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赤果果的羞辱人有没有?!
庄华的这一举动是真的让人气愤了,不过对面几人就算对庄华在气愤,也不会为了一个风月之地的小倌而跟庄华闹僵的,于是,孤立无援的何徊就只能单独面对庄华突如其来的羞辱了。
何徊确实有一瞬间的愣神,因为此前,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他,因为他善解人意,有待人随和,从来不会惹人不快,而庄华却是个不安套路出牌的人,还没给何徊展露优秀品质的时候就来了这样一个算是羞辱的下马威,当然,他看得出来,不是针对他的,他只是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是也足够让他难堪了。
片刻的迟疑,何徊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块细白的手帕,俯下身去给庄华擦起鞋来。
其实鞋上的灰尘早在庄华来的路上就想办法蹭在某块倒霉的帷幔上了,干净得很,那还用得着擦,没错她就是故意的,而且不是临时起义,在来到雅室的路上就想好了,只是在见到何徊的一瞬间有些迟疑,但是马上就又下定决心了,她觉得,这个何徊,似乎是个值得研究的人。
庄华看着何徊低在她面前的头颅,这个人身上周身的气场都有些变了,淡然之中夹杂着一丝屈辱之意,但是蛋的让人难以察觉,看上去他仿佛就是已经习惯了这般的逆来顺受,没有丝毫的不甘。
但是庄华感觉的出来,因为她是正对着他的人。
“怎么没有歌舞?”庄华心安理得的让何徊给她擦着鞋,出声问道。
一旁伺候的侍女连忙回答道:“不知公子想看什么样的歌舞?”
“炀国歌舞好了。”庄华说道这个想起了玉娘,那个自称为“山庭的女人”的女子不知现在处境如何,还是已经死了。
庄华的心里不禁有些黯然,但是那一丝黯然很快的就被压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除了一直俯身为她擦鞋,不动声色注意着她的何徊,谁也没看见。
歌舞声起,庄华和对面的七个人的实现就被隔开了,只能隐隐约约的见到对面人的身影,而这丝竹之声也掩盖了其他的声音。
庄华没有什么看歌舞的心情,其实她更想睡一觉,但是还有事情要办,所以才这跟一群小鬼扯犊子,不过也没规定她要按套路跟他们扯啊,于是庄华暂时撇开来他们,研究起了面前的人。
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何徊的下巴,他没有一丝反抗,顺着这只手的力道抬起头。庄华将何徊拉近,倾身过去附在他耳边说:“难受吗?”
何徊心里一动,虽然知道庄华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还是笑容不改,“能为公子效劳,是在下的福气。”
庄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又问了一遍:“我问,你难受吗?”
何徊感觉到庄华的声音在耳膜里震荡微微酥麻之感,“不难受。”何徊回答说。
庄华放开了何徊,退回来,治了一下身旁的那个位置,对何徊说:“坐在那吧。”
何徊拱手一礼,“谢公子。”然后就起身来到了转挂绳变得那个座位,坐下了。
之后的歌舞节目接二连三的上来,庄华的睡意越来越浓,最开始还挺直着腰板坐在那,渐渐地就一手拄着桌案一手搭在膝盖上,半眯着眼睛快要打瞌睡了。
转挂一点也没有和对面这几个年轻人谈的意思,几个人坐不住了,外面的天都黑了,他们也不觉得庄华有什么能力,于是有第一个人开始告辞了。
那个身着红衫的青年起身道:“庄华先生,天色已晚,在下变先告辞了。”
庄华抬了抬眼皮,隔着堂中跳舞的舞姬们,说:“慢走,不送。”
庄华的傲慢态度彻底惹火了几人,有第一个人开头了,那么后面的人离开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接二连三的都纷纷告辞离开了,等庄华睡意驱散了一些的时候,雅室里的歌舞还在继续,但是观众只剩下三个人了。
庄华,那个之前跟她说话的蓝衣公子,还由庄华身边的何徊。
庄华问身边的何徊,“此时,距上一个人告辞已经过了多久了?”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何徊心中有疑惑,但是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那让人心暖的笑容仿佛一直没有消失过。
庄华起身,轻轻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来到了窗边,窗外便是宽阔的大街,此时还未宵禁,所以街面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还很热闹,不过这热闹的是不是有些过分?
