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箩不知.”佳箩淡淡的回答道,但是她袖口里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甲抠进掌心里,让自己不至于在戚缙带来的压力下颤抖。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戚缙的杀意。并不是针对她,但是却让她如坠冰窟。他真的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会跟在自己身后叫着“佳姐姐”的稚童,也不是家未破时单纯率真的少年,而是她现在的主上,戚缙。
戚缙伸手过去拉过佳箩进我的手,慢慢的将她的手指舒展开,像儿时最爱玩的猜字游戏一样用指尖在佳箩的手心划着什么,“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受制于人,谁也不行。”
说到这,戚缙叹息了一声,“不过,总是天不遂人愿。”
和佳箩在一起的时候,大概是戚缙最能放松的时候,他可以放松因为背负仇恨而在脑海里绷得紧紧的弦,可以去回忆。
“最开始是他庇护着我,不过他对所有人似乎都一样,不会对一个人更好,也不会对另一个人更坏,就算是对他有威胁的人,他也没有特别的对待。我靠不近又离不开。”
佳箩是看着戚缙长大的,青梅竹马亲如姐弟,却从来没有见过戚缙如此失落的模样,想到戚缙问她的话,佳箩苦涩的笑,目光落在戚缙的身后。她即使靠近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一路走来艰险波折,却从未退却。我多想在他危难的时候帮他一把,如此,便不欠他了。”戚缙在佳箩手心里落下最后一笔,“越不想欠债,欠的越多。”
荒唐,佳箩在心里念出迄今在他手心里写的字,募地眼泪就流下来了。
今日之事确实荒唐,一个好人家的女子那会孤身一人到一个没有女眷的男子家里去拜访,还弄出那样的事情,让主人家和自己都难堪。
为了断绝戚缙和庄华的往来,她可以不惜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戚缙的未来。男子与男子之间,终究为世所不容。
可是,戚缙来说她荒唐,满腔的委屈与伤心一起涌上心头,让佳箩承受不了。
戚缙敞开怀抱讲佳箩揽进怀里,任由她咸涩的泪水沾湿自己的衣衫,轻声安慰:“以后,别再做傻事了,即使为了我,也不值得让你糟践自己。”
戚缙怎么会责怪一心为了他着想的佳箩,这世上谁都可以对佳箩的所作所为不满,唯有他没资格,这个女子的青葱年华因为陪伴他而不死其他女子丰富多彩,她的族人为了他们家出生入死最后只剩她一人,他有什么资格来责怪她呢?
何况,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佳箩也抱紧戚缙,仿佛这样,他就不会越走越远。
他们同命相连,不会分开的。佳箩收紧了手臂。
次日,庄府有访客上门,名帖拿到庄华面前,庄华却对名帖上的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悦丘?”庄华看着名帖,心中疑惑。
先不说她在彦泽没啥人缘,她也没听说过朝中那位大人是姓悦的。如此看来,这是个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在她回来第二天就来拜访她这个名声不咋地的“名人”,很奇怪啊,求人办事的话还是应该去求朝中有实权的,怎么也不应该找不到她头上来。
庄华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位“悦丘”。
庄华让人去把客人请进府,自己则去洗漱更衣。别怀疑,对于一个宅人来说,一个很空闲的宅人来说,睡懒觉是势在必行的,没人叫就起床那是万万不能的。
而整个府里除了庄华就是雁容的地位最高了,庄华是主人,除了雁容没人敢打扰她,但是雁容一直觉得庄华的身体需要补,不论是饮食还是睡眠,都要大补,所以,唯一敢去叫庄华的人却不在乎庄华的赖床行为。
每一个堕落者的背后,都有一个纵容他滴银~等庄华拾掇好了去会客的花厅见访客的时候,距人家上门已经过去两刻了,好在人家教养好,还在等。
庄华一进门,眼睛一亮。
客位坐榻上端坐一人,一身雪锦暗花的长袍,如墨般的青丝长及腰后,他清冷的眸子正带着笑意看着刚进门来的庄华,一张仿佛九天谪仙的面孔也染上了柔和的味道。
“在下还以为等不到庄华先生了。”他起身与庄华见礼,语气中没有不满没有气愤,只是简单的叙述,像是老朋友的寒暄,随意自然。
庄华觉得这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何时见过他。
庄华边往花厅里走边赔罪道:“在下一贯起得晚,不曾料到有客到,怠慢之处,悦公子见谅。”
晚?
