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冰雪中走了一整天,许安等十二人悄悄潜伏在了保定城外。冒然进城是犯傻,许安带着章秉国悄悄爬在一个小土包后面。
躲在一棵灌木丛后面,许安仔细看向那边。保定城门口只有十数个仆从军站在寒风中索索发抖,一个鞑子都没有。懒散的仆从军在门边上烧着一堆篝火,对进进出出的人群是理也不理。
“貌似管的很松的样子!鞑子就不怕有人偷袭保定?”扭头看看章秉国,许安有些纳闷。
“鞑子自信的很。再说从以前开始就只有鞑子攻击咱的,哪有人敢偷袭鞑子!”章秉国嘴里叼着根枯草,表情十分的不屑。
苦笑两声,许安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从袁崇焕死后,这明朝和鞑子之间的身份就好像掉了个头。当年是鞑子给咱汉人当奴才,努尔哈赤也是袁崇焕的狗;如今呢?鞑子那边的仆从军数也数不清,大明这边也有不知道多少的人物在悄悄和鞑子暗通曲款。这当奴才当的不亦乐乎啊!什么世道!
“话说,古月那小子死哪去了?”抬起头再看看保定城门,许安忽然想到了古月。自从被多铎打败自后就没能看到这小子的人影了,难道被鞑子干掉了?
“不知道,反正没死。逃跑的时候还看到了他来着,后来就不太清楚了。”笑嘻嘻的吐出草根,章秉国看着许安道:“大人,古月那小子很不错啊!那时候您危险万分。就是古月第一个冲上去挡住多铎的。若没有他,怕是大人已经……”
说着,章秉国表情叹息的摇了摇头。
“行了!伱们几个的救命之恩,我许安记在心里了。”表情严肃的对章秉国点点头。许安撅着屁股缩下了山包。
“别介啊!记什么记,回去让大人家那丫头给我老章做顿好吃的就行。”舔舔舌头,章秉国又看了看保定城门那边。
和等在下面的十个兄弟聚在一起,商量一阵后还是决定冒险就这么闯进保定去。已经没时间耽搁了,樊胡子的伤无法拖延太久。再说反正从来都没有人敢闯鞑子的营地,想来他们那疏忽的样子应该不是陷阱。
转转眼珠,章秉国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皮帽子。从前面看倒是挺普通,不过后面却挂着一根又粗又黑却有些脏兮兮的假辫子。将这东西戴在脑袋上。章秉国装模作样道:“看看!我像不像鞑子?”
“好东西,哪来的?”许安眼睛一亮。
“战场上捡的。”笑着露出黄牙,章秉国解释道:“鞑子掉的假头套,当时本来是想捡来收藏的。别瞪我。这东西在鞑子那边很正常。伱看北风的天气又冷又干,鞑子的头发一个个都是又黄又枯。这样不好看撒,所以很多鞑子都喜欢戴这样的假帽子。看看!鞭子又粗又黑多又气质。”
“有这个东西,进城就方便了。”许安赞叹着,正好章秉国在鞑子那边呆过。一口北方口音又会说鞑子话。只要不被真鞑子逼问,想来没有人能够看出来他的身份。
章秉国将自己的头发好好塞进皮帽子里不敢露出一丝,然后将沾灰的鞭子拍打干净。收拢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一点儿,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待会儿的串口。准备完毕后。章秉国带领着许安这些人绕回到了大路。
大模大样的走在最前面,章秉国装成某个鞑子大人物的狗仗人势的傲慢的亲族下人。许安这些人自然就是归顺鞑子的狗腿子。一个个也是满脸的嚣张。一行人缓缓走向城门,看着那些聚在一起烤火的仆从军走近过来。…,
“大人!欢迎大人回来!”连连鞠躬走过来。领头的仆从军满脸谦卑点头哈腰。
“哼!懒东西!叫伱看门,不是让伱烤火的。”倨傲的仰着头,章秉国腰杆挺直手背在身后。
“是!是!大人说的对,这些懒骨头确实欠教训。”领头这人完全不知道羞愧,脸上的笑容让许安眉头几乎皱到一起。见这家伙竟然凑到章秉国身边打算讨好,许安冷着脸插到了中间。
“这……”这人一愣,却很快堆起了笑脸:“这位……恩……大哥,您这是……”
伱还要脸不?真不配作汉人。
在心里怒骂一句,许安板着脸道:“凑过来干什么?滚远一点,大人是伱能碰的?走开,别耽误大人的事。”
“……”无言,这个不知道羞愧为何物的家伙竟然真的点头哈腰退了回去。
这真是汉人么?他的尊严到哪里去了?许安真想将这个混蛋撕成碎片,却没想走进门的时候听到一声怪异的声音。
“安伱哦呐……哈哟……思密达……思密达……”
“思密达!”
