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戚将一声怒喝。全体禁军随同着追了上去。今时今日的场景与两年前的那一回绍卢郡外的追逃场景是如此的相似。戚将铁青着脸色。这次他抓不住“他”也要杀了“他”。总归不能让“他”再逃了就是。
戚缙苍白了面孔。一动不动的人身边的人马奔腾而过。庄华被利箭穿身而过的一幕仿佛就定格在他眼前。是他那一声先生害了“他………
“君上。我们追不追。”原本要跟着一起上的人在看到主人一动不动也立即消停了下來。等待主人的命令。
戚缙一下子回过神來。眼中的情绪全部掩下。苍白的面孔上看上去一派镇静。“追。”
庄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做糖葫芦的天赋。但是两次被人串糖葫芦的事情让她认清楚一件事情。她跟糖葫芦有缘呐。不是血亲就是表亲。意识有些飘忽的庄华心神也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除了还知道自己在马上正在逃命之外。其他的事都透着那么一股模糊劲。
双手捂着腹前的伤口。堵着不让它往外冒血。身体却一点点的沒有了力气。庄华心里苦笑。是了。腰后还有个窟窿呢。
庄华越发软弱无力的身体让原锡知道庄华是快要不行了。从戚将用强弓射出來的那枝箭穿透了庄华还破体而出就可以知道庄华的伤到底有多重了。原锡心中也是懊恼又是自责。若是他的布置再周详一些、多信任庄华一些就好了。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对于庄华的印象并不好。因为庄华这个人太冷情。对于雁容那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的女子都可以说抛下就抛下。只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不甘不愿。“他”难道就沒有想过。万一璋梁王不是个宽容的。“他”跑了雁容以及那一大家子人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吗。
第一次会面就是在寥庆城外。庄华带着那个叫青繁的小姑娘。看得出來庄华对青繁是很不错的。他对庄华的鄙视又多了一份。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其实庄华还是个单身“男子”。而其他的男人更是以以后院姬妾的多寡來做为攀比之资的。
在之后为数不多的碰面中。原锡觉得虽然庄华对待雁容有失偏颇。但是其他的事情“他”都做得很好。比如。一下子就找到了山庭的下落所在。结交炀国贵族为“他”自己在炀国行走、打听消息提供便利。甚至以自身为饵与炀国太子周旋。
庄华无疑是聪明的。更是一个狠绝的人。“他”几乎利用了所有身边的人來达到“他”的目的。比如青繁。比如那些可以结交下來的贵族子弟。再比如珍兰坊的玉娘、程家姐弟。原锡在和庄华建设爱莲水阁的时候。庄华把“他”的计划一点点的透露给了他。原锡对于庄华的警惕心不但沒有降低反而更上去了一个等级。这样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如果有一天变成了他的对手。肇国的对手会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但是庄华对他也是出奇的信任。这一点让原锡很奇怪。按理说庄华应该是一个心思城府极重的人。但是对他却可以说毫无隐瞒。这个结论是昨天晚上也就是行动前一天才确定的。庄华确实沒留后手。确实对他交托了全盘计划。原锡在那一刻有些不解。但是想到庄华对本就快要败落的程家人、心思单纯善良的青繁的安排。原锡心中也是有一丝了然的。庄华并不是他一开始想的冷血之人。对于对“他”的友人。从來都是肝胆相照。这次來寥庆营救山庭和邢乐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锡还想着。此时结束之后。一定要请庄华喝酒。早就知道庄华的酒量极好。他也自认自己酒量不差。若是不一起喝上一回酒还真是可惜了。
“先生。撑住。马上就有人來接应我们了。”原锡思绪万千。高声对庄华喊着。
庄华想要睡着的念头散了一些。直了直身子。却实在疼得慌。只能尽量稳住身子不让自己掉下去减少原锡的负担。侧过头避开风头对原锡说:“爱莲水阁的那些孩子们都安排好了吗。”
奔跑的马儿迎着风。庄华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有些破碎。但原锡还是听清楚了。他大声地回答庄华说:“先生不用担心。在下都安排好了。两日前就都撤走了。进宫的那些除了我们的探子。都是些爱慕虚荣硬要进宫的人。”
庄华的心稍稍放下。要说这个餐券而且漏洞多多的计划里庄华最担心的一部分。就是被她收进爱莲水阁的那些小豆丁们。那些孩子都是随着班子的孤儿。有的是买來的。有的是捡來的。庄华虽然不是正太萝莉控。但是在一个月的建设过程中这群过分乖巧懂事的孩子还是挑起了庄华全部的恻隐之心。左右权衡之下……其实在十分为难的情况下。庄华还是把这些孩子全都买过來了。然后十分大爷、十分任性的安排孩子们后路的责任交给了原锡。
知道那些孩子们都顺利撤走了。庄华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原锡说:“对不住了。总是为难你。”
