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郡樊城城外的官道上,一队车架徐徐而行,一行上百人,皆是行商打扮。沿着官道徐徐进了临沮城。
霍弋一行十数人尽都扮作了行商,假扮了零陵刘氏的徒附,还从刘敏处得来了一封身份证明,以证其确实为刘氏徒附行商,若是再曹军地界受到诘难,便提尚书刘先的名讳。
霍弋不曾想,这小小的泉陵刘氏能量居然这般大,自家主公手底的刘巴,效命曹操的刘先,都是做到了高位。但是有着一层关系,不用却是实为不智。其实,本着霍弋的本质,自己却是不希望同刘巴闹得过僵,毕竟这刘巴亦是蜀中智谋之士,缓和的关系,有利于霍弋巩固自己在荆南的地位,是以不管是否刘氏的授意,倒是欣然接受了刘敏的好意。
零陵一郡政务悉数交予费祎,刘循在居中调应军务,霍弋倒是十分安心,二人皆是守成之才,在自己离开的时间,能保证零陵安定便成了。
自己去往曹军地界,到底还是要报备自己的直属长官关羽的,自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说服了自己这个好面子的义父,原因无他,关羽调配的那千余细作尚未训练完毕,战事顷刻即发,曹仁领精锐驻樊城,虎视荆州,刺探军情还是要有人去做的。
关羽无奈点头,只道要霍弋小心行事,不可曝露行踪,晓得这个义子虽是对自己尊重,但个性独立,兼且自有其注意决断,非是自己能够左右的,关二爷却不是个磨叽的人物,索性便放了手,让霍弋自去。
进了北地襄阳郡,霍弋却是被深深震骇到了,襄阳郡乃是曹操取南阳后新置的郡,其郡比邻关羽所据守之南郡,目的便是要以襄阳为前敌前沿,是以襄阳全郡多军屯,少有的民户,亦是保甲连横,手段非常严格,却不是一般细作可以渗透打探的。
看到这些,霍弋不由为刘敏的雪中送炭感到庆幸,这行商身份一来避免了身份之尴尬,惹人怀疑;而来刘先的尚书官声,亦是为霍弋减了不少麻烦。能够塞点好处与那城门守将,加上自己刘氏徒附行商的身份,倒也是轻松的进了樊城。与霍弋同行的各家行商却是饱受诘难,十分的狼狈。
进了樊城,霍弋更是惊讶,这樊城全不同各处普通城寨,城之高厚乃是想象之中,但是街景萧条,商户不兴,却是霍弋难想到的。实则樊城一城全不同其他城池,乃是曹仁苦心经营,以为拒守关羽的最前线,自是极为用心,商户悉数迁往了襄阳,城中只留军事用所。这却是下了必守之心来据守这樊城了。
一路醒来,城中曹军气势鼎盛,军纪严明,倒未曾见行商受到为难克扣的。
霍弋见了樊城景象,却是对后世曹仁能凭数千军固守被水淹的樊城多日的原因,有了深刻的了解。似这般城池,非是十倍围城,又如何能破?曹仁不愧名将之名,却有表里之实。
行商的驿舍亦是有固定之处,霍弋刺探军情的算盘算是彻底报废,驿舍周遭皆有士卒戍卫,不得擅离半步。城中亦是少见闲杂人等闲步。整个樊城却是被曹仁一力整治成一个巨大的战争堡垒,它的使命似乎便是为了战争而生。
霍弋知道盘桓在樊城却是无用之举,唯有出樊城往北,去往襄阳城,或可有意外收货。是以一行人次日便离了樊城,随着那百余人的行商大队,护着货物,一路往襄阳城而去。襄阳城距着樊城并不甚远,只一日,便到了襄阳。
襄阳郡虽多军屯,但是此地亦是蜀中、江东及江北货物的集散之地,各割据势力虽说互相对峙,但亦是要互通有无,蜀地的盐巴,蜀锦,亦是中原地区的稀缺之物。中原地区出产的各色物产及茶,亦是蜀中,江东各地豪强追捧的东西。是以货物之沟通是三地在军事对峙时期的一道奇特风景。
霍弋这一行人,做的却是酒的买卖,霍弋却是不懂酿酒的,但这个时代,蜀中的酒冠绝天下,是天下豪强富贵人家不可或缺的酒品。
襄阳城在刘表时代乃是荆州的首善之地,郡治正在此处,亦是整个荆州最繁华的地方。蜀中许多人物亦是襄阳城人,例如凤雏庞统,及马氏马谡、马良之流。此地可谓物资丰美,人杰地灵。
虽说离着樊城并不远,骑兵疾行半日即可到达,但与樊城却是两种景象。
襄阳亦是屯着不少甲士,襄阳太守乃是平狄将军吕常,史书上对其的评价乃是兵不顿于敌国,坠不侵于四邻。其治军严明,是守成之将。
观襄阳之繁荣且安定,近前线却这般景象,足见其人的文治之功,亦是不弱。
有此人为襄阳太守,以为曹仁之臂助,怪道以关公之勇,亦是难以攻下襄樊。
但其人到底还是有些大意了,叶炤心思极为细腻,以十坛美酒的代价,自其手底下的一名裨将军处探得了襄樊两城守军确切数量,却是八千人。樊城有五千人,襄阳三千余。却也不是这军将大意,叶炤假意与之交好,更拿出好酒招待。之前亦是探听得此人好酒如命,酒过三巡,微醉的敌将,在叶炤有意无意间的套问下,道出了襄樊守军的虚实。
霍弋却不曾想,这般容易便得了这般大的机密,但自己想了一想,还是不可将这军情过早报与关羽。一则若关羽发兵进犯襄樊,根基不稳之下,若江东江北联手,吃亏的到底还是自家,这江东孙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二则,汉中之战只在顷刻,若在同时进犯襄樊,不仅会引发江东江北的警惕,更会使曹军尽起精锐,大举反扑,倒是怕是江东孙氏要成那得利的渔翁。
霍弋还是要尽量使得自己的羽翼变得更为丰满,足以应付江东的宵小伎俩,方可发动襄樊之战。否则轻起兵祸,到头来再演一出大意失荆州,却是大大的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