……
哦!原来是韩国,不!朝鲜高丽人。难道这个时候的棒子就会说‘思密达’了么?
一行人有惊无险的走进了保定城,许安最后回头看上一眼,看到的那个韩国思密达和其他几个思密达互相鞠躬重新坐回到篝火边。
不知道怎么的,许安的心情就这么好了起来。话说也算是因为有了对比么?汉人的仆从军再怎么无能废物,跟这群思密达比起来还是要强上许多的吗。
走进保定城,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许安对保定的印象不深,章秉国却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根据他的讲述,鞑子并没有对保定进行太大的破坏。除了进城时候杀了一些人作威慑外,鞑子对保定并没有太大的限制。除了频繁的巡视以及驻守在各个要道的岗哨外,保定的百姓大略还算是自由的。当然身份地位上的改变肯定还是有,每天也会有一些可怜的百姓因为得罪鞑子或者被鞑子盯上而变成一具尸体。
总体来说鞑子似乎将保定当成自己家一样在经营,比许安想象的要好上一些。至少不缺大夫和药物了不是么?
街上可能会遇到鞑子巡视,也随时可能遇到鞑子行人。这种情况下还让章秉国扮演鞑子就是找死了。在门口左右望望,一行人跟着趾高气扬的章秉国走进附近的一间客栈。定下房间又重新换了衣服,几个人换回了汉人的打扮。
对保定,章秉国比许安熟一些,保定有多少医馆谁又最好,这些事情章秉国也早就考虑好。吩咐十个兄弟带上银子两两一组分开去寻找大夫,许安和章秉国也同样走向保定最大的一家医馆里。
凤鹊轩,保定最大也是医术最好的医馆,在保定已经周边都极有名气。凤鹊轩的主治大夫姓钱名林,据说是华佗或者扁鹊的后人。其人如其姓,贪婪吝啬的名声响遍北直隶。只要有钱,他什么病都敢治;若是没钱,举手之劳他也会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面前。偏偏这样一个家伙医术却实在是高明,医者这个身份也让大多数人只能忍气吞声。谁能保证自己不得病?若是其他大夫治不好……
哪怕是鞑子占了保定,他的凤鹊轩也没有遭到任何损失。一是因为这姓钱的投降的快,二则是据说他能治好多尔衮的什么病………,
狗仗人势,鞑子撑腰,姓钱的最近可是无比嚣张,谁的面子都不卖。
走在路上,许安静静的听章秉国讲述着他打听来的这些消息。钱林的无耻让许安皱眉,但是也只有这样贪婪的家伙才容易被勾走。如果能救回那些兄弟,多出些钱又算什么?希望这家伙胆子跟传言的一样大,这样才能骗出保定。
“大人,到了。”拐过一个弯,章秉国指向前方的一座两层的木楼。房子不大,但是盯上的门匾却金碧辉煌。这个吝啬的家伙连学徒的工钱都舍不得给,这个据说传了无数代的牌匾却保养的相当好。
“恩,进去。”点点头,许安摸摸怀里的袋子。袋子里是五百两的银票,许安最后的身家了。反正家里小娘已经安置好同样留了五百两银子,这笔钱许安也就不留恋了。钱重要,兄弟更重要。
想着,许安领头朝着凤鹊轩走了过去。
凤鹊轩门口的帘子拉着,既能挡风沙又能避免他人窥视病人。许安伸手拉开帘子,却没想帘子里面同样有一个人抓在帘子上。
微微一愣,许安抬头看去,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大概熟悉!戴着一顶黑色大帽子,穿着身灰色棉袄;棉袄打着几个补丁却很合身和整洁,脚下则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两边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这人脸上、下巴上留着胡须。额头光光的背后却没有辫子,显然汉人被强制剃了发。
许安没能看清楚这人是谁,因为他很快低下了头。不敢多事,许安静静的看着这人双手筒在一起弯腰走出了医馆。
“是他么?”看着这人的背影,许安有些愣神。
“大人,怎么了?难道被那家伙发现了身份?要不要我……”悄悄凑过来,章秉国右手在脖子处比了比。
“不是,别担心。我以为是个熟人,想来是看错了。”笑着说着,许安走近医馆里。
这时候一个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人掀开里屋的帘子走了出来。不屑的看了一眼许安,这人冷笑道:“当然看错了!伱什么身份,也有资格认识他?小子,下辈子再做这个梦!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