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公,宗相公,下官觉得,凭现在黄河北岸的那些人马,是没办法阻拦金人南下的!”
王晨说着,走到他亲自制作的那个摆在政事堂内的沙盘面前,指着黄河北岸的那些地方说道:“依下官所见,这次金人南攻,依然会采取如前面那样的攻击手段,绕过河北、河北这一带有我大宋军队把守的城池,或者只留下一部人马围困,主力人马倾全力攻击黄河一带,以尽快攻过黄河,直抵开封。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我们只要凭险而守,尽量阻滞金人的攻击,而不要与其正面作战,想尽办法将其阻滞在黄河以北就行了!”
王晨说的挺其无奈的。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御敌于国门外,是任何一名军人都期望做到的事,但他知道,凭现在大宋军队的战斗力,无异于白日做梦。要想实现这个目标,至少要五年十年以后,前提是还要大宋不起内乱,朝廷对武将的重视程度不断地提高,军人的地位随之提高,军人的素质通过系统的训练也得到提高。那武器装备水平在金人之上的大宋军队,会慢慢取得战争的优势的。若是朝廷继续采取以往那样极度的重文抑武政策,那军队的战斗力不可能有大幅度的提高的。军队中的士兵地位十分低下,将领们待遇和地位也不高,谁愿意在打仗时候拼命?
王晨自从当上殿前司的主官后,已经为其麾下的人马争取到了一点特殊的待遇,那就是装备和待遇都比之前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至少在现在这种困难的局势下,殿前司这两万余人马的吃喝用度,还有武器装备都能得到保证,其他军队,暂时还没这个待遇。
但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际,以后要将提高军队中军士的地位和待遇作为一种制度制定下来,武将在朝中的话语权增大,那军队才能打仗。
王晨期望,等挨过这次金人的南侵,他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这一切慢慢改变。如今要倾全力做的,就是为金人马上的南侵做好准备。
听王晨这样说,李纲和宗泽都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他们比王晨更了解如今大宋及大宋军队的情况,知道王晨所说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他们还抱着幻想,希望能这几个月在河北及河东的部署能收到一些效果,张所所领的人马,能给予金人以打击,运气好的话,能将金人阻滞在太行山一带。
不过李纲和宗泽都不是武将出身,都是这些年轻为形势所迫,才不得不站出来负责军事,指挥军队作战,他们在军事方面的造诣完全不能和正统武将出身的人相比,对黄河以北的地形情况都不太熟悉,原本两人纸上谈兵商量了一番后,有了初步的意见,但在听了王晨所说后,又动摇了。
李纲与宗泽商量的计划是,再派人马过黄河,加强黄河以北的力量,在一些金人南下的必经之路上,云集重兵,争取击溃金军,或者将其重创,让金人没有南下的力量。
但王晨所说,却不是这个意思。
王晨虽然没有直接表达他的意思,李纲和宗泽却是听出来,王晨是想派军据守那些地势险要的地方,而且并不是派出重兵,据守这些地方的目的也不是击溃金人,而只是阻滞金人的南下。
王晨的最终意思李纲和宗泽并没马上明白过来,宗泽想了想后,不明白地问王晨道:“晓初,你还是详细与我们说说你的意见吧!”
李纲也是点点头,示意王晨详细说说。
王晨也点点头,决定不保留自己的意见,全部与李纲和宗泽说了。
他站在沙盘前,拿了边上放着的一根棒子,指着太原的方位说道:“李相公、宗相公,太原的地位是极其重要,守住了太原,几乎就掐断了金人从太行山和吕梁山之间南下的通道。要是不将太原攻下,金人即使绕太原南下,后方也是不稳,这也是金人第一次南下时候,其一路大军最终没能攻至开封城下的原因,他们在攻打太原城。但如今太原已经落入金人之手,他们从这两大山行之间南下,没有了后顾之忧!”
