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率军离开泉州,翻越金鸡岭,就进入了岭南地界。
气温也就高了起来,好在多少带点海洋性气候,海风掠过岭南大地,给人们一点丝丝的凉意。
时令已是六月中旬。
杨广揩拭着脸上的汗水,眉头微皱:“这儿怎么这么热呀!”
在旁的向导好似岭南通:“大帅,这岭南不像你们北方,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
“哪这岭南有几季?”杨广问道。
“它既沒有春夏、也没有秋冬。”
“哪是什么季?”
“它一年到头只有早季和雨季。”
“那现在是旱季啰。”
“现在还是雨季,大概要到你们传统的中秋节前后,才会进入旱季。”
“噢。”
紧走慢行,部队进入山丘之间的窄长地带。
空气中茶叶和果味的清香味越来越浓!
杨广手打遮阳,抬头向左侧张望。
但见丘陵地长着一大片常绿高大乔木,植株生势壮健,树冠呈圆头形或伞形,小枝较柔软下垂。挂果累累,果味的清香准是从那儿发出的。
“大帅,你瞧的是糯米糍。”向导道。
“嘿嘿,老乡真会开玩笑。”杨广笑道,“那儿只有树林果子,哪有长糯米的稻子?”
向导回之以笑脸:“大帅,我说的‘糯米糍’不是稻子长出的糯米,是荔子中一个品名。这岭南的荔枝品种可多啦,有三月红、玉荷包、黑叶、怀枝、挂绿、糯米糍、状元红等等,其中以糯米糍最著名,有‘荔枝之王’的美誉!果肉乳白色、半透明、丰厚滑口,味极清甜,具有多种滋补功用,是不可多得的岭南佳果!”
“别说啦,老乡,说得我都快流涎不止!”杨刚咂了咂嘴唇,作愁眉苦脸状。
旁边的人被他逗乐了!
杨广却没笑,吩咐传令兵,严励道:“传令下去:天气炎热,溪水任饮;谁要是摘这山上的荔枝吃,拿脑袋換,一颗荔枝一颗脑袋!”
传令兵走后,杨广手打遮阳,抬头又向右侧张望,只见漫山碧透,铺绿叠翠!
向导便介绍道:“那是观音山。”
“噢,只听说有普陀山,这儿还有观音山呀。”
“普陀山是因为佛教而成为名山,但这观音山是因为盛产铁观音茶而驰名于世!”
“噢。”
“观音山在我们这一带更有名是因为它有一次大败官军!”
“大败我们的官军?!”
“噢,不、不、不,是大败陈朝的官军!”
“这还差不多。”
“那次陈朝官军来了,说是进山剿土匪。我们就纳闷了,要是观音山有土匪,怎么我们这一带能昼不关门、夜不闭户呢?进山的人像走平原大道一样暢通无阻,从未遇到过什么抢劫掠夺、杀人越货的土匪勾当,怎么会有土匪呢?不就是一些种茶、釆茶的女人吗?好了,听说那个带兵的都督因为败给女观音,都羞辱得自杀了!这下,我们老百姓可快活了:谢谢观音菩萨,给我们出了口恶气,严惩了平日里对我们草根贫民作威作福作恶的官吏!”
“嘿,这还真神哩!”
“可不,这观音山本来就因为观音菩萨真来过而得名。一次,她到南海去弘扬佛法,路过这里,见这一带疫疾虐行,民不聊生,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便撒下这茶种,喝了这茶水乃至吃了这茶叶,不仅能治愈疫疾,还能治疗百病,具有很大的保健功能!”
“那向朝廷进贡的铁观音茶是来自这里的啰?”
“想必是吧,因为这里的铁观音茶比其它处的更神更有功效!”
“要是能喝上一杯这铁观音原产地的新鲜茶水,那该有多好哇!”杨广添了添干燥的嘴唇,叹道。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耳际顿时传来悠扬、动听、百灵鸟般的合唱声:
“兵哥哥,
请喝一杯茶呀请喝一杯茶,
观音山的茶叶甜又香啊甜又香啊!
当年观音大菩萨啊,
撒下茶种渡穷人啊,
茶树本是穷人种,
汗里生来血里长,
茶水浓浓苦又长啊!
军民同心打豺狼啰,
喝了观音山的茶,
兵哥哥,
穷人苦难你不要忘啊!”
