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宏赌场的门口。
两道身影站在屋檐下,一高一矮,都是小孩子模样。
这一高一矮则是有些与常理不同。
这是两个老人模样的面孔,各自却异常矮小的侏儒。
高的约莫一米二左右,矮的一米不到。
一个手中握着把身子还要高一倍多的长剑,一个手中抓着一个黑色齿轮。
好在长安街上的人不多,不然这等组合绝对会引起热烈的围观。
不过,认识他们的人不多。
亦或者说这一甲子,知道他们的人并不多。
在信息传播还比较原始的东汉,一个人能够将名声远播海外,本身就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故而才会有那么多想要出名的人没日没夜地在捉摸着该怎么赶出一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吸引旁人的注意。
而这两人,数十年前,便是这么而出名的。
崂山兄弟,一对依靠杀人而杀出了名气的杀神。
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不管是习武之人还是普通百姓,只要落入他们兄弟之手,便没有活路可言。
他们杀人的理由很特殊,两个天生矮小的侏儒,从接触了武道开始,便暗自发誓要杀尽天下敢嘲笑他们之人,不管那人是谁,不管那人有没有与他们有没有仇,不管那人是不是家中的独苗,不管那人….
不管任何理由,只要敢嘲笑这对双胞胎侏儒,死亡甚至是一种奢侈。能够保存全尸更是天大的荣幸。
一路从崂山杀人杀出了名气。再到大汉十三州。甚至在西域诸国都能够令人闻风丧胆,崂山兄弟之名,彻彻底底地用杀人给杀了出来。
这么出名的一对兄弟,其实并不算老。
个子低一些的老大也才六十多岁,个子高一些的小弟则连六十岁都还不到,就这么一对老不算老,小不算小的侏儒兄弟,却在崂山掀起了腥风血雨。连当时朝廷都有些动荡,宫廷豢养的高手出动了数批,皆无功而返,甚至损伤非常惨重。
若非野孤子没有任何征兆地出手,恐怕崂山兄弟也不会在最风光的时候消失在世人眼中。
不过片刻,两人却从屋檐下走回了赌场里。
平日里热闹非常的赌场,这些天却清冷得可怕。
赌场内的一些劲服护院打手也尽皆解散,唯有少数的看管之人还滞留在里面。
怀宏赌场作为董卓重点怀疑的对象,里里外外深深给犁了几遍,死了不少人。门也被贴上了封条,却在董卓率兵撤出长安的第二天重新开了门。却未曾营业。
老大仇满语坐在一张赌桌上,人比赌桌高不了多少,似乎睡着了般。
老二仇千语擦拭着手中的剑,人比剑矮短,神色却异常的认真。
细碎的脚步声从楼梯响起,一人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两人浑然未觉般,一个似休憩,一人擦拭着手中的剑,悠悠然,连一丁点的抬头迹象都没有。
那缓缓走下一楼的男子丝毫没有介意,略带清秀的鼻翼微微耸动,淡笑道:“好浓的血腥味,不愧是当年响当当的大人物。”
这个下了楼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怀宏赌场的大管家,莫知命。
被抓到黑牢笼行刑逼问,却成为了鲜有的能够活着走出黑牢笼之人,看他样子,似乎并没有受了多严重的伤。
莫知命一袭黑色劲服,颇为精悍的打扮,脚步轻盈,在崂山兄弟二人面前停下。
一直在重复擦拭着手中剑的仇千语眉头微蹙,大大的脑袋看向莫知命,冷声道:“有事?”
莫知命微点颔首,寻了个位置坐下,淡笑道:“差不多该你们出马了。”
仇千语没有马上答应,看了眼似沉睡的老大,说道:“如果是虾兵蟹将的话,不要来打扰我们兄弟俩。”
那厢身子更矮一些的仇满语翻了个身,继续酣睡,呼噜声响如雷。
“这是上面的要求。”
莫知命嘴角的笑容消失,对崂山两兄弟的态度自然有些不满。
“还有,你们的对手,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哦?”
仇千语倒是来了兴趣,擦拭着剑的手微微一凝,语气依然微冷道:“说 说看吧,如果有必要,我兄弟自然不会有二话,只是不想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莫知命嘴角浮起一丝嘲讽,冷笑道:“当年你们兄弟二人,在崂山遇人就杀,好赖全收,这才杀出了名气,连朝廷都不得不出动宫廷高手缉拿你二人,怎么?三十多年不曾出手,连品味都锻炼出来了?”
“你这是找死么?”一道幽然的声音响起,不同于仇千语的冰冷,声音中不含一丝情绪,如同一水无波,十分的压抑。
桌子上躺着的仇满语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眼珠子血红色,矮小的身子站在桌子上,浑身一股滔天的血腥味道朝莫知命扑了上去。
莫知命眸子闪过一丝精光,身子不动,一头墨黑的头发猛然扬起。
“想要老子的命,你们兄弟加起来还没有那本事。”
莫知命眸子微冷,十指流光闪动,长安人都知道怀宏赌场不简单,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明面上的大管家不仅心机深如海,武艺更是高强得离谱,莫欺少年穷,江山自有人才出,更有人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莫知命虽然只有三十来岁,武道一途的造诣,年龄只有崂山兄弟一半的莫知命不见得就会输给他们。
这是他的底气,也是他的自信。
谁能知道,当初被李蒙擒到黑牢笼乃是他故意为之,若非他故意示弱,以李蒙的武艺,别说擒下莫知命,恐怕连脑袋都不保。
仇千语豁然站起身,手中的擦剑布掉在地上,剑刃寒光掠起,剑尖所点的地面,瞬间龟裂开来。
莫知命冷笑不绝,十指流光闪动,衣服嚯嚯作响,外面的雨水吹了进来,一滴滴绿豆大小的雨珠在赌场门口便已莫名炸碎。
气氛凝重,三道身影肆意散发磅礴的气势,一楼赌场,桌子上的赌局不停的颤抖,骰子滚落满地。
“咳咳”
楼上忽然传来两声轻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莫知命浑身的气势蓦然一敛,再次展露笑容。
“得罪了。”
丝毫看不出他脸上有一丝的牵强,与前番的针尖对麦芒相比,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大转弯,嘴角含着笑,语气颇为温顺。
莫知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仇千语眸子阴冷,丝毫没有一丝的松懈,比他还高的长剑,不曾归鞘。
身为两人之长的仇满语深深地看了莫知命一眼,眸子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短粗的手臂拍了拍仇千语的肩膀,漠然道:“将剑收起来。”
仇千语对谁都很暴戾,唯有对仇满语才毫无保留的顺从。
见仇千语顺从的将长剑归鞘,仇满语面无表情地望着莫知命。
莫知命的脸色如沐春风,悠悠地看着仇满语,丝毫没有因为前番的争 锋相对而有过丁点的尴尬,此人的心机可想而知。
莫知命脸色从容,蓦然让开身子,将通向大门的路让了出来。
“走。”
仇满语拍了拍屁股,从赌桌上拿起齿轮,矮小的身子跳落在地。
两道矮小的身子,猛然掠起,外面下着雨,两人都不曾披上蓑衣,就这么冒着大雨掠了出去。
望着那两道瞬间消失在面前的身影,莫知命如沐春风的笑脸顿时收敛,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意味之色,伫立片刻,修长的身子同样消失不见。
谁也不知道那一声轻咳出发谁口,更没有知道,能够凭着一个咳嗽便能压制住莫知命与崂山兄弟的又是何方神圣。
长安的水,本就够深。
这怀宏赌场,更是不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