸狞笑,提着滴血的钢刀,走向了裴世矩:“裴尚书,对不住了,这可是圣上的旨意,你们三个,民愤太大,又与全军将士为敌,只好借你们的脑袋,先平众怒了。”
一个军士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宇文将军,裴尚书是好人哪,去年我的婆娘,还是他在江都给我找的哪,请您饶他一命吧,我愿为他代死。”
又有几个小兵跪了下来:“将军,求求您放过裴尚书一命吧,他是好人,对兄弟们经常接济的,没有帮独夫为祸天下啊。”
这一下引了连锁反应,几乎满院的将士们都跪了下来,齐声道:“真的不是裴尚书的罪啊,请您放过他一马吧。”
宇文智及的脸上肌肉都在跳着,钢刀上的血滴一滴滴地流下,他厉声道:“不行,这是圣上的旨意,谁也不能违背,既然圣上要下罪已诏,那就得由这几个奸臣来承担责任啦。不然难道是我们作乱吗?”
正说话间,宇文化及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何事如此嘈杂?”
裴世矩连忙一路爬着过去,两边的军士们让开了一条道,只见宇文化及骑着高头大马,志得意满地立在院外,裴世矩对着宇文化及磕头不止:“宇文将军,请您放过我一命吧,我愿意效忠您,忠心不二。”
宇文化及的心情显然很好,因为他看到了院内的那两个人头,其实他和自己的弟弟一样,最恨的,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这两个当年想借着私卖生铁案杀了自己的家伙,对他们的恨,甚至于过了杨广,因为毕竟杨广还给自己留了条活路。而这两个,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
看着跪在自己的马前,象个磕头虫一样的裴世矩,宇文化及的心情好极了,终于,这些个看不起自己,看不起宇文家的文人们,都象这裴世矩一样,在自己面前就象一条狗一样地屈服了,一想到等会儿在朝堂之上,百官也会象他这样,他就忍不住放声大笑,挥手道:“裴尚书,你不用担心,虞世基和裴蕴是恶之臣,你和他们不一样,只要你肯效忠于我,我是不会亏待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