杨广遁声望去,原来是茶山上一群釆茶的女人们,在**放歌,并向他们挥手致意哩!
骑在马上的杨广,便笑容满面地回以挥手致意!
见统帅如此,那下面的将士,本就是(起码在服役期间)光棍一条,见着如此客气热情的女人,那有不心动之理,便都纷纷向茶山女人们频频挥手!有的甚至先用手朝嘴唇一沾,然后朝茶山一挥:送去个飞吻!
向导对杨广道:“大帅,她们唱的是当地民歌《请茶歌》。”
“民歌是吧。”杨刚有点按奈不住,“大帅,我对首民歌可以吗?”
“唱吧、唱吧!”杨广爽快地答应,“军民联欢嘛!”
这杨刚是凤祥人,他扯起嗓子眼儿唱起了他们老家的《酸曲》(即《信天游》):
“哥哥我想妹妹呦~
一年又一年,
咱们见了面面容易哎呀,
拉话话难,唉^。
我家穷那~十苦呦
你家也~不富,
爹妈反对咱俩亲亲
哎呀招一招手~都难。
今天你那~嫁新郎呦,
刀割我心肠,
我泪格蛋蛋撒在~
哎呀黄泉路上!”
杨刚唱的虽是首悲伤的情歌,但爱情的题材也不免会使一些人发笑。
而作为大文豪的杨广,听完这两首民歌后,则是感慨万千:“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方的人便会创造出那方的文化!”
杨刚的“酸曲”还没发酵,茶山那边又飞来《请茶歌》:
“兵哥哥,
请喝一杯茶呀请喝一杯茶,
观音山的茶叶甜又香啊甜又香啊!
苦人种茶富人尝啊,
穷人哭来贵人狂啊,
天下哪有公理讲?
仇恨种子心中长!
观音茶香飘四海啊,
神仙菩萨何处寻?何处寻啰?
要靠就靠自己闯!
兵哥哥,
不忘穷人苦和难啊
啊~要为人民挥刀枪!”
对方刚一收声,杨刚又引吭高歌:
“三十三里铺来九十九道梁哩······”
“停、停、停!”杨广向杨刚作了个打住的手势,转向张须陀,“打仗讲究的是轮番上阵,这对歌嘛,也是如此,现在张将军来一首,怎么样?”
“不行!不行!大帅!”张须陀是一脸窘急,连连摆手,“我只会使枪舞刀,不会放声歌唱!”
“不在乎唱得好坏,重在参与,不要辜负茶山妹的一片情意。”杨广朝观音山那边扬扬手。
不知是想看笑话还是想一睹“歌星”张须陀的风釆,杨刚催促道:“大帅发话了,唱吧、唱吧,这是军令!你总不至于为了不唱歌而不要脑壳吧?!”
这是军令!张须陀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张须陀面有难色:“大帅,我唱歌还是小时候学着大人唱过,长大后自感声音像破锣,就再也没唱过。”
“那你小时候都唱些啥歌?”杨广问道。
“有好几首。但有一首我印象特别深刻,至今还记得歌词。因为童年时懵里懵懂,和邻居女孩对唱,两小无猜,我们一开口就引得大人发笑!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哪叫什么歌?”
“我们河南的民歌:《想亲亲》。”
果然,张须陀还没放歌,在场的人就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什么?”杨广没有笑,认真道,“爱情是文艺永恒的主题!你们刚才听到的《请茶歌》和杨将军唱的,不都是关于爱情的吗?”
经杨广这么一说,大家收住了笑声。
杨广鼓励道:“唱吧,张将军,这男女对唱的《想亲亲》,你是光唱男声呢?还是身兼两职?”
“那我只能唱男声啰,大帅。就这,我还嫌难!”
“好,你光唱男声、唱男声。不果,有点遗憾,没有女的和声啰。”
张须陀便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声音倒是宏量,就是有点跑调:
“想亲亲想得我心神儿(那)恍,呀呼嘿;
走起个路来我两腿打晃晃,呀儿呦······”
没料到从对面茶山传来女声的唱和:
“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呀呼嘿,呀呼嘿;
去南山我却到北山枉走(那个)圈,呀儿呦,呀儿呦。”
这悦耳动听的和声引起杨广这边极大的诧异、也引起极大的兴致!
