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的一段平静时光,并未过太久,突如其来发生的祸端,让以为脱身事外的姬歌,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少狼们的纷争中。
姬歌在洞中太长时间,便心思浮动,想要出去走动,不是耐不住寂寞,他惯于独来已久,只是会令他偶尔联想到某些不好的经历,也让自己知道,自己不再是个幽禁的囚徒。
头上的阴影已经消失,他需得时间去喘息,舔舐伤口,哪怕可能永远不会复原。
姬歌这一次的出去,提前告知了那个瘦弱的少年,让其备了大量的水粮送来,他二话不说,一个折返后,就带来了一个填满鼓起的包裹。
姬歌发现,他的脸色愈发惨白得不正常,很少言,脸上的表情时常流露出畏惧神色和空洞般的迷茫,呆滞发愣被姬歌惊醒后,忙不跌地请罪,惶恐非常,姬歌的心里确定了什么。
他作为那天混在人群里的一员,姬歌不知道他是否和在自己面前是同一张面目,还是也和周围人一样的恶语相向,自然清楚姬歌此时的压力很大,无端推到风口浪尖,害怕姬歌会迁怒在自己身上。
姬歌没有在意他的冒失,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他这一次出去,是想要深入勘探这大山的腹内,欲图弄个清楚,寻矿反倒在其次。那让他身心全部着魔般为之吸引而来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那些黑衣穿成至皮相的漠然面孔,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藏着掖着,但确实到现在让大多的那些少年枉死了都没能知晓的,是什么。
这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残酷试炼,所做只是摇篮,而“他们”和在隐在之上阴影里的大人物们,想要的真的只是孕育出来,剩下来的那只无情无觉的魔鬼吗?
还有熔炉,炉膛,火海和煤矿……以及那这些错综种种,宛如经火焚烧翻滚而出的熊熊迷烟,呛人熏眼,蒙在面前,根本触摸不到分毫真实的边际。
姬歌终究是个要离开的人,在抓牢直到可以复仇的力量利刃后,就是他从这座古堡脱离的时候,而在和这座古堡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羁绊牵扯愈深,一点一滴的意味到它不止于表面的可怕,就愈发觉得难于登天。
他觉得是时候该提早做些准备了,于是有了这样一个贪念,想凭一己之力揭开那层仿佛藏得不深、也始终不忌怕他们知道,仿佛一吹就会破的面纱,但若是堡里真正听闻姬歌的图谋,乃至将要做的,却无疑是大逆不道的犯上,是不恕之重罪。
而当他真的窥到那若隐若现的秘密真相轮廓,却发现再难更进一步,在整座骷髅不见天光、苦心隐藏百年的铁壁下,如隔天渊。
此时,姬歌收拾好了全身行装,也没几样的东西,但却是把塞在凹隙里的药草和老爹遗物都带在了身上,他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归,怕有人趁他不在动了邪念,在一目了然的浅洞中无处安放,很难藏匿住,随意翻找一番就会轻而易举的寻到。
他想到自己处境,说不上四处为敌,但也有些不放心,还不如贴身带在边上。
姬歌就如此出了栖身的窟窿,不动声色地避开有太多眼目的方位,也不刻意掩饰自己的身形,途经的人看到他目光异样,却也没有太多惊奇。
只是一眼,就匆匆掠过。
倒是和姬歌自己想的有些小题大做了,这场风波已经过早结束,平息下去了。
在他两方招仇,兴起一阵说来不大,也实在不小的风浪后,短短时日后,便就不复关心,无论他是谁,和两位小小的巨头发生了什么,世事往往就同如此。终究会在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里淡去,变得无关痛痒,何况是眼前这生死当头,自身难保的地方,哪里会有人有空多过问顾及他呢。
一时望向别人的出神而已,现在该是回归自己性命相戚的现实眼前来了。
