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这会儿明白了墨达的意思。这样既能消耗掉东胡兵的体力和战斗意志,也能让他们过于绝望而绝地反击。现在既没有粮食也没有水源,完完全全成了一群乌合之众。可是怎么才能劝降这些东胡兵?毕竟是几万人,就算是几万只兔子咬起人来也很麻烦。冒顿把自己的顾虑对墨达说了,然后接着问
“五弟,楼性彪还在后面,早早晚晚会得到报信的……”
刚说到这儿,冒顿突然明白了什么,和墨达对视了一眼,一起说到
“那就让他接到报信吧!”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人的心思想到一块去了,楼性重被围,做弟弟的一定会来救援。所以正好不要消灭这些残兵,正好用他们当诱饵,围点打援。冒顿让传令兵告诉左贤王和右贤王一南一北在山丘两侧埋伏好。让墨达和右谷蠡王继续围困山丘上的散兵,自己领着五万精锐埋伏在河谷地区,只等着楼性彪带大军过了河,他兜着东胡人的屁股杀过来。只要此战顺利,东胡的几乎所有精锐就损失殆尽了。
再说楼性彪这边,墨达仿照楼性重笔迹的书信已经送到了他手里。上面写着他
已经迎到了匈奴阏氏,按着东胡王的指令,让弟弟赶紧带大军和他一起进攻匈奴。楼性彪不敢怠慢,命令手下全部精锐铁楔军全速前进。
跑了没有两个时辰,就经过了被匈奴人焚毁的楼性重的营地。看来大哥被匈奴人算计了。他担心自己也中埋伏,减缓了进军的速度。等走了大半天,终于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游骑兵来报信。
“大将军!不好了,您大哥的人马都被围在乌其买山丘上了。”
这楼性彪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亲哥哥被围,但是他还是能冷静判断的。如果哥哥还活着,而且已经跑到了乌其买山,那说明已经是精疲力尽。居然还能撑到现在,肯定是冒顿他们故意围困,等着自己出兵再一举歼灭。
正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又一封来自东胡王的诏令传来:勒令楼性彪全速前进,若果怠慢,全族诛灭。
楼性彪为难了,前面摆明了是圈套,可是东胡王诏令的措词又十分严厉。他冷静下来问那满身是血的游骑兵
“匈奴派了多少人来?我大哥是怎么被击败的?”
这游骑兵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大将军晚上可能是受了阏氏的蛊惑,被匈奴兵夜袭的。从火把数量上判断,匈奴人足有七、八万人。”
楼性彪琢磨开了。据报,匈奴一共有十七、八万兵力,左右贤王各三万,单于王庭十万,剩下的都是些游骑和哨兵。大月氏一直对匈奴虎视眈眈,右贤王的部队不可能敢调过来攻打东胡。匈奴南边的娄烦王和白羊王也不断侵扰边境,也要留下一些人马,现在冒顿手里顶多有十万人。
十万干掉大哥的五万是有可能的。自己手里有十三万精锐,人数上就比匈奴人多。再加上匈奴包围大哥需要一些人马,剩下也不可能对付得了他。而且乌其买丘陵周围地势开阔,根本不适合伏击。再怎么算,冒顿的人马也吃不下自己和大哥的十八万东胡精锐。
楼性彪于是下令全军分成三队,梯次前进,前后队伍不要拉得太远。如果遇到袭击,立刻集合到一起,发挥他们铁骑冲锋的威力。
前进了一阵,楼性彪发现平直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匈奴的大队骑兵。从队伍的规模上看有大概一万人,他立刻让前军组成铁楔阵。公牛拉的铁车在前,重甲骑兵在后,两侧和后方是轻骑弓手。这个阵型可谓是攻守兼备,东胡正是靠着铁楔阵无敌于天下。
楼性彪比较稳重,他一直等着匈奴人先攻击。他手下的重甲骑兵最厉害的就是冲锋,几乎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住。但是由于自重过大,冲锋一次极费马和人的体力,所以最好发动致命一击时一鼓作气。
可是对面的匈奴人没有任何动静,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既不冲锋也不放箭。眼看就要到中午了,毒辣的太阳晒得这些身披重甲的士兵头晕眼花。再看对面的那些匈奴兵好多都下了马,三五一伙围坐在地上喝起了马奶酒解渴。
太阳越来越毒,楼性彪摸了摸盔甲,已经晒得发烫了。再不发动攻击,就得活活把自己人都晒死。
他嘱咐左右将领,这次冲锋一定要一口气拿下来。只见令旗一挥,三万东胡铁骑一齐冲锋。顿时声震大地,已经分不清单独的马蹄声了,只觉得轰轰的响声不绝于耳。
匈奴这边的骑兵赶紧上马,往后面退去。跑了没多久,东胡的重甲骑兵就跟不上了,连人带马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楼性彪只得让重甲骑兵后撤,然后轻骑工兵开始追击。
匈奴兵见轻骑兵追上来,立刻掉转马头开始放箭。这些轻骑为了移动迅速,身上的防具很少,有的人只是穿着皮衣。这样的防护怎么抵挡得住匈奴的箭雨,瞬间两千多东胡轻骑被射杀了。