而张须陀更是兴奋异常!就如同“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一样,他乡遇到故知的张须陀,好似自己已经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他双手握成喇叭形凑近嘴边,朝茶山那边亢奋地高呼:“小妺,你唱得中!你是河南人?”
对方高兴的呼喊不亚于张须陀:“大哥,你也唱得中!俺老家河南汝州,五胡乱华,祖辈南逃到此。你也是河南人?”
“是,俺老家河南南阳。小妺,你怎么会唱这首歌呢?”
“俺父母教的,说这是俺河南民歌的名歌!千年万年,不能忘记乡音!不能忘记祖国!你呢?”
“我也是,大人教的。”
“这么好的民歌的名歌,我们想洗耳恭听,那你俩接着唱咋样?”杨广朝茶山喊道。
“中!”采茶妹答道。
“那俺们再重头唱咋样?”张须陀问道。
“中!”
于是,经典的《想亲亲》在山丘间迴荡——
男:“想亲亲想得我心神儿(那)恍,呀呼嘿;
走起个路来我两腿打晃晃,呀儿呦。”
女:“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呀呼嘿,呀呼嘿;
去南山我却到北山枉走(那个)圈,呀儿呦,呀儿呦。”
男:“头一回看妹妹你不在,呀呼嘿;
你妈妈劈头打我两扁担,呀儿呦。”
女:“想你呀、想你呀、实实在在想你,呀呼嘿,呀呼嘿;
三天我没睡觉没吃一粒饭,呀儿呦,呀儿呦。”
合:“苦菜花儿开黄连连(那个)苦,呀呼嘿,呀呼嘿;
哥哥(妹妹)你爱不爱受苦(那个)人,呀儿呦,呀儿呦。”
女:“芭蕉蕉开花花一条条心,
痴情妹妹铁心不嫌哥哥你穷。”
男:“茅草草的房房土土的炕,
烂被褥俺俩心贴心紧盖上。”
女:“青藤藤紧紧地缠着(那个)树,
至死了(那个)也把哥哥你(那个)随。”
男:“比翼鸟紧紧地结着(那个)对,
就是死(那个)雨打雷霹也不(那个)离。”
合:“俺二人相好白头又到老,
再穷再苦也比那个神仙好!”
二人唱毕,茶山和隋军将士都热烈地鼓起了掌声,在山丘间经久不息地迴荡!
隋军将士的高兴劲儿还沒完,茶山妹又挑着一担担茶水来到隋军的队伍前。
“来,将士们,免费的茶水,尽管喝!”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茶山妹爽直道。
隋军将士都望着杨广,既没人答声,更没人敢上前饮茶,虽然他们早已口干舌燥!
“二当家的,可能他们怕我们在茶水里放了**。”一个年青的茶山妹向那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茶山妹道。
“是呀,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还是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被称为二当家的随即拿起两个茶杯,“刚才你们这边是谁唱《想亲亲》的?”
“他!他!他!”隋军将士都笑着甚至起哄似地指着张须陀。
张须陀脸儿顿时红得像火烧云!
二当家走到张须陀面前:“噢,原来是你呀,亲哥哥!”
二当家的趣话引得隋军将士和茶山妹们一片大笑!
“亲哥哥,能不能看在俺小妹的份上,看在俺们老乡的份上,赏个脸,喝喝俺们的观音茶?”二当家真诚道。
当张须陀明白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和他对唱的老乡时,立刻窘态全无,以军人的豪爽答道:“中!”
二当家便从两个茶水桶里各舀起一杯杯茶水,递到张须陀面前:“老乡,亲哥哥,你喝哪杯?”
“随便。”张须陀便随意接过一杯茶。
两人一饮而尽!
杨广见后高声道:“主人盛情难却,我们却之不恭,大家尽管喝!”
于是,将士们蜂拥而上,美美地喝起了茶水!
有胆大的、又开放的,还和茶山妹唠起了家常!
向导则走到二当家面前,疑惑地问道:“小妹,我是本地人,可我刚才听到你们唱的《请茶歌》的歌词咋和原来老歌词不一样呢?”
“嗯,是不一样。”二当家答道。
“你们改编了?”
“嗯。”
“是你改编的?”
“你别笑话我,老乡,我那有那么高深的文化?!是······”她侧望她们茶山妹人群中一个载着黑色面纱头罩的人。
那个载着黑色面纱头罩的人向她摆手示意别讲。
“是、是我们从外面学来的。”二当家随即转而道,“好听吗?”