姬歌的图谋说来很动人,可却就像是个盲人摸索在一团迷雾里,根本就无头绪可循,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行到无人的岩壁下,姬歌在一个不经意的低头间,蓦然眼瞳一缩,忽有灵光,似乎发觉到了什么。
那是在盆地和岩壁中间的一道像震裂而出的缝隙,就在眼下,一个不小心就会忽略,不引人注意。
他眼睛一亮,沿着盆地和岩壁相合之处,直线而行,走了很远,终于得到了一个认知。
盆地和岩壁之间并非是那般天衣无缝,而是有着缝隙裂痕,有的细小只能插进一个指头,有的却能放入一拳,但却不是有着源头往前越来越大,而是分布毫无规律。
姬歌蹲下,可以由缝隙里面看到很深,虽然无光,但以他的眼力,还是望到了在盆地地平线之下,掩埋在厚土的壁面那头,也存在有着大大小小、无数清晰可见的晦暗鬼眼。
那也是窟窿,和暴露在他们眼前的一般无二。
原来是这样。姬歌暗想,认识到了这一点,却好像看似毫无作为,一点用处都没有,依旧摸不着头脑。
但他并未放弃,顿在原地思索,对其追根究底,想要从这个发现中找到隐藏更深的东西。
他按着这个发现,在这边缘游走,死板地寻觅,再看不到它物。他想来既然有间隙,那就一定会存在足以让人下去的大小,那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地裂了,和他们察觉到或是没有任何感受的那股震动脱不了干系。
或许原本是一体,但这大山的颤栗让其撕裂,露了出来。
姬歌用了半日就找到了如他所想的间隙,那是一条狭窄缝隙,撕得很长,可周边却聚集着不少的人把守,从高处看黑压压一片。
姬歌一想即知,那些人也有眼睛,就在眼皮下自然也发现了,并且定是有人下去了且在脚下这盆地的底下寻得了矿料,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举。
而盆地极大,周遭也必是不止一条,但眼前这一条看样子已然被一股势力所把控,和那些独行的人无缘,不可能会允许不属他们的人进去,不然何来这么多人驻扎,不过是看守入口而已。
看过了这么多相残,自己也亲身遭受了许些非人的经历,姬歌不可能天真地认为,如此多人只是巧合碰在了一块。
这是**裸的垄断,明目张胆告诉那些望来觊觎目光的人,此地已经被占为己有,不是随便可以染指的,从而断去心存侥幸人的贪念。
不过,姬歌也没想到,这正是一个巧合,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有几张略微眼熟,是那天混迹在察尔手下的一帮人。
他想了想,既是察尔的人,那这里的主人自然不言而喻,索性也不再藏躲,就直接走出了身形。
陌生人的闯入,并没有让他们惊慌失措,一点迎接闯入者的姿态都没有,忽然寂静下去,都朝姬歌望来,眼里的目光冰寒,冷冰冰的,里面透着极度的不耐,甚至连戒备的架势都没有,像望着个死人,然而下一刻可能就暴起而剁下来敌的脑袋。
抢夺资源,或许在他们看来最正常不过,也早已经习惯了,但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知死活的,孤身前来。
不知说是愚蠢好,还是刚愎自负,过度沉迷在自己手段的美梦里?
不管如何,他们决定做些什么,这个人逃不了烙下一个血的教训,留给告诫后来人看的下场。
但当看清姬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却都交头接耳,发出一阵窃窃低语,多是鄙夷和厌恶情绪掺杂。
“怎么会是他?”
“就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
姬歌在到他们面前停住脚步,等候着他们对于自己这张脸的谈话结束,用眼一扫之下,却并未看见那个高大显老、让人印象深刻的凶狠角色,应该并不在这里。
但哪里都不会缺少做主的人,一人抬手示意,在瞬间屏息的噤声之后,也不问他的来意,直接向着那狭缝,伸手一请。
姬歌来这的目的,在此人看来当然别无它物,是朝着这深埋着难以想象的庞大数量的矿料所在缝隙下,那些如宝洞般的窟窿。
平白享受白得的血菱不说,还嫌不够,想自己来掘矿去换,都不耽误啊,真是贪得无厌啊。
他想着,瞳孔里闪动的光也愈发阴沉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