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界灵气稀薄,沈书墨盘膝闭目坐在蒲团上,却怎么都找不到那日明悟的感觉。
昨夜里虽说得以突破,但现在想来委实凶险。
沈书墨开始修炼之时年龄太过幼小,心性不足,见识浅薄。这么多年在沈家方寸之地,虽被多番欺辱,磨练了心性,但见识着实没有提升多少。半年前就是因为盲目突破又心性不够,才岔了气,在床上躺了半年,沈书墨对此记忆良深。昨天夜里,心性误入岔境,一时之间激愤难当,几乎走火入魔,每每想起必要冒出一头冷汗。
莫非是要要进入昨天夜里一样的心境?昨夜里怒火攻心之下,火灵根借了势,压制住水灵根;水灵根后来为上,一点点修复火灵根造成的经脉损伤,如此才使得真元流转。沈书墨猛然间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水火间有微妙平衡,之前修为停滞不前一是因为经脉堵塞,二是因为没有打破水火平衡。
暗伤好说,昨天夜里水灵根已经将经脉修复了七七八八,此时经脉顺畅。
可打破水火平衡却是难。沈书墨水火灵根皆是十成,人身体内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灵根和灵气,平日里两种灵根和灵气相互制约牵制,一进入沈书墨体中就互相僵持,这才没有直接爆体而亡。可如果要打破灵气平衡,势必引起灵力暴动,到时候自己要如何才能确保自己不会直接被撑破?
破?不破?沈书墨闭目。
人生百年,沈书墨恍惚间仿若化作一颗种子,大道如春,感化其心。种子一点点顶开坚硬枯槁的外衣,小心地探出头来,贪婪地呼吸泥土外面的空气。还未曾领会过骄阳和和风,未曾见识过鸟语和蜂鸣,忽的一场大雨就要来临。要么洗尽铅华,傲立风雨;要么躲入岩石的掩护之中,每次当风雨来临时便瑟瑟发抖寻求庇护。
要么折断脊梁,要么弯曲膝盖!
破?不破?
破!
风雨可以折断幼苗的脊梁,却无法摧毁深深扎入泥土里的根系!
长生大道何其艰难,资质,心性,机缘,缺一不可!这才只是练气一层的第一道关卡,如果败在这里,不过是白活十年,反正现在什么都没有,从头来过就是。与其遁入人世,庸碌百年,不如豁出去了为自己拼上一把。
沈书墨小心回想着昨夜的心境和状态——此境界玄之又玄,险之又险,一个不注意,便又要走火入魔。
三岁引气入体,五年苦修,少年卧病,数番遭人欺辱,为了护着自己,母亲忍辱偷生,最终还是死在了沈家!每每想到此处,沈书墨便发誓要为母亲讨一个公道!再没有像以前那般去压抑心中杂乱的愤怒和悲伤,而是让这些情感在胸中自由挥洒。
堵不如疏,这些杂乱的情感让沈书墨心中憋闷,仿若马上就要爆炸开来。那些伤口往日里被严严实实的掩藏,好好保护,闷闷的酵生出毒,若不是今日这么**裸地扒开伤口看,竟从来不知自己的心性居然已经有如此漏洞了么!
就是现在!
沈书墨控制体内真元慢慢流入经脉之中,初始时真元难以控制,聚在丹田里不肯挪动。沈书墨试图将真元抽出一丝来接入经脉,果然成功,便这样一丝一丝将真元聚进了经脉里。
好在沈书墨心性纯净,不曾沾染尘埃,此次又是有意为之,心有提防,倒也顺顺利利调动了真元。真元流转之下,心下平静,蓦的心胸开阔。
他人眼光关我何事?他人资质关我何事?天下不能修仙者几何,沈书墨幼年便可开蒙求道,此番想来是如此大的机缘!有如此大机缘,却为了这么一点修仙资源耿耿于怀,今后要如何成就长生大道?
如此想来,豁然开朗,站在高处看曾经这些小的情感,仿若一条条可以看的到的线,再不拘泥于这些小情感带来的烦扰。
冥冥之中,仿若有声音在问:
“道者何?”
“一阴一阳之谓道;无之称也,无不通也,无不由也,
况之曰道。寂然无体,不可为象,必有之用极,而无之功显。故至乎‘神无方,而易无体,而道可见矣。”
“何谓阴阳?”
“阴阳为气,气通天地。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虽殊,无一以待之。在阴为无阴,阴以之生;在阳为无阳,阳以之成,故曰‘一阴一阳’也。”
壁垒随之开也。
灵气汹涌涌进。沈书墨本是十成的灵根,只因灵根相克才困在练气一层数余年,如今茅塞顿开,如同醍醐,一脚踏入大道,阳生阴,阴长阳,势如水火。水火之根化为阴阳二气循环生长,生生不息。
火灵气不住在体内激荡,冲击经脉,焚毁**;水灵气修补火灵气造成的损伤,修复着身体的每一寸。往来之间,经脉被拓宽,且更加坚韧,**强度不住增加。
灵气不停冲刷,来往反复,如此三个小周天之后,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经脉中的灵气已经饱满。问心之后,沈书墨道心初发,心性坚定,心境平和,毫无瓶颈,只待积累灵气,便可冲击突破。
沈书墨将体内灵气集中一点,轰的一下仿佛壁垒破碎,方圆三里内蝉鸣蝶舞之声入耳,孩童呱呱之声入耳,风过水动之声入耳。
多年积累一朝迸发,天才灵根修行速度极快,沈书墨睁开眼睛,仿佛有光沉淀在眼里,说不出的飘逸潇洒。目光所过之处,仿若可以看到每一粒尘埃落地的轨迹。
这是进阶了。
沈书墨凝眉,这次进阶虽然越级进阶,但并不是因为找到了体内灵根相处之法,也不是自身慢慢修炼水到渠成,实在是占了顿悟的光,又放下心结,心性开朗,才一举成功。
沈书墨恍惚之间也曾有过一丝明悟,却如何都抓不住。也罢,顺其自然便好,不可强求。沈书墨站起身来。
练气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