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庄华不让戚缙路面一方面是不想全军覆没,哪怕只剩一个人没有成为阶下之囚,也是一个安慰。而来,戚缙一个人着实对付不了这一大帮水匪,与其正面对抗还不如迂回骚扰,也为被抓起来的人争取活命的时间。
眼下,庄华只担心戚缙能不能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就要下雨,要是戚缙淋雨生病了,在这个感冒会死人的世界,又是现在这么一种情况,不得医治说不定就一命呜呼死去了。
转而,庄华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没能露出一个笑容。这种天气,大家都在船上,大家一同葬身海底也不一定呢。如果不是遇上水匪,此时悦丘的船就载着他们到附近最大的一个岛上落脚了,避开这场风雨。
这场雨早在出海前,船上的人就心里有数了,可是天足足阴沉了两天有余到此时才有降雨的迹象,那道震耳欲聋的雷鸣,使得船身摇晃的海lang,都证明了这场雨恐怕不会简单。在海上遇到暴风雨,除了看船的质量就是听天由命了,这么大艘船,想要灵活的调度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着水匪们不慌不忙的样子,也许是她多虑了?
“他比你想象中的,聪明多了。”月球来到庄华身边,与庄华并肩而立。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戚缙,庄华点点头,她也知道啊,可是,“总是忍不住把他当孩子对待。”庄华如是说。
悦丘俊美的面容上一直笼罩的阴云一瞬间转成了笑意,“庄华方才几岁?”“他”看上去不过弱冠之龄,这还是不愿往小了猜,说庄华才十七八岁都有人信。
庄华这才知道,悦丘居然还不知道她几岁,不由得皱眉,“悦丘竟不知我年岁?”难道他的手下都是吃干饭的吗?
悦丘也自觉不妥,此前收集打听庄华的消息,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年龄,心想手底下这班人都是怎么办事的,不过难得的好心情,不想破坏,于是反问道:“我该知道?”
庄华觉得好笑,眼睛直盯着悦丘看,直把悦丘看的忍不住以拳掩口干咳了两下,庄华才揶揄道:“能夜闯王府的悦公子竟然还有不知道的事。”
“自然,总有人力不可及之事。”悦丘从善如流的回答说。
庄华抬着头看着头上面低矮的船舱顶,言语模糊的说:“在下的年龄竟比王府的地图还要难探知啊。”
庄华的嘟哝都被悦丘听在耳里,哭笑不得,故作凶恶的瞪着庄华,“如此又待如何?!”
庄华连忙拱手讨饶,“小的怎敢质疑悦公子。”
“呵呵……”悦丘转身掩口笑了出来,庄华见悦丘真的笑了,便收了那副略显滑稽模样,这个有关年龄的话题也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她不知道在没见到悦丘之前,悦丘和天养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一向冷静自持不动如山的悦丘竟让对天养情绪外露,掩藏不了的愤恨,悦丘不说,庄华也不问,但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庄华需要一个理智的搭档,所以,她不介意扮演小丑以搏的解悦丘绳索的条件,也不介意扮怂搏悦丘一乐,解了他心中烦闷。
悦丘笑过,便恢复如常了,那一双水泽润玉的眸子暗藏着让人沉迷的幽光,神色从容,姿态优雅随性,仿佛身处之地不是狭小腌臜之地,而是富丽堂皇的之所。
庄华嘴角勾了勾,就是这样,这才是她认识的悦丘。
这场雨就像庄华想的那般,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歇这三天来这艘大船时不时的剧烈摇晃一阵,但是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这三天以来,因为庄华和悦丘是被单独关在一间船舱,所以根本不知道其他被抓来的人怎么样了,每天送饭食的人也不会跟他们说只字片语,好在也没有坏消息,船上没有发生乱子,就说明戚缙没有出现,没有被抓住。
庄华盘坐在地,津津有味的啃着手里的半块干巴巴没什么滋味的、不知是什么做成的饼,反正庄华知道这饼里没有肉,而且没变质、能吃就行了,至于味道口感什么的,没怪味道、不硬的能硌掉牙就好,反正自从不能吃肉了之后,庄华的饮食习惯就彻底颠覆了,她已经不该在自诩吃货了,哪有吃货可以一直吃色香味形全没有的素食,以此为生度过两年之久的?
悦丘看着庄华,扶额叹气,“庄华,你是如何有如此好胃口的?”
