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弋闻声看去,却见一昂藏大汉压着一文士短衫打扮的人站在那处,亲卫正警戒的看着二人。
霍弋缓步走到近前,那汉子弃了刀,跪倒在地:“房陵人杜明杜子阳,见过霍将军!早闻将军威名,特自房陵来投效将军!望将军收下杜明!”
霍弋刚欲说话,却见那被压来的文士不是旁人,正是朐忍县长徐充,指着地上的杜明,冷声道:“与我拿了这厮!”
亲卫们二话不说,上去将杜明压倒在地,挚出绳索绑住。
那汉子大喝:“小人来投效将军,将军何故绑我?”
霍弋冷冷的一扫这汉子:“你可知你压来的是何人?贼子大胆!”
那汉子扫了徐充一眼,朗声道:“这厮要偷袭将军,被我杀散了手底下的人,擒来此处与将军做投名状,将军为何不绑他要绑我?”
霍弋闻言眉目一凝,转而看向徐充:“徐县长,他说的可是实情?”
徐充尚未说话,那汉子却是叫道:“他雇我来射杀将军,幸亏没有成功,我自房陵到此处,盘缠用尽,在山中打猎积蓄,就是要攒钱做路费,去将军处投效将军,这厮拿了财物与我,要我埋伏在此处,射杀将军。小人不知道他要杀的便是霍将军,直到路上他们说漏了嘴,我才晓得,自己险些酿下大祸!将军可不要看他是一县之长便错认他是个好人!”
霍弋闻言扫向那徐充,徐充晓得自己是逃不过去了,索性坦然道:“哼,未能杀你,实在是你运气好!废话不必多说,动手吧!”
那杜明却是不削的紧。一口吐沫吐在了徐充脸上:“我呸!刚刚还跪在你爷爷脚底下,求爷爷饶得你性命,却在霍将军面前装起有骨气来了,你也配!”
霍弋此时却是冷汗涔涔,不想这个要投效自己的汉子这般刚烈直硬,忙止住那汉子:“好了!”又看向绑住这汉子的亲卫:“且与他松了绑!”
霍弋看向那徐充,冷声道:“说说吧,你是谁派来的!”那徐充却是傲着脑袋,不肯说话。
叶炤拔出佩剑,缓缓的放在那徐充的胸前。冷声道:“聪明点!否则小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汉子依旧冷然,叶炤笑了:“我常听人说,凌迟最苦!却不知道有多苦,我也没有见过!或许今日可以见一见。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你会是个什么滋味?”
徐充本就不是个硬骨气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杜明将其手下尽都斩杀后。还跪地求饶了。
此刻听了叶炤的话,看着这面目阴郁的汉子,他下意识的明白,这是个言出必践的人物。
徐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是曹子孝将军派来蜀中的细作!闻听霍将军过境入荆州欲驰援襄樊战场,故奉曹将军号令,格杀将军在此地。”
霍弋闻言一惊。不曾想,曹军的斥候细作居然这般猖獗深入,前番的柴嬛,加上如今的徐充。霍弋下意识的感觉有些不寒而栗,似粗红这样的人物,已然是做到了一县之长,若一郡太守中也有细作,或者说,主公刘备身侧有这样的人物,又该如何是好?
霍弋并不说话,只是缓缓离了开来,叶炤亦是跟上,霍弋沉声道:“这样的人是否可以利用?”
叶炤点了点头:“这厮既然能在我方做到一县之长,可见曹子孝花了不小的力气,这厮在其情报体系中地位应当不低!末将建议,调干练的斥候到此地,掌控这厮,使他成为我军喉舌,或许,将来有不可限量的作用也未定!”
霍弋皱了皱眉头:“他若留在此处,我们掌控起来会极为麻烦,收效也会不大有效。将他调往荆南你看如何?”
叶炤点了点头:“巴郡太守辅匡乃是襄阳人,素来与老主公交好,少主与他书信一封,再与主公处交代一下,倒是可以调他进荆南,如此,可便于控制!”
