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年初二开始,夏君府的访客就络绎不绝了,要不是听除夕那一晚给庄华开门的门方说,这些人都是当时跟在庄华后面回来的人,雁容还会以为这只庄华的朋友呢,没见一日就按着吃饭的时间来,就差加一顿夜宵了。
庄华吩咐过,来人就迎,但是不管是谁,要见“他”,就说“他”尚在病中,不宜会客。
庄华这个态度,雁容的小脑筋一转,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这群天天上门的人,就是欺负她家先生的人!
真是可恨,雁容每次都想往他们身上浇一大盆凉水,然后把他们丢在门外,让他们尝尝当日她家先生受过的罪,科室的他们先生吩咐,不仅得好好的迎着,还得“让他们看见我们夏君府的气度。跟他们计较,我们岂不是跟他们成一路人了?”
就让他们这起子小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君子!雁容打定了主意要替庄华争这口气,于是尽管每天都怒火中烧,但是一点都没给那些上门来的人摆脸色看,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以为主客尽欢呢。
刚开始夏君府这个态度,来上门的人还以为庄华不过是装装样子,让他们给个台阶,“他”就下来了,但是之后是几天都是这样,你来我欢迎,但是见面,没门。一群人回过味了,庄华压根就没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将他们扫地出门罢了。
一群人开始如坐针毡,眼看着半个月就要过去了,庄华依然在“养病”,而这群天天道庄华家里报到的下属们已经开始坐不住了。
“雁管家,不知少司农今日可方便见一见我等?”府卿糜佐北图选出来作为代表去跟雁容交涉。
要容易如之前那般,面上带着合体的笑容,矜持而又有力的回答说:“先生身体平时就不好,但却鲜少生病,如今这一病,许是将此前落下的隐患全都带了出来,先生至今卧床。”说着,雁容的嘴角晚期的弧度更大,“本来此前先生只是告假,如今先生已近在考虑向大司农递交辞呈。我们阖府都很高兴先生的这个决定。诸位大人的来意妾身明白,只是先生体弱,经不起多少折腾,诸位大人还是不要劝了吧。”
夏君府有个女管家,这一点众人都有耳闻,但是在第一天上门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们都是大家里出来的人,内宅后院有女子担任管事的也不少,但是用一个女子张冠全副的事情,也就这夏君府一家有。
其实他们这些朝廷新人不知道,之前庄华还是“山庭左相”的时候,他们家就已经是雁容再管了。
在今天之前,他们与雁容的交流为零,也从来没有将雁容当回事,而现在雁容说的话明显是在下最后通牒了。
“这是少司农的意思?”糜佐问道,同来的另外四个人也是想这么问的,全都齐齐的盯着雁容。
“先生自然忠君爱国,只是担心自己的病体拖累了朝廷,故而先生也时常犹豫不决。妾身只是个下人,那里猜得到先生的心思,不过都是切身这个做奴婢的担心先生罢了。”说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庄华态度不明,他们又见不到人,总不能硬闯进去吧,于是一行人又失望离去。
庄华的小日子过得不错,那天被冻的手脚僵硬面色青紫的人活蹦乱跳……庄华也活蹦乱跳不起来,她要注意形象,所以她正在书房抱着手炉窝在软榻里看书呢。彦泽书局又出了新书了,这还是昨天柏缇让人给送来的。
雁容送走了今天的访客,就到了书房,看见庄华半眯着眼睛看着书,也没吵她,轻手轻脚的吧炭炉里的炉火拨的旺了些。
庄华看见雁容来了,起身趿拉着鞋子下了地,来到雁容身边把手放在炭炉上烤了烤,“都走了?”
