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辅一直在等,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撤退。
作为一名随董卓征战多年的老将,牛辅一直很坚信一种名叫直觉的东西。
直觉,是一种意识的本能反应,女人的所谓第六感,在男人身上,有着另外一种称呼,便是直觉。
这么多年的沙场裹尸,一次次的死里逃生,牛辅最终能为董卓所看重,与他的领兵才干不无关系。
有这么一种人,似乎便是为了战争而生,牛辅便是其中一个,他很残暴,他阴晴不定,时而放纵麾下将士屠城害民,但不可否认,他对于战争,有着一种寻常人无法理解的感悟,多少年来,随着董卓兵出凉州的大将何其之多,最终能够封侯拜将的又有多少?
真正能够跟董卓吃香喝辣的着实不多,几个手握兵权的中郎将,牛辅便是其中一个,更是娶了董卓的一个女儿,这般殊荣,整个西凉文武系列,也才各自出了一人而已。
以董卓的为人,若非牛辅很有才干,想来,莫说将其女儿下嫁给牛辅,恐怕连给他抬辇的资格都没有,恰恰正是因为这点,才更加的说明了牛辅此人并非三国小说所记载般是一个高端的龙套哥,相反,牛辅此人非常有能力,与李儒隐隐为董卓麾下的两根文武梁柱,就算吕布这两三年来声名鹊起,在二十万西凉铁骑中,依然无法撼动牛辅的地位,牛辅在西凉铁骑中,成名之早。威严之盛。仅次于领袖董卓。这也是董卓不得不将女儿下嫁给他的原因所在,在某个程度上,并不排除有安抚牛辅的嫌疑。
牛辅十四岁从军,先事当地军阀豪强,凭着一股子悍勇,愣是单枪匹马吞并了老东家,势力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十八岁不到。便是酒泉郡最大的一股军阀势力,若非遇见了董卓这个更加强大的凉州枭雄,恐怕天下诸侯的行列中也会有他这么一号人物,此人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此行进入并州,他只是其中一路人马,以董卓的占有欲,早就视这东汉的天下为囊中物,虎牢关之败,董卓不得不携着天子逃窜到长安。听从李儒之言,驻守潼关冷眼旁观诸侯并起。谁敢冒头,就干谁,除却曹操和孙坚少数几个强大的诸侯之后,余者不是被吞并,便是被打压得厉害,如今袁尚竟然火速出兵吞并幽州,便已经触及了董卓心中的那根筋,天下诸侯,第一个坐不住的便是坐镇长安的董相国,牛辅深知董卓对袁尚的忌惮,对于此战为何不派吕布和李肃杨奉等人前来自然心中有数,此战,不在胜负不看过程,而在声势和结果,只要并州虎狼无奈后退,董卓的目的,牛辅的任务,便算完美的划伤了一个句号。
故而,董卓才下了死命给牛辅,就算大犇营被打残,也要达到目的,只是,牛辅心中同样有着自己的小九九,这才有了一丝丝的顾虑,战与死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牛辅心中阴晴不定,内心深处,他并不想拿大犇营将士的性命做无谓的牺牲,客观上,董卓的命令他必须一丝不苟地履行,不仅在于董卓乃是他的岳父,更在于内心深处,牛辅对董卓此人的恐惧,是的,恐惧,牛辅与诸多凉州大将一般,对董卓有着一种常人所不知道的恐惧,董卓能够跻身天下顶尖的枭雄,与天下人对弈,他的可怕程度,身边之人最为清楚,这也是西凉军中桀骜不驯的悍将比比皆是却没有一个敢在董卓生前反叛的原因所在。
历史上,唯一一个敢反抗董卓的便只有吕布,只是,那时候,董卓已经渐入末途,如狮去了獠牙,威严扫地,同时有了司徒王允等人的挑拨这才敢冒险行事,不过,就当前而言,就算是吕布,也只是以子事之,与牛辅和李傕、郭汜、胡轸、樊绸、张济等人同在董卓麾下效鞍马之劳,倒也乖逊至极。
尽管牛辅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和顾虑,却也万万不敢反抗董卓,对于董卓的命令,不敢不从,犹犹豫豫,身后又传来一阵渐进的喊杀声,顿时心中一沉,声音如此之近,连急促的马蹄声都渐渐清晰明了了许多。
