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柏缇冷喝道。
婢女看着庄华的侧脸发着小花痴,根本就没注意到屋子里进来了人,柏缇这一声吓得她再次掉了梳子,还扯断了庄华几根头发。
庄华被扯得头皮一疼,往柏缇的方向看去,问:“怎么了?”
庄华白皙的面色在乌黑的头发的衬托下愈发显得苍白,淡漠的脸孔上,剑眉入鬓,眼尾微扬,这一切都让庄华透露出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妖孽。柏缇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字眼。
“一个婢子,也敢肖想你,庄华,你也太不谨慎了。”柏缇一句话,让本就受到惊吓的婢女脸色煞白,跪伏在地的身子不由的颤抖着,也不敢求情,这个人虽然处处依靠着庄华,但是直觉告诉她,他比庄华要危险得多。
庄华瞟了一眼身边跪着深伏在地的婢女,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下去吧。”
“喏。”婢女应了一声,像是得到赦令一样,起身急急地退了出去,柏缇这才脸色好看一点。
庄华太会招人了,偏偏“他”自己还不自知,男人女人。优秀的男人女人……柏缇皱着眉来到了庄华身边不到半步之地,俯视着仰头看着他的庄华。
过了一会儿,庄华觉得脖子有点疼,一腿曲起就想站起来,被柏缇按住肩膀,“怎么忽然想梳头?”
庄华看着面前的镜子,映出她的上半身,也映出了她身旁站着的柏缇。“之前买的石笔送来了,我想试试。”
柏缇好像发现什么新事物一样,看着庄华说:“庄华竟也有如孩童一般的时候。”
“许是在下童心未泯。”庄华淡淡的回道。
柏缇俯身从地上拾起梳子,牛角梳的质地在他看来还是有些粗糙,“这梳子不是好的,改日送你一把好梳子。”
庄华扭头看他,“我又不是女子,何须在意此事。”
柏缇另有心思,但并不好在此时告诉庄华,说道:“我喜欢给,你收着就是了。”
不知其中蹊跷的庄华想了想,也是,想给就给吧,在家里收这就好了,不一定要用,就当是赏赐就好了,当左相的时候收到的肇王赏赐也不少啊,都在家里好好的放着,后来还被雁容收拾着搬到了璋梁。
庄华颔首道:“谢王爷。”
柏缇有些不满意庄华的态度,但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柏缇拿着梳子拾起庄华的一缕头发,道:“我来帮你束发。”
庄华一惊,连忙回头,道:“在下不敢!”你可是璋梁王啊,我让你伺候我,这要让人知道了……转瓜已经能想象到那铺天盖地的讨伐朝她扑面而来了。
柏缇脸一板,“有何不可,昔日在王公之时,我亦为母亲与弟弟梳过发。”
“在下怎敢与先王后和二王子相提并论。”庄华说着就要起身,柏缇不耐的压着庄华的肩膀,“啰嗦。”然后从摆放着镜子的桌面上拿起那支白玉石笔,梳子落在庄华的发上。
庄华觉得要是在说话的话就要被武力镇压了,她可不想惹怒这头野兽,于是只好僵硬着身体如坐针毡的让柏缇给她梳头了。
刚开始几下还有些生疏,但是很快,柏缇就找回了小时候为母亲和弟弟梳头发时候的感觉,越来越熟练。
庄华的头发很软,似乎很容易断,柏缇不得不更加小心,同时手感很好也让柏缇爱不释手,反复梳了好几次之后才开始为庄华束发。
柏缇没有为庄华把头发全都束起来,而是只把耳朵以上的那部分用丝带扎起来,再用石笔和一个用丝与银线织成的半圆柱型的冠束好,而下半部分头发则披散开来。
如瀑的青丝披散在庄华的后背,快要及腰,庄华扭头看了一眼,心情不怎么好,这样时时刻刻的提醒她珍爱生命,真是……让人不太舒服呢。
柏缇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嘴角翘起,“庄华的头发很美。”
庄华无奈的应了一声,“谢王爷夸奖。”她真的不知道头发有什么好夸的,而且她真心不喜欢头发被放下来,很麻烦的样子,万一有大风吹过来……庄华似乎能想象到糊自己一脸头发的场景了。
这是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公子,大夫来了。”
庄华起身,道:“请进来。”
今天来的是另一位大夫,说是昨天那位出诊去了,驿馆才找了另一位。在大夫又一次给柏缇复查之后,很是惊奇地告诉庄华,说柏缇的身体底子很好,只要注意一些出海远航完全没问题。送走大夫之后,庄华默不作声的看着柏缇,那眼神让柏缇有种凉凉的感觉,柏缇笑着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大夫说你好了,昨天起就差不多好了。”庄华说道。