悦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上三竿,又看了看庄华一派淡然丝毫不显尴尬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由此可见,“他”倒不是故意为难自己,而是真的“一贯起得晚”。
“庄先生客气,在下突然来扰,先生不怪罪已是在下大幸。”悦丘说道。
庄华正坐主位,请了悦丘坐下,说道:“不知悦公子前来寒舍所为何事?若为求仕,在下可代为引荐悦公子到王府。”
庄华始终不会绕弯子,有事直说也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万一一个理解错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得不偿失。
悦丘没想到庄华竟然如此直接,眉头轻皱,“莫非先生不喜在下?”
“非也。”庄华道:“悦公子丰神俊秀,天人之姿,在下能结识公子实乃人生一幸事。在下只是不善与人寒暄罢了。”
庄华前世今生的朋友全都是主动过来勾搭她的,她从来没勾搭过别人,和朋友在一起也不要指望庄华先开口,典型的闷骚慢热。
从来没有人和悦丘这样坦诚,悦丘笑了。这一笑风光霁月,直接闪瞎了庄华的氪金狗眼。
“先生乃至诚之人。”悦丘的笑容不在四初见时般形式化,而是多了些真诚,“昨日先生进城时,在下曾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先生可还记得?”
庄华恍然大悟,然后想起来昨天那位佳箩姑娘也跟自己这么说过,看着月球的眼神变了变,“在下自然记得。悦公子还未说明为何事而来。”
不会又来一出神发展吧,踏着小心小肝的课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
悦丘不知庄华为何突然对他防备起来,难道“他”不喜熟人相见,他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状况。悦丘面不改色道:“昨日长街之上见先生所领之军气势威武凌厉。先生能带领出如此军队,在下心中仰慕,故而今日冒昧来访,若是惹了先生不快,在下先赔罪了。”说完,起身朝庄华拱手一礼,以示赔罪。
悦丘的随从书童哪见过自家主人如此待人,愣了一下之后也跟着在悦丘身后低首垂眸。
庄华躁得脸红了,连忙过去扶起悦丘,道:“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悦公子勿再折煞在下了。”
庄华也察觉到自己心态不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世界上识货的人还是很多的,这位悦丘不就是看出了新军的强悍了。
这一番误会解除了之后,庄华和悦丘亲近了起来。悦丘没问庄华方才为何突然防备于他,两人就着练兵一事说到了六**事对比,又论到了六国的局势,从国事说到风花雪月,从儿女情长说到英烈之士。
两人的话题贯古博今,涉及极广,庄华佩服悦丘的学士渊博,见识亦非常人能比。悦丘说他乃是游学之子,已经走过其它五国,如今肇国便是最后一站,这让庄华这个假游学自惭形秽。
而庄华对待事物的新鲜视角和见解,以及一些新观点,也让悦丘连连称奇,最后斟酌一番庄华的道理还真没错。
有话聊的两人丝毫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庄府的下人来提醒该用晚饭了,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日头西垂。
悦丘告辞,庄华挽留他用过饭再走。悦丘几番推脱后,庄华也不强留,便亲自送悦丘出门去了。
“都道莫要交浅而言深,我说与悦丘相逢恨晚。”庄华朝悦丘一拱手,说道。
悦丘站在马车前,拱手回礼,“谁说不是,庄华大才,恨不能与庄华早些时日相识。”一抹暗芒从悦丘眼底划过,让人注意不到。
“他日悦丘有空,不如再到寒舍一聚,我定备好酒,扫榻以待。”庄华不是开玩笑的,她不会和陌生人开玩笑,她是真的在邀请悦丘。
“一定。”悦丘答应。
两人再次拱手道别,悦丘上了马车,不一会就消失在庄华视线之外了。
庄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转身往回走,一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吓了庄华一跳。
“王爷!”庄华惊呼出声,而后躬身拱手,对柏缇见礼道:“见过王爷。”
柏缇的目光还远远地投在悦丘离开的方向,听到庄华说话,脸色一沉,冷哼一声甩袖进了庄府大门,身后跟随的护卫也呼啦啦的跟了进去,一事愣把庄华这个正经主人给堵在门外。
庄华看着往府宅里走的柏缇一行人,庄华抬头看了看天。
莫非最近的黄历上写的是不宜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