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南阳的夜晚总是会稍稍吃了那么一点,荆州居秦岭以南,长江边上,南北诧异并不算大,在深秋的季节,天色倒是来的比较快,只是不知道为何,这隆中一带却稍微晚一些,毛驴一主一仆,赶了多天的路,终于还是赶在夜色彻底昏暗下来前回到了草庐。
童子似乎有些心中,眉头微蹙,那张白如冠玉的小脸蛋微微有些皱褶,倒是令人不由得产生一丝的心疼。
“到了到了。”驴背上的男子拍了拍抱剑的肩膀,语气颇为雀跃道,这一行,连走了一个多月,这么久没见到日思夜想的娘子,他倒是心中想念的紧。
“发什么愣,进去啊。”眼见抱剑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身为茅庐主人的先生连忙笑骂道。
“再不进来,等下让夫人收拾你。”那下了驴的先生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浑然没有一丝的架子,倒是让人心生好感。
抱剑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眼前这位先生都只有亲近而无惧意,唯一怕的便是那位鬼灵精怪的夫人,一把年纪了,还喜欢捉弄人,最让抱剑无法接受的是,喜欢捉弄人也就算了, 毕竟草庐里还有其他童子和婢女,关键是,为何就喜欢追弄他,从小到大,抱剑就是在夫人的捉弄下长大,偏偏就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满肚子捉弄人的心思,也不知道才学横溢的先生怎么就看上这个女魔头,对此以抱剑那颗简单的脑袋实在是无法理解。
“哎。”抱剑颇为老气横秋地吐了口气,他虽名有抱剑。着实手中没有一把利剑。不然早就割喉自杀了。省的让夫人不停地追弄,惨啊,惨绝人寰啊,抱剑小小年纪,心中却万般惆怅。
推开那道微微有些破旧的栅门,意料中的那道绰约多姿的身影并没有出现,下驴进门的男子微微一愣,却也没多说什么。与抱剑两人径直往前走去。
草庐从外面看起来有些破旧,占地面积却不小,有内外院之分,种植着各种奇特的花草,虽是深秋,却争先绽放,一进草庐,一股扑面而来的清香直令人心生舒爽,鼻翼下意识的抽嘘。
内院乃是寝室,一般而言。这个时候夫人应该在外院的厅堂,故而白衣男子与抱剑直接往厅堂而去。
腿脚刚至。却听见两道声音在细谈着什么,一袭白衣如雪的先生脸色微微一变,虽然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不过他还是认出了两道声音的主人。
一道柔如细腻纯水的女生,轻轻柔柔,不含人间烟火般,空灵也不缺灵气的便是来自夫人。
而另外一道声音则来自他人,一个让他遇见一直都没有好脸色,看都不想看到的人,正沿途走去的白衣先生脚步微微一停,思绪倒转,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紧跟着在后面的抱剑根本就没想到先生会忽然停下来,身子回收不住,重重的撞了上去,别看那先生身材削瘦,却浑身似铁,抱剑鼻子撞了一下,一股酸楚浮上脑海,差点流出眼泪,倒霉至极。
“先生,你干嘛忽然停下来啊,哎哟,真是的。”抱剑摸着微微有些红起来的鼻子,嘟喃喃地抱怨道。
他这一说话,虽然声音不大,里面的人却全部听到了,却见一道朗朗的声音响起,说道:“可是孔明归来了?”
白衣男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诸葛孔明无奈,狠狠地瞪了抱剑一眼,回了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狠辣表情,转身走了进去。
掀开帘帐,却见一道香风迎了上来,诸葛孔明宠溺地看了那道百看不腻的身影,这才扭过脖子,看了眼正大刀阔斧落在与客座的不速之客。
“我说你个王八蛋,又到我这小草庐干嘛来了?”
正坐在一旁的丑陋男子闻言,也不介意,淡笑道:“就不准我来吗?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是来看我这师妹的。”
“哼”诸葛亮冷哼了一声,拉着身旁的夫人,朝主位上一坐,说道:“婉贞很好,我会好好照顾她,倒是你,几年不见,还是这般丑陋不堪。”
身边这绰约多姿恍如神仙女子便是诸葛亮的妻子,据传相貌极丑黄头黑色,看这样模样,倒是市井虚言了。
“夫君,不准对我师兄如此无礼。”黄婉贞有些娇嗔道,声音柔软细腻,倒是看不出有哪一点让抱剑害怕得犹如遇见洪荒猛兽。
诸葛亮素来宠爱黄婉贞,闻言,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再口出恶言,平心静气道:“说吧,五六年不曾到我隆中草庐了,难得来一次,看这样子,还是特意来找我的。”
“呵呵,让你猜中了。”那坐于下座的丑陋男子轻笑一声:“没错,今日来找你,还是特意算好了时间知道你今日归来,这才千里迢迢赶过来的。”
两个男人有事要谈,若是寻常女子也许早就聪明的退去,不过这黄婉贞却没有一丝告退的模样,诸葛亮和另外那男子却也没有一丝的异样,任其坐在一旁,一副旁听的模样。
那面容有些丑陋的男子再次打量了一下厅堂,有些感慨道:“你这一隐世也有八年的时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初那一场辩天下,恍如昨日,倒是令我依然有些感慨。”
“少说废话,讲重点。”诸葛亮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感慨。
那丑陋男子也不生气,看样子,心态极好,想来,对于诸葛亮的态度已经习惯到了自然,倒也没有一丝的火气。
“什么时候出山?”
