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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偶尔有,但阴晴才是生活的常态,一夜风雨,生活终归还是恢复了平常。
很多人说,平平淡淡才是福,其实这不过是一句心灵鸡汤,这句话的无奈之处在于,没有谁不是平平淡淡的,轰轰烈烈的终究只有极少数。
关键在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大学生打架斗殴不比初高中,性质要严重的多,若是平常,一次大过是免不了的,但老爸从中斡旋,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也没再追究。
天上九头鸟,地上楚华佬。楚华民风可想而知,江城为楚华府都,民风更是彪悍。
潘登那小子是本地人,事情结束后扬言要给我好看,说是不打断我一条腿此事就不算完,可没过两天,他就被自己老子抽了个鼻青脸肿,亲自登门向老爸老妈道歉。
此事算就此结束,但有时,人心之险恶往往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就在这件事发生不久之后,学校里竟又有流言传出,这次的主角是潘登和三心,我则成了流言里的跳梁小丑。
那夜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在学校传开,三心身处的环境更是恶劣,只因这次流言比之先前更下流无耻,轰动性自是不如,但爆炸性,却足以比得上不久前爆发的南粤艺人陈老湿*******流言,我从来不曾放在眼里,但这次涉及三心,我方才体会到百年前阮玲玉那句“人言可畏”的恐怖。
流言的可怕在于,无所不在,无处不在,躲不过,放不下,忘不掉,欲寻对手,却是拔剑四顾心茫然,面对的,只有空空荡荡的空气。
我心如刀割,三心也彻底萎靡了下去,郁郁寡欢着,脸上终日不见笑容。
大学通常是两节小课连上,九十分钟的课程,中间有十分钟课间休息,我在蓝色格间蹲坑,厕所走进来几个人,忽然听到潘登的声音,几人都是隔壁班,一边小解,一边谈话。
有个小子道:“登哥,你真上了顾三心?”
“那是当然。”潘登得意道,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们别看顾三心表面上看纯情得跟他妈仙女一样,但是女人嘛,到了床上……嘿嘿,还不是那回事儿,骚得跟他妈什么似的,如饥似渴,哥告诉你们,那妞的逼粉红粉红的,那叫一个嫩啊……”
剩下的话下流得不堪入耳,几人一阵淫荡低笑,跟着是洗手声,回到教室上课去了。
我眼中充血,不自觉攥紧了口袋里的十寸来长的折叠军刀。
除了面对三心,我向来冷静,无论任何时刻,都能保持这种心境,找出最佳解决策略。
自那夜后,我便意识到若是再打架,正面硬来,恐怕谁都可轻易虐我,强身健体又非一日之功,因此我就将老爸珍藏的军刀顺了出来,时刻带在身上。
我足足在厕所呆了二十分钟,才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洗手台冲镜子里的人哈了口气,诡异一笑:“你好啊。”
第二节小课已上了小半,是班导的专业课,班导瞧见我进来,只抬头看了下,什么也没说。
大学跟初高中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只要你不闹事,没人多管,更何况,我从来都是班级第一——四个班的第一,绝对是品学兼优,更没人会找茬。
我路过自己的坐位,平静无常朝潘登那一群人走去,教室倒数第二排。
苏牧叫道:“姨儿,这儿呢,上个厕所脑子上坏了!”
这时我已经走到了潘登身边,潘登冷哼一声,瞧也没瞧。
陈之昂却看出了不妥,面色一变,叫道:“牧哥,拉住十一!快!”
终究晚了。
我迅速拿起潘登身旁的空椅,以闪电之姿,凶狠无匹地朝潘登身上砸去,潘登一声哀嚎,顿时趴在桌上,鲜血四溅。
两个班的人全都吓得呆滞,震撼且颤栗。
第二下!
第三下!
咔嚓声响,椅子撞在桌面,两条椅子腿打断,椅子也被弹飞。
潘登趴在桌子上,撕心裂肺地嚎叫。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班导大叫道:“苏十一,你干什么?!”
三心也被我的凶残吓得呆住,叫道:“苏十一,你住手!”
班导见我完全无视,立即冲潘登身边两个人吼道:“张健、蔡祥虎,给我拉住他!”
砰!
就在两人起身瞬间,我一手死死将潘登上半身按在课桌上,露出一个两人厚的空间,张健方才站起,抬腿一脚,凶狠踹在张健胸口,他跟蔡祥虎叠在一起,倒了下去。
我猛地一下,将后面一排课桌推开,跟着一把抓住潘登的脑袋,左脚踩在他胸口,将他身子反转,背靠在桌面上,锋利的军刀抵着他的咽喉,狰狞的神情化作平静。
这时,两个班的人才算彻底被吓住,张健、蔡祥虎等几个人脸色刷白,吓得四散而逃。
“不要杀我!”潘登眼中全是惊惧,噗的一下,竟被吓得尿失禁,教室里顿时弥漫起淡淡的尿骚味。
我厌恶地皱了皱眉,冷静道:“随便在公共场所大小便,实在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你这种人简直是国人的耻辱。”
潘登惊呆了。
两个班所有人也全都惊呆了。
at-the-f..k!
现在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陈之昂、陆羽、苏牧三个蠢货相视一望,齐齐苦笑道:“他没开玩笑。”
班导吓得脸色惨白,再不敢强势,一边朝我走,一边轻声道:“十一啊,大家都是同学,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你不要冲动啊,这样对他不好,对大家也不好,先放下刀,千万不要冲动啊。”
“站住。谁都不准动,谁再敢动,老子就捅了这个小人!”我语气冷静,平淡。
班导吓得打了个哆嗦,吓得赶忙举起双手,道:“不动!我不动!谁都不准动!十一,你先说说自己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
我死死瞪着潘登,平静而冷淡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所有人说下,一个字的慌都不准说,没有说错不说错,我只要你说真话,听明白了?”
潘登吓得脸色惨白,立即颤声将那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连自己虚荣心作祟,故意传出流言也一并说了出来。
我凶狠瞪着他,又瞪了张健、蔡祥虎等人一眼,他们就是刚才跟潘登打听这些下流事的人。几人吓得不轻,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的无辜。
我嘴角噙着一丝冷静,厌恶讥讽道:“蠢货,一群只能通过意淫别人来满足自己的loser。”
哗的一下,几近所有人,第一时间,全都望向了三心,而三心也蓦地呆滞,怔怔看着我。
沉默。
死寂。
只听得到风声和雀鸟叽叽喳喳的声响,一种很古,很怪的情绪没有经过任何酝酿,却在瞬间就达到了感情的最高点,欲发而不能,生生卡在嗓子里。
没有任何征兆的,三心突然就呜咽了,瘫坐在座位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划过脸颊,滴了下来。
先是哽咽,继而啜泣,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这段时间,她承受的所有压抑,终于在今日发泄出来。
早有人报信,学校保卫处的人也来了。
我扔了军刀,淡然自若,从容不迫,抬头看向他们。
啪!
陈之昂呆滞,肃穆,了然,然后忽然一笑,第一个鼓起掌来,紧接着是陆羽、苏牧,甚至还有班导,最后,几近是现场所有人,每一个人——
鼓掌!
肃穆而又荒诞,炽热而又平静。
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这是我平凡人生的2分35秒。
……
……
有些历史,需要用缅怀致敬;有些死亡,需要用悲痛致敬;有些温暖,需要用微笑致敬……这一刻,黑压压的人群,只想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令他们感到震撼颤栗的苏十一,致敬。
为了爱情。
尽管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