“将军,不能再耽搁了,大犇营乃是您数年的心血,死一个都是莫大的损耗,不能给并州那群崽子有机可趁啊。”另外一员将领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牛辅闻言,心中蓦然一缩,这回倒是没有一丝的火气,只是脸色阴晴不定,此人所讲的并州崽子并非以袁尚为首的虎狼烈军,而是以吕布为首的张辽、李肃、杨奉等原并州刺史丁原旧部,丁原为吕布所杀后,这些个并州籍的将领纷纷随吕布投了董卓,与牛辅为首的李傕、郭汜、胡轸、樊绸、张济等凉州籍素来矛盾重重,暗斗不止,相互倾轧,只要有一丝机会,以吕布为首的并州系武将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很多时候,斗争不止在朝堂之中,在军中,同样也不曾少过。
而这,也是牛辅一直心中最为忌惮的,犹犹豫豫的原因所在,凉州系大将与并州一系相比,少了一丝的融洽,虽在大方向上能够做到一致对外,不过各中郎将,手中的兵权多寡各不一,像牛辅麾下的大犇营虽然只有一万人的编制,却也极为难得,董卓对兵权的掌握十分的牢固,如差一些的李傕、郭汜、胡轸、樊绸、张济几将手头的兵力更是少得可怜,二十西凉铁骑,董卓手头捏着最为精锐的五营十万人马,而剩余的十万精锐则由凉州系和并州系各将不同程度的瓜分,而牛辅想要再延续着他凉州系领头人的地位,大犇营便不得有失。
想通了这一点,牛辅顿时心中有了抉择,脸色收敛,冷声道:“鸣金收兵。”
“将军英明。”数位牛辅的心腹将领皆松了一口气,倒也不算为了一己之私,着实不想再无谓地牺牲手中的兵力,并州兵有温侯吕布为领头羊,虽名义上效忠董卓,实际上却有些独立的嫌疑,与凉州一系的将领更是水深火热,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与并州一系关系融洽的,平日里遇见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众人之所以无惧那些并州一系的将领,便是因为牛辅及大犇营的存在,若是因为大犇营被打残牛辅为此失势,届时,那群本就与他们不对付的并州系将领岂会放过打击他们的机会,单就那铺天盖地的冷言冷语就足以让他们夹着尾巴走,这不是这群仗着牛辅威势素来嚣张跋扈惯了的羌族大将所愿意看到的。
牛辅眸子刚毅,决定了撤兵,就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鸣金声响起,清脆入耳,正在攻城的敌我双方都听见。
甘宁和郭准同样也听到了,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蓦然一松,若牛辅再不鸣金收兵,甘宁迫不得已之下都准备真正发起冲锋了,此人胆量本就不小,历史上,便敢率着百人对四十万之众的曹营发起冲锋,这牛辅仅有数千人,倒也还没有到让甘宁为之惊惧的程度。
“追杀过去。”甘宁心中虽然一松,却没有彻底的放下心来,手中铁链抖落,大声说道。
众人不解,唯有郭准微点颔首,谨慎点总是好的,敌军那员大将不是什么易于之辈,前番派了前来试探的一队人马便可得知。
果然,牛辅虽然下令了退兵,实则凝视着后方的动静,若那支所谓的援军连一点反应都都没有,牛辅必当挥兵掩杀过去,沙场裹尸多年,牛辅此人岂会是那么好糊弄的。
“撤。”身后笙旗渐近,牛辅心中的疑虑散去,手臂一落,果断下令撤兵。
城楼上,窦云和郭緼脸色稍缓,城墙边上,除了一些撤退不及的大犇营将士之外,攻势倒是舒缓了许多,即便如此,整个长子城颜面数百米的城墙,依然被鲜血所染成红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混着尘土的泥腥气,之令城楼上的几千服役新兵喉咙做呕。
“杀啊~”
“贼将休走。”
一声怒吼,在甘宁的示意下,一些个嗓门极大的将士不停地发出喊杀声,郭准更是率众杀了几个来不及逃脱的大犇营将士,使得牛辅越发的坚信对方的援军已经来至。
手持祖传战矛的郭准连挑数员大犇营将士,脸色依旧淡然如昔,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稚气,比起同龄人稳重了不少,除了遇见高手有一种难以忍耐的冲动之外,在其父郭緼的影响下,性子沉稳,做事有条不紊,又不失悍勇,着实让看在眼里的甘宁心中大为惊叹。
长子县城门大开,幸存的几千兵马纷纷出门追击,与甘宁等人合兵一处,声势瞬间浩大起来,笙旗飘扬,呼声震天,让整兵撤离的那些个羌族将领心中不由得大为侥幸,这才坐实了敌人援军而至的念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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