“岂只是好听,”向导道,“听了还觉得解气、解恨!唱出了我们贫苦穷人的心里话!好歌!好歌!”
“‘诗言志,歌咏言’,我们不会无病**,作秀、作态!”二当家宛若是付风尘俠女的风范。
有个茶山妹走到二当家,朝她耳语几句。
二当家便向隋军将士们击掌三声,示意他们听她讲话。
隋军将士们也就不由得将头齐刷刷地转向二当家。
“将士们,这茶水好喝吗?”二当家笑盈盈地问道。
众将士答道:
“好喝,味甘清甜!”
“好喝,比十全大补汤还好喝!”
“别说是美美的观音茶水,就是小妹送尿水来,我喝着都倍儿甜!”
人群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还想吃吗?”二当家高声问道。
“不啦,饱了,饱了!”有人拍打着肚皮道。
“都喝成水牛肚了!”
“都没我这个肚大,”一个士兵煞有介事地挺起肚皮,在众人面前搖摇晃晃走三步,“都怀胎十月,现在要分娩了!”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二当家双手平伸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听清楚啦,我再问一遍:还想吃吗?”
“不啦!不啦!不啦!”众人都客气地摇着头。
“人说兵哥哥就是大大咧咧的,果真如此!你们听清楚了?我问的是‘吃’,不是‘喝’!”二当家特意把‘吃’‘喝’二字说成高音。
“哟,小妹原来问的是‘吃’不是‘喝’呀,那‘吃’‘喝’不是连在一起的双胞胎‘吃喝’吗?‘吃喝’、‘吃喝’,我们都习惯地这么叫,‘吃’‘喝’同样的意思嘛。”一个士兵颇为费解。
“同样的意思?”一个校官道,“你呀,一两笔杆提不动——大老粗!‘吃’‘喝’同样的意思?那你去吃尿、喝屎吧!”
隋军将士们嘴巴又笑得咧咧的!
二当家也不禁笑弯了腰,之后,她挺直身板,认真道:“我再不问第二遍了:还想吃吗?”
有些恍然大悟的将士齐声答道:“想吃!”
“瞧,你们这些兵哥哥还真是大大咧咧的!”二当家笑道,“也不先问问吃什么,就答以‘想吃!’要是是刚才那位兵哥哥说的屎、尿,你们也吃?”
二当家的话不但没使将士们生气,反倒使他们自嘲笑了起来。
“小妹妹,哪吃什么?”有些将士问道。
“总算学乖了。”二当家笑道,随手朝荔枝林一扬,“吃那个:荔枝!”
将士们刹时兴致高涨、垂涎欲滴:
“呵!吃荔枝!”
“水果之王!”
“一骑红尘妃子笑!”
(作者是戏用后来唐朝诗人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中的一句。)
“连皇后妃嫔都垂涎三尺,那我们口水要流成河了!”
······
“不果,叫你们吃荔枝也不是白吃。”二当家道。
“要掏钱买?”有将士问道。
“不是。”
“不用掏钱买就可以吃,那不是白吃吗?”
“也不是。”
“这‘不是’,那‘也不是’,非白即黑,难道还有中间灰色地带?我们又不是贪官污吏,有灰色收入!”
“你们想吃这荔枝,有个先决条件。”二当家道。
“什么条件?”有将士问道。
“比武!你们若是赢了,不但可以吃,而且可以吃不了,兜着走!就这么个白吃法,决无戏言!”二当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嗬嗬!比武?那还不是等于你们白送、我们白吃吗?”嗬嗬大笑的他先指了指杨广,又指指张须陀,“我们这儿有百万大军的统帅!有勇冠三军的将军!”
“统帅、将军曾是我们手下的败将!”二当家自豪地道,“不果,我指的不是你们,请别误会!”
原来掉以轻心、带有嘻笑成份的隋库将士,陡然泛起几份敬畏之色!
向导则充满惊讶:“原来那次进山围剿的陈朝官军,是被你们这些女流之辈打败的?!”
“那还有假?不果,现在死无对证:那个被打败的陈朝统帅,自感蒙羞无地自容,自杀了!”二当家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我们这一带的人就不明白:你们不但都是种茶、釆茶的良民,还是良家妇女,可官军为什么还要围剿你们呢?”