“成,就这么办,这件事你全权负责,要尽量让少的人知道!办好了,咱们手中的底牌便多一分!”霍弋沉声道。
“喏!”叶炤回道。
霍弋回头看了看杜明,眉头皱了皱,房陵人,似乎刘封、孟达刚刚数月前刚刚攻下房陵郡,有点意思。又吩咐叶炤道:“依你看,这杜明可用否?”
叶炤愣了愣:“此人箭术惊人,那一箭余势极大,居然将少主近卫射倒。其人砍杀徐充手下大半,可见其刀术亦是颇有造诣!倒是个人才!少主是否担忧其出身问题?末将会遣人去查清他的底细!”
霍弋点了点头,叶炤如今越来越得其心,往往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叶炤便能得其中的要旨,俨然已经成为霍弋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叶炤领命而去,霍弋却是朗声道:“你且先入本将近卫营,待到荆南,再与你分派职务!本将麾下不养闲人,官职军功全靠自己本事!”
那杜明却是个豪爽的汉子,却也不说什么,只道:“将军且看我后来表现!”
霍弋点了点头:“加快速度,天明前务必扫清障碍,诸军轮番休息,保持体力!天一亮,我们就要出发!”
“喏!”
杜明看着这些精锐士卒,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安静却十分坚毅的身影,心中大安,自己到底成了霍将军的手下了。
天亮了起来,斥候们的残骸尽都收集待毕,霍弋亲自将这些尸首埋葬,而后全军上马直奔荆南而来。那徐充却是为霍弋专门派出的一队亲卫压着在后队。
而后的道路却是十分坦荡,再无阻碍,很快,白帝城已然是在望了。
白帝城即后世的永安,乃是蜀地失去荆州后对抗吴国的前进基地,常年驻守着大量精锐。
此时的白帝城却是充当着巴郡治所,也是江水往南郡的必由之地,此处驻扎了近五千精锐水军,及一千余白毦精锐步卒。
巴郡太守辅匡,乃是主公主理荆州后便投效主公的老人,与自己的父亲霍峻乃是至交,按道理,自己按道理也是要叫一声叔父的。
辅匡亦是早早的便得了霍弋要到白帝城的消息,甚至在城中备了宴席,要招待这个故人之子及主公的新宠。
霍弋本不欲在路途中多费时间,但是此刻的亲卫队已然是人困马乏,进了白帝城,也只能歇息将养体力马力。
辅匡在蜀中算是名将,巴郡一地蛮夷极多,却为辅匡这数千精兵压制的头都抬不起来,比之刘璋在时纷乱四起却是两种光景。辅匡亦是在巴郡子弟中挑选精锐入伍,以充实巴郡军力。
霍弋的到来,让辅匡十分高兴,想来视霍弋如子侄的他甚至将自己新编的巴郡子弟兵要交给霍弋带往荆南。要知道,这些郡兵练好了,便算是辅匡的私属,巴郡子弟悍勇,是人尽皆知的,这些子弟兵训练日久,已然是颇有规模。
霍弋一再婉拒,辅匡却是极力要求,辅家一门除了辅匡,便少有能成器的,辅匡膝下无子,只得两个女儿。若非霍弋已然有了正妻,辅匡甚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与霍弋。
霍弋推辞不下,只收一半,却是要等高进的大军到此时,再一并带走,毕竟自己麾下多半都是骑兵,若是带上这一千巴郡子弟兵,进军节奏倒是要缓下许多,如今荆州局势微妙,自己早一日到荆南,便能早点安心。
是以次日,休息已毕的霍弋便辞别了辅匡,领着这数百精骑出了东门,直奔城外水军军寨,要登船往荆州而来。
此刻的荆南却是正如霍弋所料,局势极为微妙,关羽围住襄阳,大举进攻,曹军龟缩襄樊两城,坚守不出。宛城山民暴动,太守被囚,曹军极为被动。
反而是荆南的江东军极为活跃,前两日,吕蒙甚至在长沙郡与零陵边境大会三军,隔江相望的王冲极为担忧。刘敏自泉陵城调动物资,以资军用。
邓艾亦是发现,桂阳一带的江东军调动频繁,极为反常。
一切都似波云诡谲般难以预测,各方势力招式齐出。霍弋正往荆南急进,天下的视野都聚集在荆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未来三方势力到底在这一刻,复杂的交错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