王晨手中的棒在沙盘上的太行、吕梁两大山系中间一划,“现在金人可以快速沿这个通道南下,直趋黄河边,不过还好,沿途中还有多个城池还在我大宋军队的掌握之中。但威胜军和晋州这两个金人南下的必经重镇已经被金人占领过,城池损坏严重,即使重新派大军占领,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作为坚固的城池坚守,最多只是起到迟滞金人的作用,迟早会被其攻占。”
“但这个地方,却是雄关依旧,守住这里,金人想攻到黄河边上,就不那么容易了!”王晨的棒子落在泽州至天井关一带,“这里是金人从郑州方向渡河必须要经过的地方,不然他们只能翻山越岭过大山了,如果能坚守住这里,那金人很难攻至黄河边,除非绕远道。因此下官觉得,泽州及天井关还有南面的怀州是必须派重兵镇守的。”
上次金人南攻的时候,泽州及天井关天险是被宋军放弃的,率军攻至这里的完颜宗弼在占领天井关的时候,曾这样感慨过,要是宋军有几百人守住天井关,他们想要攻占天井关,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最终的结果就是金人没死伤一个人就攻占了天井关天险。
泽州和怀州也是就这么放弃的。
听王晨分析的挺有道理,宗泽和李纲陷入了沉思。他们当然知道上一次金人南下时候是怎么攻占这些地方的,他们也知道,要是坚守住这些地方,金人要攻到黄河边,难度也是挺大的。但金人最终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这些地方,让他们甚是怀疑这些地方的防御价值。
王晨也不去过多解释这些,因为他自己也是纸上谈兵,对这些地方的情况了解仅仅是从情报及以往的战况分析上得出的,他没机会去实地考察,也只能依据这些情况做出判断。不过天井关的险要是可在确定的,这是不争的事实,天井关附近所辖的星轺驿、横望驿、小口隘、碗子城也是非常除要的地方,各地之间的通道几乎都是羊肠小道,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果守住这个地方,金人即使从其他地方绕道至黄河边,驻守这里的大宋军队也可以从背后偷袭,金人没办法做到无顾虑地过黄河。
他只提出这个想法,具体的情况就让李纲和宗泽去想吧。
王晨再指着太行山以东的方向说道:“如今磁州、相州被金人占领,而只有黄河边的浚州被我军夺回,滑州对岸方向,我们能防守的只有浚州了,因此必须要加强浚州方向的兵力布防。浚州的城防已经加固完工,相信金人要攻占也不是非常容易的。但金人可以绕过浚州而攻击,在大名府甚至更远的恩州方向渡河。上次完颜宗望部就是在恩州渡河的,因此黄河南岸的恩州、大名府、开德府、滑州、胙城一带,也必须要集结重兵把守,即使守不住,最终让金人渡过了黄河,也决不让他们轻易得逞。”
中山府、真定府、赵州、刑州、磁州、相州一线,原本是防御金人从太行山东面南下非常好的一条防守线,若是这些城池都在我大宋军队手中,金人要想多这一通道安全南下,那就要集结重兵攻占所有城池,不然就是后顾有忧。
但如今,这些城池全落到了金人之手,相州距离浚州才几百里路程,金人轻骑几天就可以攻至。王晨甚觉得悲哀,他实在想不明白,完全不擅长于攻城的金人,怎么就这么轻松地攻占了这些地方?
这全是大宋军队不战而降,或者不战而逃的结果啊!
宗泽与李纲自是知道这一带的情况。这一带的情况,宗泽知道的更清楚,因为许多州城都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磁州、相州等地,都留下遗迹,他麾下的人马,许多就是在这一带募集的。
而许多军士的家人,已经被金人俘虏或者杀害!
王晨提出的策略宗泽和李纲没办法判断出对错,或者优劣,他们只能依据王晨所讲的,展开想象。
不过王晨并没给他们更多考虑的时间,已经讲的进入兴奋状态的他,分析了一番情况后,自然不会将后面他进一步的打算藏在肚子里。
也就在李纲和宗泽一副若有所思的时候,他继续说道:“李相公、宗相公,在派驻大军镇守这些要隘、险关及战略要地的同时,朝廷应该下令在黄河北岸坚壁清野,让金人没办法筹集粮草,没办法抓获百姓供他们驱驰,让金人做不到以战养战,就食于我大宋。要是做到了这样,那他们必须从北地运送粮草,不然就难以支撑战事。他们真要从北地运送粮草,那这就是他们此次南攻的致命弱点。他们要保证战时所需,必须千里大运粮,而这一条运输线,金人是不可能派精锐人马保护的,他们的兵员不足。朝廷可以令张所所辖的人马,在金人继续南压时候,四处活动,袭击金人的运粮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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