“不但你们不明白,连我们自己当时都不明白!但我们在事后悟出了一条道理:这世界上,统治阶级无论是对反民、还是对良民,都是‘零容忍’!对反民的‘零容忍’就是血腥镇压!对良民的‘零容忍’就是姿意压迫!”
二当家的慷慨激昂,弄得作为“统治阶级”一方的隋军将士,寂寞无言。
二当家见状,忙解释道:“噢,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们。我们见过扬州总管府的红七条,更见过隋朝入主江南以来的为政举措。我们觉得:隋朝是人民需要的、也是所希望的那种政府,她会给人民带来希望!要不能我们不会用茶水招待你们,啰,马上还有荔枝!若是陈朝官军来,想喝茶水?见鬼去吧!连尿都不给他喝:往他身上泼!”
二当家的话又使隋军将士们的心态放松笑起来!
“你们光只会笑,不想吃荔枝吗?”
“想!”众将士高声答道。
“‘想’就上呀,比武呀,本姑娘刚才说了:没有白吃的荔枝!”
“哪跟你们谁比?”那个校官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二当家道。
“跟你比?”
“我不在你眼前吗?”
那个校官便推拥着旁边的一个士兵:“二蛋,你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论三围,你臀围、胸围可能没她的大,但腰围绝对比她最少粗八寸!你上,为全军吃荔枝作点贡献!”
“陈朝的统帅都等于被她们打死了,你叫我上不等于叫我去送死吗?”被称作二蛋的人往后退,“还是你上吧,你是校官,理应身先士卒!全军要吃荔枝,就拜托你了!”说罢,他反倒推拥起校官来。
那个校官也是一个劲地往后躲闪,为自己找出一条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人不跟狗斗,好男不跟女斗!”
“什么、什么?”校官的话被二当家听到了,“你说你是好男,那我是坏女啰?”
“小妺,我不是那意思。”校官连忙拱手道歉,“我是说:你是女强人,我斗不过你!”
“你要谦虚、你不上我也没办法:脚长在你身上。”二当家双手一摊,“有谁上吗?不想白吃荔枝啦?刚才不是喊得震天响‘想’吗?”
这时,杨广走了过来:“小妹······”
“嗬嗬,他们称你为统帅,我看你这个统帅嘴上都没长毛,可能比我还小个两、三岁,你也叫我小妹?”
“对、对、对,那叫你小姐,噢、不,叫你大姐,噢,也不对!唉,你叫我叫你什么好呢?”
“叫我什么好哇?”她朝身后的茶山妺们一指,“像她们一样,叫我‘二当家’。”
“‘二当家’?当我的家?”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是替将来当你家的人当家,噢、不,是作主,噢、不,是作、作、作,唉,不说了,这绕口令都把我绕糊涂了!”
“我也被绕糊涂了!”
“你直说吧,要说什么?”
“二当家,”杨广磊落大方,笑道,“是这样,你们的茶水真是雪中送炭,给我们解渴止燥!喝足饮饱了,人也就一个肚皮,这荔枝就装不下了,何况是姐妹们劳动血汗的成果!你们情到了,意到了,我们都领了。我代表全体将士,千谢万谢姐妹们!”杨广拱手朝二当家、朝茶山妹们一揖,“我军公务在身,现在告辞,后会有期。”
“不比武啦?”二当家茫然若失道。
“将士们,行军!”杨广将手朝后一扬。
二当家紧接看也是将手朝后一扬:“姐妹们,坐成一字长蛇阵!”
茶山妹们像经过无数次彩排似的,立马利索地坐成一字长蛇阵!
杨广望了望前面的一字长蛇阵,先是怔了,继而笑了:“怎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想打阻击战?”
“没有谁想打阻击战!”二当家气咻咻地道,“也没有谁要拦住你们!你们尽可以从她们身上踏过!她们决不会还手!”
杨广反剪双手在场地上踱起方步,“这武不比,军还真行不了。”
“谁说行不了,”二当家得意起来,“你们可以从她们身上无惊无险地踏过去呀!”