楼性重并没有慌乱,他让轻骑兵就这样粘着匈奴骑兵,然后又让重甲骑兵发起新的一轮冲击。这招果然奏效,匈奴兵如果档案抵挡,就会被重甲骑兵冲的七零八落,如果逃跑,又跑不过东胡的轻骑弓手。眼看这一万匈奴人就要身陷险境。
不料,北边号角一吹,又冲出来一万匈奴骑兵。这些骑兵速度极快,一边冲锋一边放箭。这一万生力军一到,瞬间解了刚刚那一万骑兵的围。楼性彪不敢怠慢,又分出去三万重甲骑兵和轻骑弓手去对付。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匈奴以一万人为一队的骑兵开始频频出现。每次冲出来一队,原来那队就撤回去。也搞不清到底有多少队匈奴兵。这样一直打了整整一天,搞得十几万东胡大军疲劳至极。这铁楔阵需要群体攻击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威力,所以楼性彪不敢过度分兵。还好他人数众多,匈奴兵只是袭扰,也奈何不了他们。
而且这次西征带的军粮十分充足,够几个月使用的。再说草原民族不像中原人那样需要运粮队伍。他们自己携带干肉和能自己移动的羊群,所以短时间之内断粮是不太可能的。
楼性彪眼看旁晚即将到来,立即命令安营扎寨。十几万大军围在一起,岗哨游骑星罗棋布,确保不会被匈奴夜袭。
月色高升,楼性彪和众将士累了一天都纷纷睡下了。没想到头刚沾到枕头上,就听见远处传来喊杀之声。游骑兵来报说匈奴发动夜袭,深夜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有多少人,从火把数量判断差不多有三万多人。
楼性彪赶紧集合队伍迎敌,没想到刚刚集合完毕,匈奴人就退了。刚回营睡下不久,匈奴人又来夜袭。楼性彪性格谨慎,知道就算这是匈奴故意捣乱,但是哪怕有一次是真的夜袭,也够东胡喝一壶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每次匈奴袭扰,他都带兵迎敌。
就这样折腾了一夜,楼性彪的大军实在扛不住了。第二天上午只是驻扎在营盘里休息,并没有出兵。匈奴人倒是折腾得很欢实,来来回回在东胡大营周围晃悠。搞得楼性彪头疼不已。下午他也实在憋不住了。想想自己十几万大军害怕他冒顿不到十万人么?现在赶紧去救大哥得残部要紧,只要汇合到一起就不担心灭不了冒顿。昨天已经被那几队神出鬼没得匈奴兵拖了一天了,再不去,大哥他们也快挺不住了。
他下令,这次不管那些匈奴骑兵,只要一心向前,解救了大哥再说。东胡兵按着他的意思果然进度加快,很快就过了乌其买河,还有十几里地就能到乌其买山了。不过楼性彪谨慎的性格这时候还是提醒他要小心。他让人在河水里做了记号。把水浅的地方都做好标记,下次行军就能直接渡河,不用再试探浪费时间了。
刚过完河,就收到的东胡王诏书。命令他无论如何要尽量斩杀匈奴人,一定要把冒顿的人头拿下来,顺便救出楼性重的队伍。楼性彪不敢怠慢,整理好队伍之后又加速前进。
走了没有多远,远远的看见远处草地上插着一个什么东西,他命令手下哪来一看,差点晕死过去。
正是大哥楼性重的人头,头上插着一个竹简,上面写着二十七个字
“匈奴冒顿大单于献此礼给东胡楼性彪将军。望您和兄长早日团聚。”
楼性彪抱着大哥的头颅开始大哭起来。先有王命令他极速进兵,他还能用理智控制一下。现在大哥的头颅又被匈奴砍下,他的内心已经想一头咆哮的公牛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匈奴的主力!一定要找到冒顿!用所有匈奴人的血去祭奠大哥的亡灵!
他不知道,此时的冒顿正在乌其买河谷观察着这位东胡最后的名将。见楼性彪已经血灌瞳仁,立刻向天空射出一只鸣笛箭。埋伏在乌其买河谷的五万匈奴禁卫骑兵一跃而出,整齐列队在乌其买河的东岸,与东胡大军只有一河之隔。
楼性重一看河对岸的正是仇人,率领东胡重甲骑兵折返向河边冲来。没想到还没到河边,大军左右两侧尘烟暴起。看烟尘的规模和随风飘摇的狼头旗的数量,每一侧似乎都有三万匈奴骑兵袭来。手下众将赶紧劝大将军停止渡河,准备防御。楼性彪破口大骂
“老子昨天已经上了你们一天当了,一共没有几个兵,还他妈的装腔作势大军来袭。匈奴一共不到十万人,河东边有五万了,围着大哥的至少五万,难道还能一夜之间生出来六万人么?!你们他妈的是吓破胆了!这是冒顿故意要继续消耗我们的体力和锐气!”
还是有几位将领脑子比较清楚,拼死要大将军小心谨慎。楼性彪此时那里听得进去,只是甩出一句话
“好好好!怕死的就别跟我来!”
刚刚那几位将军又说
“大将军,报仇虽然要紧,但是东胡王命令我们一定要救出被围的将士。您这不是违抗王令么?”
这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楼性彪,但他这时报酬心切。眼看着仇人近在咫尺,此仇不报何以为东胡勇士。他权衡了一下,下了他此生最后一道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