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袁尚便掀开了帐帘，守在帐外的是沮鹄，少年神色刚毅，清冷的晨风刮在身上也不见他皱过眉头，这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袁尚以四十几岁的心理年龄心中给了沮鹄一个还算不错的评价。
“校尉。”看到袁尚出帐沮鹄连忙迎了上去。
一晚上的时间，袁尚的变化不大，尽管跟随袁尚还不久但是沮鹄依然感觉到些许的变化。
那双眼睛，深邃无波，若之前还能看出些许波澜时而闪烁而过的凌厉，而现在，却像一滩死水，水至清则无鱼，他的眸子清澈，却没有波动，正应了这句俗语。
沮鹄不明白，仅仅一夜时间，为何会有如此变化。
好奇会杀死猫，也会死人，沮鹄虽走的是武将路线，但是他的心却异常的细腻，反之他的父亲是个谋士，却显得恢弘大气，沮家父子，却是有些奇异。
“走，随我去训练场。”袁尚说道。
“喏。”
来到骑兵训练场骁将营的将士们正在挥汗如雨地训练着，天气还挺清冷，众人却额头汗如豆粒。
袁尚见状微点颔首，虽然骁将营的战斗力不怎样，但是这股劲头还算不错，也不枉费袁绍花了不少力气挑选了各家健壮子弟充沛该营。
“召集将士，我要训话。”袁绍对着身后的沮鹄说道。
沮鹄闻言点了点头，连忙朝几个别部司马所在的位置而去。
受到了袁尚命令的吕氏兄弟马延等人不敢耽搁连忙呼和将士集合，倒是没有之前的推搪。
待将士们集合完毕，袁尚走向高台，声音洪亮喊道：“将士们，战事将起，你们可曾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不管心中怎么想，至少在言语间骁将营将士们战心还算比较不错的，这也有赖于袁军成军前立下的一个赏罚制度，袁军不缺钱财，每逢胜战一般战后都能够将袁绍的赏赐贯彻到下层兵士的，在前期，袁军将士极少惧战，甚至求战之心颇为踊跃。
袁尚双手微扬虚摆示意将士安静下来，虽然袁尚在骁将营中不算很有威望，却也没有将士不卖他面子的，皆安静下来眼睛凝视着袁尚，等待他的下文。
“此战，我军并不占优势，论兵力我军少于幽州军，论战斗力，说句丧气话，我军远远不足幽州军，即便如此，这一战还是要打，为什么，强弱如此明显为何还要打，你们说，是我袁氏一族不体恤麾下将士么？”
场内将士闻言，静默无言，包括吕氏兄弟马延和李欢等别部司马，他们都还没资格参与中军帐议，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个人想法，对于高层为何要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愤然大战确实心有疑惑，不过作为一个军人，他们都恪守着自己的职责，他们的天职是打仗，即便心有疑惑也只能悄然议论，这也是袁尚此次的训话的目的，自从大战的命令从中军大帐内传出后整个骁将营各种小道消息遍布，甚至还有猜测袁氏一族准备牺牲掉他们换取族人的全身而退。
鉴于此上，袁尚特意召集了骁将营将士便是为了让他们心中明白其中的利弊，当然，还是比较官方的说法。
袁尚语气一顿，淡然无波的眸子在骁将营将士们的脸上一扫而过，片刻后说道：“不，并非我袁氏一族不够体恤将士，列数袁军成立起来的大小阵仗，可有哪次少了抚慰金和将士的封赏，没有，一次都没有。我知道，在场的你们，或者说整个袁军中，有一股暗流涌动，言我袁氏一族寡情薄意，欲牺牲将士换取族人们的周全，我不管你们之中是否有人相信此等流言，但是，我袁尚可以很负责地回答你们，我袁氏一族，无愧于天地，若说此战为公倒也全然不是，若说此战，皆是为我袁氏一族而战，那请你们动动你们的脑子，相信在场的很多将士都是土生土长的冀州人士，我就问你们一句，冀州是否是你们的家园，为保护自己的家园而战，是为私还是公，你们可有想过？”
场内沉默依旧，不少将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幽州军的强大不言而喻，作为我大汉震慑了边疆数百年的强军，他们的战斗力不容置疑，但是，这支曾经是我大汉百姓感到自豪的铁军却在公孙瓒老贼的率领下成为了你我的敌人，想象你们身后的家人，还有你们的家园，你们从军不就是为了衣锦还乡，没有乡，尔等就算身穿再名贵的锦衣玉袍又有何用。”
袁尚的声音和情绪一直很平和，没有后世中德国小胡子的激情澎湃，也没有著名将军们的酣畅淋漓，没有抑扬顿挫豪言壮语，就像是朋友间简单地述说着什么。
并非激情澎湃，也非酣畅淋漓，更不是说豪言壮语便能够令人心生感触，在场的将士都不是小孩，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思维逻辑，能够被言语画出一张大饼三两下就拜叩主公的场面都是神话，不可复制的神话，至少，袁尚不认为自己具备此等惊天动地的才能，抖一抖，霸气侧漏，谋士猛将云集。
“我希望，此战，你我能够携手，肩并肩，袁氏一族与你们共患难，为了冀州，袁氏一族的冀州，也是你们的冀州家园。”
“我一直很仰慕战国时代，那时候，老秦**伍间流传过这么一句口号，‘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我希望，也会这么一天，袁氏一族能够与普天的百姓共患难，而非抛弃一州一地保存自身，也希望你们能够一如既往的信任袁氏一族，远的不说，我袁尚愿意与尔等共患难，此战若败，骁将营战没，我袁尚甘愿随尔等而去。”
话落，袁尚神色归于平静，唯有说到‘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时候他的眸子里才会闪过一丝波动，他的神情才会微微绽放。
那一句‘我希望，也会这么一天，袁氏一族能够与普天的百姓共患难’的话语未尝不是透露出他的野心。
在场的将士神色也变了，没有豪言壮语，唯有袁尚的话语在他们脑海里不停地萦绕，烙下深深的印记，那一句共患难。
没有人注意到，两道身影悄然地出现，安静地听着，看着。
“这大汉的天，要变了。”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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