“看来,是巴掌穿鞋——走不通啰。”杨广无可奈何道。
“比吧、比吧!”有隋军将士们嚷嚷。
“不就是比场武吗?又不是打真仗死人?”嚷嚷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我还不知道?你们是既想吃荔枝,又想看精彩武打!”杨广泛指着隋军,“‘比吧、比吧;不就是比场武吗?’说得轻巧。想吃、想看,自己上这儿来比呀!”说罢,杨广指了指场地中央。
隋军顿时鸦雀无声,当然,更没人敢上。
杨广对二当家笑道:“小妹,噢、不,二当家,诚如你讲:‘诗言志,歌咏言’,恕我冒眛,你是不是刚才唱《想亲亲》唱得自己想在这儿比武招亲呀?”
众人哄然大笑!
二当家脸上霎时泛起红晕:“不、不、不,不是比武招亲!噢、噢、噢,也可以这么说。”
“噢,你到底是承认了。你真要招亲也用不着比武嘛,”杨广指了指张须陀,“你也知道,这位张将军就是和你对唱《想亲亲》的,我作媒,让你们想到一块、亲到一起!怎么样?”
张须陀和二当家异口同声羞涩地道:“去!去!去!”
“‘去’什么?”杨广对二当家打趣道,“我这位张将军和你是老乡;年龄又相仿;在我军中是二号人物,和你二当家对称。所以,无论从那点来说,你们都很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
无话可说的二当家只好亮出半张底牌:“你要说比武招亲,我也不瞒你,我这真是替人比武招亲!”
“世上有替人比武招亲,那就有替人做老婆!”
杨广的话又招来一阵笑声。
“信不信由你。”
“鬼才相信哩,那她为什么不自己上阵比武?自己的直觉总比人家的替代好得多!那她一定不会武功,只是喜爱有武功的人罢了。”
“嘿嘿,她不会武功?她是真人不露相,露相吓死将!高人不显水,显水吓死鬼!”
“鬼信!那让她吓鬼、哄鬼去吧!”杨广说罢将手朝脑后一挥,走回队伍中。
二当家朝后面的同伙一望,双肩一耸,两手一摊,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杨广回到队伍中和张须陀、杨刚他们一商量,回到二当家面前。
“这样,二当家的,”杨广说道,“找个校尉跟你比吧,那是对你不尊重;我找了个我军高层人物跟你比,”他指了指杨刚,“他是我军三号人物,论序位是比你二当家差了一个档次,但他是中郎将,正五品官衘!属于高级将领之列!怎么样?”
二当家像征求意见似的回望同伙。
载着黑色面纱头罩的人点点头。
其她的茶山妹则是笑喊:“二当家的,就当是热热身!”“中郎将要打成豆瓣酱了!”
于是,二当家答道:“行!”
“那你想比什么?”杨广问道。
“比什么呀?”二当家想着、想着,“从下到上,先比地上拳脚功夫,再比马上兵器武艺。小弟般的大帅,你认为行不?”
“行!看来你还真是女关公:要从地下杀到马上、过五关斩六将了!”说完杨广走到杨刚面前,叮嘱道,“点到为止,小心伤到她。”
“知道。”说罢,杨刚很神气地向比武场地走去。
杨刚是凤祥(今陕西凤祥)人,北方汉子,身高马大,孔武有力!
相对来说,那生长在南方的二当家就显得矫小了!
两人的对决,有如狮子和绵羊的搏斗!
技击还没开始,两人的“粉丝团”就先开打了:
“二当家,加油!”
“杨将军,加油!”
已在场地上的二当家先亮起拳路架势!
走进场来的杨刚瞧了瞧,笑道:“嗬,南拳绝技:虎鹤双形拳!”随即弹踢几下双腿后,也亮出一种拳路架势!
“嗬,北腿之王:霸王旋风腿!外加一个七星螳螂拳!”二当家还之以恭维。
但杨刚颇为得意:“知道就好!”
二当家也就不客气了:“比了才知!”
两人照例对峙绕了一圈。
杨刚自知是男人,又有杨广的交待,自然不好先动手。
“哟,我们捉迷藏呀?”二当家笑道。
“小妹尽管放马过来!”
“那请将军见谅,小妹不客气了!”二当家便作了几下试探性进攻,都被杨刚一一躲过!
但正如俗话所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二当家已将南拳的短小精悍、短手连打、结构紧凑、手法灵巧的技巧演绎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这就使杨刚连挨了二当家几下拳脚!
观战的双方是既紧张又兴奋,喝彩声不断!
