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繁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觉得庄华说的有道理。室内不禁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青繁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庄华说:“哥哥放心,他一日不来找哥哥说清楚,我便一日不再与他交好。”
庄华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不由的一愣,心想也好,程家的打算她到底不清楚,倒是事发很大的可能程府不会站在他们这边,人家一个炀国权贵凭什么要包庇肇国的奸细?此时青繁能下定决心远离程隽也好,时间长了感情淡了,即使分开也不会太伤心。
庄华有些心疼的看着青繁,“若是平时,不论对方是什么人,只要青繁喜欢无论如何就算捉来给你我也是不会皱眉的,如今我们的处境……苦了你了。”手掌落在青繁的发顶上,轻轻地揉了揉。
青繁吸了吸鼻子,头靠在庄华腿上,嘟着嘴说:“我才不喜欢他呢。”
“嗯,是他非得喜欢我们青繁,真是讨人厌。”庄华顺着说道,语气也不复方才那么沉重,带上了调笑之意。
“就会欺负我,等救师兄出来,我就告诉师兄。”这会转移了话题,青繁也活泼起来,跟庄华顶嘴,庄华装作吃惊的说道:“这却难办了,我又不会武艺,对上你师兄岂不是要吃亏?”
青繁抬起头看着庄华,一副“你求我啊”的傲娇表情,“谁叫你总是欺负我不如你能说会道。”
“那我以后改了吧。”庄华微微皱着眉,仿佛有些苦恼的样子,青繁被庄华面无表情的苦恼之色又是逗得一乐,十分大度的说:“下不为例罢。”
“小的谨记姑娘教诲。”庄华对青繁拱了拱手,故意拔高了声调,显得很是滑稽,青繁被逗得乐不可支,身子滑下了庄华的膝盖半伏在铺了厚毯的地上。
庄华除了对这姑娘的笑点太低表示担忧意外,心情也不错。
搞定了青繁,又交代了几句,庄华出门避祸去了,不似往日乘车而是骑了马去。
庄华鲜少上午就到珍兰坊来,故而玉娘见到庄华便调笑道:“青天白日就往我们珍兰坊的钻,你还是头一个。”
庄华显得兴致不高,只点了点头,也没搭话,玉娘看庄华有心事,便也不再多嘴,和庄华一起到了后楼的朱兰阁。
十小坛酒摆在庄华面前,庄华提起一壶,懒散的仰靠在软榻上,目光透过门前垂下的水晶珠帘,远远的望向远处。玉娘就坐在庄华的下首,庄华不再状态的表现实在太明显,她不禁开口问道:“华公子,可有什么心事?”
庄华微微偏过头看着玉娘,“玉娘何时对我的是感兴趣了?”言语中带着一丝懈怠疲惫,玉娘知道庄华这话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两人平日里说话随意,庄华习惯使然罢了。
“我就不能关心你了?”玉娘白了庄华一眼,让庄华知道自己的不满。
庄华叹了口气,收敛了不在状态的模样,“往日让你多关心关心我,你不理不睬,如今你想关心我了,我偏又不想让你知道了。”对着玉娘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说着。
玉娘觉得庄户又是故弄玄虚欲擒故纵,之前已经好几次了,便不再搭理庄华,捞了一坛酒拔开塞子,自己给自己倒了酒也不管庄华,自斟自酌起来。
要说玉娘绝对是庄华在这个世界里见过的女人之中最能喝酒的,青繁也会喝酒,但是不到两小杯就脸色通红像要滴了血似的,庄华看着可不就不在让青繁陪她喝酒了,再说一个小女孩,染上酗酒的毛病可不好。
看着玉娘满不在乎的样子,庄华拿着酒坛直接就喝了起来,玉娘余光瞥见了,也不见怪,值钱庄华比这喝的凶的时候都有,那会儿她还担心庄华会不会出事,后来多见了几次就不再担心了,这人就是个酒虫,扔酒缸里也不会溺死。
庄华还不知道自己在玉娘眼里竟成了个酒鬼一般的人物,心里细细的思量了着一段时间的事情。
戚缙和戚将在朝堂上的争执越来越多,可以说得上是针尖对麦芒了,因为戚缙在朝堂上的运作,短短一个月,现在朝廷里有近一半的大臣赞成太子异位,炀王如今却依旧不表态,只是给戚缙和戚将一样的机会和条件,对两人的态度也不偏不移,让两个人相互较量,现在人人都道炀王贤明。
原锡那边依旧在往王宫里努力使劲,但是始终不能在王宫里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一来是因为王宫的规矩森严守卫更是密不透风,二来最近炀王的大动作,不知为了什么开始清理后宫,已经驱走了不少的宫女内侍,就连一些品级低的姬妾都遣走不少。
程葳蕤那边,家里的族老祖亲都在逼着她挑选夫婿入赘到家里,给她列出的人选一大堆,都是各自的儿孙,实在是烦人得很。而最近许多世家的那些产业最近都遭到了打击,在程围和程葳蕤两人的策划下才险险的逃过了一劫,但是也损失了不少,就因为这个那些族亲们才不敢逼得程葳蕤太急。
但是最重大的一条消息不是这个,而是战国开始在炀国和肇国的边境布兵了。这个在庄华眼里最重大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杨国国内的注意,原因是已经习惯了,因为肇国每年都会在边境布置新的军队撤走之前的军队,所以所谓的布兵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换防。
庄华觉得有点悲哀,这么一个大国,就没有一个眼光长远的人吗?不过也是,问过身边的暗探之后得知最近几十年周围几国都是这么做的,炀国也跟风一起做,年年换防,他们不习惯才怪。连戚缙都对此没什么反应,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的国家没有感情了吗,还是他真的没看处理肇国的野心?