“今天是什么日子?”庄华回头问何徊。
“今日是中元节。”何徊回答说。
中元节?八月十五。庄华看着热闹的街面,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们的衣着也比往日里的鲜亮了很多,摊贩们热情的招呼着路过的客人,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
庄华突然发现,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还真没过过什么节日,就连过年,她都没怎么感受过那种气氛,说起来两次过年,她都不是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
今天是中元节啊,柏缇在府里怎么过呢?是不是还在批奏折?庄华想得有点远。
一阵风吹进来,庄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身道:“除了何徊,都下去吧。”
庄华的声音适中,但是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于是无极合约师门就全都退出去了,偌大的雅室之中,就剩下了三个人。
“还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庄华对那蓝衣公子一拱手,礼数周到的问道。
蓝衣青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深情,起身回礼道:“在下洪到,家父乃是虞阳右军大将军,洪伸。”
此时的庄华完全不见了刚来的时候那种目中无人,自大高傲的样子,“他”身体笔直的站在那里,仿佛一道山峰,又像是一棵青松,“他”神色依旧淡漠,周身的气质却并不锋锐,甚至是随和的。这样矛盾的气质体现在一个人身上,却并不觉得突兀,就是那种让人想亲近却有着距离,只可远观。
“洪公子请坐。”转挂说着,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何徊此时也猜到了庄华之前那些行为的意义,那还能如此安坐在庄华身边,在庄华座下的一刻,他就站了起来,想要退出去,但是庄华却把他留了下来。
“何徊公子不必离开,一会我还有事相询。”
要是之前转股这么说,恐怕谁都会认为她是无礼,但是此时庄华就是有那种让人信服的其实,她做任何决定都不会让人觉得无礼,似乎理应如此。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常和柏缇在一起,庄华身上的威严也是越来越重。
何徊没有迟疑的坐了回去,然后垂眸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膝头。庄华留他,那是人家愿意,但是他却不能不懂分寸,缩小存在感那是必须的。
洪到对于庄华留下何徊虽有疑虑,但是也没有劝阻的理由,于是也就当作没看见,坐回了原位,率先开口道:“庄先生,在下今日奉家父之命前来赴约,没想到先生也约会了他人,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先生勿怪。”
庄华会计较这个吗,“无妨,此事皆为我授意,与你何关。几日未见,不知洪大人可好?”
这时,才开始了早就该进行的寒暄。
柏缇之前就讲明了不会在这里多呆,所以说,给庄华的时间其实很短,而柏缇把这件事让她来处理,庄华答应了,就绝对会处理好。她没那个时间去一个个敲打,所以干脆把人都聚到一处去,先筛选出最懂事的,然后再逐个击破。敲打?那肯定是一个个都硬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费时费里,不如从内部来挖接他们的联合更好。
这就是庄华的打算,从一进门开始,庄华就已经开始了筛选,其实第一印象里,庄华就觉得这个洪到最后是会留下的,她那副二五八万的德行,就是她自己都不想多说一句话。
能留到最后的,一来说明最沉着,二来说明将来会听话。不排除另一个可能,就是野心较大,所以才很能忍,但是庄华不在意,你野心再大,在这件事里,你就的跟着我的节奏走,至于以后的事情,能人那么多,哪轮到她来操心。
一番无意义的寒暄过后,庄华开始说正事,当然,这正事本来庄华是打算今天之内解决掉的,但是看着天色,她就改注意了,把正事浓缩成一句话,“你的来意我清楚,但是我不会跟你谈,你难当此责。令尊的邀请我会去,届时希望令尊能有时间见在下一面。”
洪到神色严肃道:“庄先生,就如你之前所说,在下次来,便可全权负责此事,还望庄先生能给在下一个机会。”
庄华面色一冷,“年轻人,有志气和担当是好事,但是,量力而行方才是。我今年虚龄三十有一,与你这般年纪时,也不曾如此夸口能承担一个家族的兴衰。”
或许是庄华话里透露出来的种种内容太过惊骇,洪到一时既感到被轻视的愤慨,又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这个人只是个男宠,“他”怎么能……洪到脑海里响起一声炸雷,是谁说庄华是璋梁王的男宠?这,是谁给他们传达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