柏缇点点头,“这不好吗,我们可以早点回肇国。”
“所以昨天你是在装病骗我。”庄华淡淡的说道。
柏缇一阵语塞,昨天……柏缇握拳掩口,清咳了两声,谁料到今天的和昨天的大夫会是两个人,失算啊。“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柏缇的解释在庄华看来十分的苍白无力,庄华冷眼看着柏缇,“明天离开,我先去联系船只。”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柏缇仰头笑了笑,现在,他能看到庄华越来越多的情绪了,很不错的进步,不是么。
次日,两人离开驿馆,庄华既然答应了邢乐会照顾柏缇,所以还是很尽职尽责的照顾他,两个人的行李都是庄华拿的,因为昨天已经联系好了船,两人到了码头很快就上了船。
这是一艘很大的客货两用的船,船楼里住的是人,底舱放的是货,当然也有出不起钱住在上面的人,就会按照货物的钱买一个传底舱的位置,住在底舱里。
庄华很庆幸自己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从来没在钱财上短缺过,不然她很难想象在这种大热天住在潮湿的底舱会是个什么场景,瞟了一眼走在身边的柏缇,愤愤的想,居然骗她,要是没有她,他就悲惨的混在底舱里回国去吧。
两个人来到了船楼里,两个人的房间还是挨着的,房间里很明亮,也很干净,但是庄华还是叫来船上的侍女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庄华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把柏缇的行李房金柏缇的房间,“在船上这几天没办法沐浴,我买了很多的手巾放在包袱里,可以打水擦身,船上的食物以水产为主,你身上有伤,不适合吃那些东西,我买了许多的干粮和肉脯放在你的包袱里,吃不饱的时候就吃包袱里的东西。你的包袱里我装了很多吃的,所以换洗衣物没装几件,你的衣服不够穿就跟我拿,我的包袱里装的大多是衣服。我先回我房间了,就在你隔壁。”庄华想了想再是没有需要交代的了,就转身出了柏缇的房间。
柏缇目送着庄华出去,然后听着庄华的脚步声进了左手边的房间里之后,很是有兴致勃勃的去打开庄华给他装的包袱。
包袱一打开以为会有一股食物的味道却没有,然后发现里面除了衣服以外,还有两个单独的小包袱。
打开蓝色的,里面装的果然都是手巾,一块块白色的质地上好的布。打开另一个绿色的,发现里面还有一层油布包,当然,是油面朝里,这样一来及挡住了味道还能不让包袱里的其他东西被染脏。
油布包里,是一包包被纸包住的吃食,分门别类的,很是细心。
会心一笑,庄华虽然说是生气,但是对他的照顾是一点都没少。仿佛自言自语般的,柏缇一边洗上包袱一边说:“你是哪一组的?”
瞬间,屋子里出现了一个身着便服的男子,跪在柏缇身后无不远的地方,抱拳道:“回主上,属下是翎字组首领。”
柏缇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包袱,说:“你来的倒是快,在我起死回生之后。”说话间,已经带上了杀意。
男子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叩首在地,“请王爷责罚!”男子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只是在找死。
柏缇现在心情好,整理好包袱回过身来,说:“怎么回事。”
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依旧镇定,直起身来道:“八天前我们接到有主上阴间的密信,命令所有人前去晟方城西城门外接应主上,我等赶到之时中了埋伏,十存其六。三日前,属下探得消息,其他在晟方城只白鹤城一线的暗探字组全部收到了假命令,遭到了埋伏,损失最重的羽字组只余三人。直至昨日,属下方才探知主上所在……且属下怀疑,有人在故意阻挠属下等寻找主上的踪迹,确不知为何又突然放弃了。”
柏缇面色冷肃,一双黑眸中闪烁着凌厉的暗芒,“重建进行的如何。”
“尚无起色,要恢复恐怕需要至少两年的时间。”男子如实回答。
“从别的字组调人把晟方的人补齐,全部活动起来,我要晟方城的风吹草动也不能逃过我的耳目!”
柏缇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他说过,所有的亏,他都会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