挨了几下拳脚的杨刚便羞怒起来!是呀,一个堂堂男子汉,又是高级将领之列的中郎将,竟输给一个乡野村姑,成何体统?!那将是颜面尽失!于是,他把杨广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
场上杨刚与二当家的比武,也就成了八仙过海——毫无保留的各显神通!
二当家见杨刚一脸涨红、腿拳有力,便将攻势转为守势,闪转腾挪躲避!
杨刚拳打虚、腿扫空,几个回合,也就锐意顿挫!蛮力也就少了几分!
二当家瞅准时机,一个腾空跃起······
刚才还交待杨刚“小心伤到她”的杨广,这下反倒叫杨刚小心:“小心,佛山无影脚!”
也许,杨广的语音提示还未传到杨刚的耳朵里,二当家的脚已蹬到杨刚通红的脸上,留下了清皙的鞋印!
顾着头上尚且猝不及防的杨刚,没料到乘势落地后的二当家又是一记有力的旋风腿,将他重重地扫倒在地!
茶山妹们高兴得不是向上挥舞着拳头、就是热烈鼓掌!
而隋军将士们则是看得目瞪口呆!
二当家很友好地上前牵起倒地的杨刚。
狼狈不堪的杨刚朝二当家伸起大拇指,悻悻然道:“你是半空做衣服——高才(裁)!”
“那里,那里,”二当家谦虚道,“我们是阿拉伯数字8字分家——零比零,打成平手。”
“别谦虚啦,二当家,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杨广走了过来也朝二当家伸起大拇指,“你是棒打鸭子——呱呱叫!”
“真的,是杨将军让我的。”二当家神色自然道。
“上马。”杨广没有理会二当家的谦虚,吩咐下杨刚,手朝后一扬,“开拨行军!”
“什么、什么?”二当家拦住杨广,“堂堂统帅、又是大男子,噢、小男子,不要食言,我们刚才可是说好了的,还有马上较量哩。”
“二当家,我看就不必了吧,有你在,那就是一女挡关,万夫莫开!我们认输了!”
“大帅别折杀我了;就是折杀我,这武也非比不成!”
“唉,真拿你没办法!”杨广无奈地搖揺头,朝隋军军中一指,“那随你意去选匹好马。”
“谢谢,我有。”二当家说罢将手指伸进嘴里,吹起响亮的忽哨!
一匹高大的骏马便从林中驰出,跑到二当家身边。
“嗬,原来早就准备好了,打埋伏哩!”杨广笑道。
二当家没有按常规程序先蹬着马蹬再跨上坐骑,而是一个纵身腾飞跃上马背,再蹬着马蹬坐好。
杨广朝张须陀扬扬头:“没办法,那只有你上啰。”
张须陀无奈地笑笑,骑马提刀驰出。
“二当家,”杨广手指张须陀脸儿对着她打趣道,“现在你们是亲哥哥对亲妹妹,老乡对老乡!”
“大刀对凤枪!”二当家转身一扬手。
一个茶山妹便拿着一枝银光闪闪的长枪走了出来,枪尖与枪柄连接处,系着红艳艳的红缨穗,交到二当家手中。
“嗬,原来是万事俱备,就差比武呀。”杨广对二当家说完,又转向张须陀,“不用我说刀下留情吧?她可是你的亲妹妺、亲老乡!”
张须陀笑着点点头。
“想不到小妹还会使长枪!”张须陀冲着二当家笑道。
“胡弄的,还望大哥多多赐教!”二当家回之以笑脸。
“先礼”之后,便是“后兵”了:枪尖和刀刃在空中频频交锋,“当当”作响!坐骑是时而对峙,时而对冲!
交战一阵,杀得难解难分!
“这地方太小了!难以施展!”二当家说罢,手拍马屁,腿夹马肚,向场外飞驰而去。
张须陀随即追去。
当驰到人们看不见的荔枝林后面时,二当家将马停住,将长枪横放在马背上。
紧追而来的张须陀便勒紧马缰:“怎么,不比啦?”