终究是时代局限了人的眼光么……庄华对此深感不解。
综上所述,是要发生大事的时候了。
炀国内斗不断,而且没有肇国那样的恢复力,戚缙和戚将谁也都没有像柏缇当初快刀斩乱麻的决心和实力,这和上一轮的王权更换过去没多久是有关系的,王权不牢,太子势大,如今又加上戚缙这位前太子之子上栾君,情况更加混乱复杂。本来炀国就积弱已深,若是休养生息君臣上下一心,兴许会中兴起来也不一定,毕竟现在其他国家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肇国那去了,可惜上一轮的王权争斗方才停歇,现在又掀起波澜,若是柏缇不是蠢货,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肇国一旦率先动手,就会引起所有国家群起而攻之,而这个被围攻的可怜蛋绝不会是肇国,而是炀国。
雄狮已醒,谁敢正面其锋芒?就算肇国也是结束王位之争没多久,但是因为柏缇并未登基,现在的肇王还是原来那位,故而朝廷至少表面上还是很稳定的,经过这一年霹雳手段的整顿与肃清,韶广朝廷的官员再也影响不了国家的局势了。
肇国有雄兵有良将,局势稳定,人才聚拢,虽然略显仓促,但是这样的好时机,稍纵即逝不管是戚缙灭了戚将还是戚将灭了戚缙,一旦尘埃落定就很难迎来第二次这样的机遇了。
不知不觉中,庄华手里的酒坛又空了,低头一看,地上已经有三个酒坛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庄华不禁咂舌,穿越一回还真成酒鬼了。
这时,门口突然有人说话,“不知里面的公子可有空闲,我家主上有请公子一聚。”
庄华扭头看向玉娘,她在后楼这些客人里可没熟人,不会是玉娘拉的“皮条”吧?
玉娘坦然的看着庄华,道:“公子反正一人也无趣,玉娘又不能时时陪着公子,不如就去赴约吧。”
庄华有一丝明悟,对门口帘外那人说:“恐怕我要辜负贵家主了,不能赴约,改日定当亲自前去赔罪。”然后一副老子今天不爽的样子看了玉娘一眼,意思是我就是不去,谁能拿我怎么样。
庄华难得的意气让玉娘倍感新鲜,莞尔笑道:“真不去?”
“嗯。”庄华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发出一个鼻音。
玉娘对门口那还未离去的身影说:“华公子不愿去,你家主上若是有诚意那就让你家主上过来吧。”而后又看着庄华,“这样可好?”
庄华想了想,“随意,反正我懒得走。”玉娘平时可是从来不管闲事的,这会这么热心,明显是在告诉她,请她的人是谁。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已经躲了那么多个“初一”,今天终遇到“十五”了。
门口的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告退回去复命了。
玉娘起身把几个空酒坛都拿上,对庄华说:“我去备些酒菜。”然后就出去了。
庄华有些茫然无措,但随即就释然了,这是考验也是机会,然后下了软榻,正襟危坐在桌案之后,闭目养神,静待着访客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前突然想起了脚步声,一声声很是掷地有声,庄华睁开双眼,帘后,是一个修长的身影。
“请。”庄华淡淡开口,请人进来。
那人伸手掀开珠帘,一张冷厉的俊颜映入了庄华的视线之中,棕色的桃花眼中仿佛藏着冰雪。
上次见面还是刀兵相向,如今却是一主一宾。
戚将的脚步仿佛带着某种韵律,来到庄华对面,与庄华相对而坐,冷清的嗓音带着些魅惑,“自上次绍卢一别,别来无恙?”
庄华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托太子殿下的福,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