庄华花了好大的力气把嘴里嚼了好一会还是好硬的饼咽了下去,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凡我目之所见皆为虚幻。”
庄华又开始忽悠人了,不过她每一次忽悠人都会有人从中悟出真理(……),比如此前的肇王,又比如现在的悦丘。
悦丘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何为色?”
庄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人之所见所感,即为色。”
“何为空?”悦丘又问,这个问题,庄华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之所想未必合你心意,何谓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庄华冲悦丘扬了扬手中的饼,“这东西,其实还不错,至少这种时候这个地方,它救了你的命。”然后又奋力的啃了一口,这饼确实硌不掉她的牙,但是也差不多了,不过抗饿倒是真的!
最重要的一点,庄华每次看悦丘一脸纠结的拿着饼“相面”,她就会好开心,莫名的戳中笑点。同甘共苦,在悦丘的船上他们都吃好的喝好的,到了这,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对抗这个所谓的饼但其实可以当杀伤性武器用的食物吧。
这就是庄华的“同甘共苦”……
悦丘深深地看着庄华,撩着衣摆坐在了庄华身边,“时常见你并不比常人出色。”看着庄华脸,补充道:“相貌好的普通人也是不少。”
因为嘴里还嚼着东西,庄华就没搭话,只是点头表示了一下认同的观点。
悦丘轻笑,伸手就往庄华的头顶摸去,庄华敏捷的侧身躲闪开,眼睛瞪着悦丘,警告他不许再上手,悦丘无奈的收手,庄华自己不知道,这个时候脸颊鼓鼓的嚼着食物,尤其又加上一脸防备、警告的样子,让人的心软成一汪水,甚至忘了“他”其实是个成年人,而不是稚龄孩童。
庄华的相貌轮廓并不是娃娃脸那样显嫩,而且没什么表情的严肃样子,尽管很年轻,但是她看上去很有一股威严的气势。“他”生活自律,甚至有些沉闷。至少在悦丘看来,大部分时间,庄华都是像花甲老人一样,没有活力,沉稳过了头,偶尔出现的活跃还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但是“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很少。
不过,被拘在这一方小囚牢的三天,悦丘很庆幸他是和庄华在一起,庄华又是个沉稳性子,不然他早已失了方寸。
从家里出来,到肇国,与戎狄人联系,再到夜袭王府,离开肇国,几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从来不慌不忙,其中有一些预料外的情况只要没有妨碍到他的打算他都不予理会顺其自然,只有这次,居然栽在水匪手里。
这三天的时间里他甚至已经想清楚了这次被劫的原委始末,谁是幕后黑手,各个方面的人的反应。但是没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他自身难保,生死去向全由他人做主,还如何谈及以后。
他恨自己大意,什么都计算到了,偏偏忘记有些人是不能用人的智慧来衡量的,猪在想什么人怎么会猜测的到呢?
还好一开始庄华就帮他打开了心结,让他没有把时间花费在纠结与怨恨中。尤其是一开始就堪破了天养黑吃黑劫他们并非为了领赏,而是另有所图。
留了他们这么多天,总不会是为了消耗多余的粮食吧。
悦丘从庄华的腿上拿起了另一半饼,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尽管食物如此粗陋,但光看悦丘的矜持优雅的吃相还以为他在吃什么美味佳肴呢。细细咀嚼咽下去后,对庄华说道:“不过有时候庄华的话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解人迷惑,如指路明灯,使人无痴无惑。如今我才明了璋梁王为何如此重视庄华了。”
悦丘幽深的目光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看的庄华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乖乖,都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是属狼的,眼睛会放光!
你明白了,我咋就开始不明白了呢?庄华心里吐槽,咀嚼加速,用力的把并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赶紧去够一旁的水壶,悦丘见庄华被噎住了,连忙把水壶拿过来递给庄华,庄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好吧更噎了!
过了好一会儿,庄华还是瞪着眼睛,脸色泛着红,额头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悦丘也不敢动弹她,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就在悦丘忍不住抬手要捶庄华一下的时候,庄华突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脱力般的向后倒去,悦丘伸手把庄华捞了过去,让她伏在自己肩上。
“庄华,怎么样?”悦丘问道。
庄华缓过气来,坐直起来,扭头看着悦丘,声音有些发哑的对悦丘说:“我胆子小,别吓我。”
“我何时吓庄华了?”悦丘疑惑道。
庄华一时无语,她会说方才悦丘的眼神太像柏缇某一时刻的眼神了,所以吓着她了吗?
这是船舱德门开了,解了庄华的尴尬。
“两位,跟我走吧,当家的请两位上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