果真很简短,诸葛亮心中嘀咕道,不过还是有些诧异道:“我什么时候出山与你有几个铜板的关系?”
“当初,你选择了入世,一入隆中就八载,曾经发誓,没有遇见明主,这辈子就算老死草庐也不出山,而我则与你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以入世来寻找可以辅佐的王者,如今我已经找到了,你为何还不出山?”那丑陋男子眉头微微一扬,淡然道。
厅堂内,不仅诸葛亮脸色一凝,连旁听的黄婉贞同样眉头一簇。
“你已经决定了吗?”诸葛亮脸色异常的凝重。
黄婉贞竖起了耳朵,对于自己这个师兄的才能,他比谁都清楚,故而,她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能够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师兄折服。
“搁滩潜龙,只待风云起。”那丑陋男子凝视了一眼诸葛亮,却没有明说,朗出一句诗歌。
“是他。”诸葛亮和黄婉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惊讶,也许那丑陋男子并没有明说,不过这一句曾经被当作恶谶的诗歌可是在坊巷间流传过一段不短时间,诸葛亮夫妇虽然隐居隆中草庐却也有所耳闻。
“为何?”诸葛亮沉默片刻,吐出一口白汽,沉声道。
丑陋男子没有多说什么,从袖子中话落几颗黑白棋子,以桌案为棋盘,黑白落定,一气呵成,显然心中已经推算过无数次。
诸葛亮和黄婉贞眸子一凝,朝棋盘望去,黑白棋子,纵横分明,着子看似乎平淡无奇,但寓间极深。
“傍险作都,扼要作塞,屯兵虎视,此起手之概。”诸葛亮蓦然开口,神色肃然,不再与那丑陋男子争锋相对。
“看这样子,你庞士元是准备去当那推手之人了。”
“不”面容丑陋者正是从袁尚那边离开的凤雏庞统,却见他淡然一笑道:“仅仅是一枚棋子罢了。”
诸葛亮和黄婉贞心中再次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庞统,若说世间人,最了解庞统之人,除却鬼谷门那老不死的门主之外也只有诸葛亮夫妇二人了。
他的傲气,他的才学,卧龙凤雏得以可安天下,虽时坊间戏言,却也足以说明庞统的才能之渊博。
对于诸葛亮和黄婉贞的惊讶,庞统视而不见,抖了抖长袍,起身道:“今日拜访,其一,看一下师妹,多年不见,心中甚为挂念;其二,也算跟你们知会一声,特别是孔明,今日一别,下一次见面也许是在惨烈的沙场,届时,切勿留情。”
黄婉贞仰起那张倾城的容颜,水灵的眸子里孕起一丝水汽,颇为感叹道:“师兄,何苦呢?”
诸葛亮脸色同样有些阴沉,两人虽然争斗不止,却也只是意气之争,争的是一口气,就像小孩子一样,无伤大雅,而若真像庞统所言,日后真的在沙场相见,届时,也许真的是一番龙争虎斗。
庞统摆了摆手,颇为潇洒道:“走了,看你和孔明过得还不错,本师兄心中也很是为你们高兴,今日一别,来日有缘再见。”
说完,也不待诸葛亮和黄婉贞多说什么,抖了抖袍襟就此离去。
正在院子里思索着如何应对夫人捉弄的抱剑抬头望去,却见是庞统,倒也不算陌生,连忙躬身问好。
“凤雏先生。”对于这个与自家先生同名的丑陋男子,抱剑素来尊敬,比起与诸葛亮相处的没大没小,倒是严肃了不少。
“是抱剑哦。”庞统步履稍稍一缓,摸了摸抱剑的脑袋,笑道:“几年不见,你这剑气倒是凝上眉梢了,不错,不错,不出十年,倒是一把好剑。”
说完,不待抱剑反应过来,身子虚幻,身影绰约,瞬间消失不见,余留诸葛亮和黄婉贞夫妻两人立于厅堂之前,望着消散的身影,神色微微有些沉重。
怀抱着眼眶微红的妻子,诸葛亮望着院落起舞额落叶,心中喃喃自语道:“此经一别,又是一场物是人非,罢了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