原锡心里像哽住了了一块布一样。“为难什么。我也很喜欢那些孩子。”
奔跑的马背上。庄华沒有力气说更多。她还记得要把兵力图交给原锡。而现在还沒有脱离追捕。不能停马。
她也想顺利逃离。然后。先回去见一见山庭、邢乐、雁容、君雅还有毕昶。对了不能忘了陶司马和陶总。都要再见一见。然后再进行她的人生计划。只是眼看着战乱将起。不知道到时候还有沒有几乎让她到处走走逛逛……
庄华的思绪越來越远。甚至也越來越模糊。原锡注意到庄华的情况不好。心中着急。一定要找个地方先落一下脚。再走下去恐怕还沒到地方庄华就要把血流光死在马上了。
后面的追兵还在。虽然还看不见人影。但是听着马蹄声就知道只要一刻松懈就会被追上來。原锡一边快马加鞭眼睛一边四处查看有沒适合躲藏落脚的地方。
两人一马现在已经來到了城郊。林间的道路比起城中的青石铺就的道路要软了许多。马蹄踏在上面声音也小了许多。原锡看着周围的地形。有山丘且树木茂密。这一带地方他曾也探查过。沒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或者捷径。可是庄华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要不是他一直把着庄华的脉门。能摸到脉搏。还以为庄华已经死了。皮肤上冷冰冰的温度让见惯了生死的原锡依旧心惊。
原锡扫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丘陵。决定就在那弃马。
马儿很快就跑到了山丘那里。原锡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身上。然后在马儿惊吓的跃起前蹄的时候抱紧庄华。借势跃下了马。滚到了一边茂密的草丛里。
马儿惊吓之后向前疯跑。一会儿就沒了影踪。
庄华被这一变故吓得回了神。原锡却來不及解释直接扶起庄华就往山上走去。庄华明白了。这是要另寻他路。不过电视剧里是怎么演的。逃跑的人总会因为血迹的问題而被找到。
“等一下。”庄华叫住了原锡。
原锡却沒有停。问道:“伤口很疼吗。等他们追着马过去了。我就能带你去医治了。”
庄华心里很感谢原锡沒有在这时候抛弃她这个明显的累赘。道:“把我的血止住。不然就留了线索。”
原锡也是急糊涂了。回头一看。庄华伤口流出來的血在他们走着一段小小的距离留下了足够明显非的线索。也确实不能这么放任庄华的血继续这么淌下去。
在庄华的示意下。原锡帮庄华脱下了最外的一层衣裙。紧紧地缠在庄华的腰腹上堵住了伤口。然后原锡背起庄华就往山上跑去。比马儿慢不了多少的样子。
庄华是累极了。方才脱衣服的动作做起來都已经十分的费力了。她在想现在她恐怕除了脑子和思维。身上哪都动弹不得了。要是沒有唐启给的外挂加持。恐怕她这会儿已经挂了。
也不知道她能撑多久。
戚将率领的人率先赶到了庄华和原锡下马的地方。本來已经过去了。却又折了回來。不为别的。一路上追赶过來。庄华身上的血腥味都是掩不住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就变得更浓。而从这里过去追着马蹄印血腥味虽说不是沒有。却变淡了。
“搜索方圆十里。”戚将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于是追赶的禁军们分成了十几泼朝四面八方散去。而戚将本人。则带着人马往他怀疑最重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个方向正好也是原锡和庄华逃跑的路线。
原锡带着庄华登山。就算庄华再轻。毕竟是个负担。速度不由得降了下來。而后面的追兵也渐渐地搜了过來。
身为一个暗探哪能不知道后面的追兵有沒有追來呢。这一刻。原锡心中有一丝沮丧和不甘。
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庄华拍了拍原锡的肩膀。“左边是不是一个悬崖。”
原锡往庄华说的方向看了一眼。“是。”
“悬崖下面是什么。”庄华又问。
“是一条河。”原锡不明所以。问庄华:“怎么突然问这个。”
庄华喘了口气。她沒有多少力气。所以说话尽量简洁。“点进河里也许不会死。”
原锡眼睛一亮。但是随即又黯淡下去。“我并不知道悬崖有多高。河有多深。不宜行此险招。”
“一线生机。总好过必死无疑。”庄华说完这句话脱力的感觉到似乎头都大了一圈。
见原锡还在犹豫。庄华放出了撒手锏。“他们这么紧追着不放。是因为我身上有一半的兵力图。”
原锡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嘴唇都已经发白的庄华。“你拿到了炀国兵力图。”
庄华只能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嗯。”
如果能把兵力图拿回去。那么与炀国开战的胜算就更多了。如果让原锡在自己的性命和兵力图之间选择。原锡一定选择兵力图。
原锡沒用多长时间思考。事实上也沒有时间给他用來思考。他遵循那一瞬间的想法。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庄华。目光坚定道:“我若活着。就必保你不死。”
庄华挑了挑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