“东让我送走了。”雁容把发生的一切都跟庄华说了一遍,包括她和糜佐说的话。
庄华点了点头,看着雁容眼中有一丝欣赏以及遗憾,可惜了雁容,在这个世界施展不开啊,要是到了她原来的世界,肯定又是一个女强人。返回书桌把桌上写好的那奏折拿过来,递给雁容说:“把这封折子送到王宫。”
雁容拿了折子就出去了,庄华在书房里走了两圈然后穿戴上厚重的衣服,直接去到马厩,牵了一匹马出门了。
正下着小雪,街上人不多,庄华骑着马走在街上也不用担心会撞到人什么的,于是一路慢悠悠的走着。
黑马,狐裘,雪天,不多时雪停了,庄华也停了下来。
眼前是长公主府的西侧外墙,墙外,曾经的那个山府已经夷为平地,一点痕迹都没有,就像是从未出现过。
庄华下了吗,来到了大概是花园的位置,在墙下站了好一会儿、她记得墙那边应该是一座假山。
之前她只是从侧面得知了自己子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被一把火烧光了,但现在,她才亲眼看见,烧的真干净啊。
伸手摸了摸墙上被烟火熏黑的痕迹,庄华心下唏嘘,左手里的串珠缓缓捻动起来。
方才让雁容递到宫里的折子是申请调到城外调查丈量耕地的,这个每年农闲的时候都会进行,今年由于事情太多,还没开始。
她得去看顾和调度镖局的事情,毕竟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看准为全局,这一个多月来,尽管镖局的消息不停的传过来,但是她一直都没时间岛城外面看看,比如镖局的总部建设的怎么样了,后勤情况拉、人员装备之类的。
没办法,对于一个刚出现的事物,这个世界没有太多让她借鉴的经验,她没穿越前也只是个程序员罢了,不是什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天才儿童,除了幼年时的家庭剧变更没有什么特别坎坷的经历让她去化悲愤为力量学会很多技能。
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坎坷。
而且,这会回来她还会回到司农府去的,玩苦肉计就是为了以后的工作情况能改善,要是就这么走了,难道换一个不能她还这么玩一次?依次是震惊,两次是古怪,第三次大家就习惯了,这种重戏不能经常演。
拍了拍手上的灰,庄华将狐皮大氅上兜帽扣在头上,挡住大半张脸,然后牵着马在大街小巷上闲逛了起来,他回来之后还一直没时间在大街上逛逛,今天正好,心血来潮就逛一逛好了。
“前面的是庄华先生吗?”有人在背后叫她,庄华没想到他这个样子居然也能被人认出来,停下脚步,摘下帽子,回头看向来人,“不知阁下是……”
来人身着常服,四十来岁的模样,下巴和唇上蓄着胡须,但是气质舒朗,应该不是一个什么普通人。
中年男子拱手笑道:“先生贵人多忘事,一个多月之前,先生还与在下见过面。在下是柳府的家宰,柳东。”
一个多月前,柳府的家宰……庄华想起来了,不就是和他谈镖局第一单生意的那个人么。
“原来是柳家宰。能在路上遇到,真是巧。”庄华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她现在的身份不比之前,可以随意,对于不在朝堂又没有什么名声功绩的人,庄华要是跟他行拱手礼,他也受不起啊。
“先生请恕罪,这并非巧语,而是在下在夏君府收了半个月,跟着先生过来的。”柳东倒是坦荡,庄华心里对这个人的评价又高了一点,问道:“不知柳家宰因为何事要跟着我?”
柳东拱手道:“先生,我家的表少爷等能这位老师已经等了很久了,您却始终未能空出时间见上一面,不知先生今日可有时间去见一见表少爷?”
庄华恍然大悟,是了,自从他答应了收柏叔参为学生,还没去见过这个学生呢。庄华想着反正也没事,那就去呗,不过,“他在哪?”要是在王宫她可不去,她现在正在躲着人司农府的呢。
“不远,就在秋月馆,先生骑着马随我一同去,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
庄华想了想,翻身上马,然后带好兜帽,对柳东说:“走吧。”
柳东也是骑着马来的,这一点真实让庄华大囧,她真的警惕性太差了,人家骑着马跟了他一路,她都没发现,这要是有人来此杀他,不得一刺一个准儿啊!郁闷了一会儿,庄华跟郁闷了,骑马一个时辰,那可不近啊。
在马上颠簸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那个秋月馆。
这是一间饭庄,规模很大,庄华也没仔细打量,她又不是来赴鸿门宴,还得考虑不逃跑路线,她和柳东两人在侍者的指引下,来到了后园里的一间房间外。
豪华独立包房……有钱!庄华站在门前这么想着。
“公子,庄先生到了。”柳东在门外说。
里面传出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说:“请先生进来。”
柳东打开门,让开门口的位置,对庄华说:“先生请。”
庄华双手抄在袖子里,晃悠着走近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