二当家没有理会张须陀,而是低唱起民歌《想亲亲》女声部分,低到只有她(他)俩人才能听见:
“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呀呼嘿,呀呼嘿;
去南山我却到北山枉走(那个)圈,呀儿呦,呀儿呦。
想你呀、想你呀、实实在在想你,呀呼嘿,呀呼嘿;
三天我没睡觉没吃一粒饭,呀儿呦,呀儿呦。
苦菜花儿开黄连连(那个)苦,呀呼嘿,呀呼嘿;
哥哥(妹妹)你爱不爱受苦(那个)人,呀儿呦,呀儿呦。
芭蕉蕉开花花一条条心,
痴情妹妹铁心不嫌哥哥你穷。
青藤藤紧紧地缠着(那个)树,
至死了(那个)也把哥哥你(那个)随。
俺二人相好白头又到老,
再穷再苦也比那个神仙好!”
乘着二当家唱歌的空儿,张须陀便仔细地端详着她:虽是生长在南国,但遗传基因使她具有北方女子通常高大的身材;南方的烈日使她皮肤浅黑,但黑里透红显示着一种健美;鹅蛋形的脸上,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着烔烔目光;剑眉高挑,显现出英武之气;如若是在战场上,那定是不亚于花木兰的身手不凡的巾帼女将!
“大哥!”
二当家的呼唤将张须陀从凝神状态中惊醒:“噢。”
“我知道你是让我。”
“没有,是你自己武艺不俗!”
“本来嘛,我败给你也没什么,女人输给男人很正常。”
“你哪会输呢?我们不分伯仲!”
“但我是受令比武,要打到与你们的主帅交手为止!”
“受令比武?”
“是呀,大哥,我们是老乡,没必要、也不会说半句假话。”
“这个‘令’是严令吗?”
“也不是,只是叫我尽力而为,不强求。但我希望能完成任务,与你主帅切磋,试出庐山真面目。”
“小妹意思是闯过我这一关?”
“是呀,望大哥高抬贵手,成全小妹。”
“那我们就吃不到荔枝了。”张须陀开玩笑道。
“赢了吃荔枝,那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话,比武的理由。”二当家笑道,“其实,无论输赢,都管你们吃饱,还可兜着走!”
张须陀想了想道:“行!小妹,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要输得不像是被我打败的,”二当家提醒张须陀,“比如马失前蹄呀什么的。”
“回吧,回吧,我知道。”张须陀示意二当家前骑他后追。
于是,俩人又追杀回到原来的场地。
因为达成了默契,这比武也就成了似真似假、似是而非的表演。而我们知道,那种全神贯注投入的表演,往往比真比还紧张又趣味得多!
因而,张须陀和二当家为茶山妹及隋军将士,奉献了一场精妙绝伦的比武演出!
也就博得了茶山妹及隋军将士阵阵满堂彩!
不说“从天明直杀到天昏地黑”!也不说“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张须陀和二当家“杀”了好一阵子,也是老秤一斤平分——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杀”着“杀”着,张须陀瞅准堆放茶水桶的地方,一边“杀”着一边控制着坐骑向那地方倒退,马沒长后眼,第一次碰到茶桶脚就拐弯一下,接二连三地碰到也就被绊倒,张须陀随之被“摔”了下来!
茶山妹们又是挥舞双臂、又是高呼:“二当家嬴了!”“二当家嬴了!”“二当家好样的”······
二当家朝茶山妹们摆摆手:“‘羸’什么?‘羸’也是胜之不武,是人家自已摔倒的!”
茶山妹们强辩着:“不管怎么说,反正他倒了,你赢了!”
“是二当家赢!是二当家赢!”杨广走过来,对二当家笑问道,“现在我们该可以行军了吧?”
二当家笑道:“你应该这样问:‘现在该我上了吧?’现在轮到你了!”
“我!?”
“那当然!”
“有必要吗?”
“完全有必要!”
“三局两胜制,你已经连克两城,总的也就嬴了!”
“前两局是铺垫,这最后一局才最重要!”
“我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以逸待劳,去和一个已经连战了两场的女人交手,这不要让世人耻笑我吗?”
“‘以逸待劳’?鹿死谁手还难预料哩!”
“你再怎么激将、再怎么逼我,我都不比!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要比,就叫那个叫你比武招亲的人来比,反正我歇着,她也是闲着,这很公平!”
二当家朝茶山妹们瞧了瞧,对杨广道:“她出国了!”
“出国了?去哪国?”
“去南洋,估计明天回来。交待我:如有胜者,一定要留住!”
“噢,明天,那今天就对不起啰。”说罢杨广将手向隋军一招,铿锵道。“出发!”
“你不比啦?”二当家急了。
杨广不理会二当家,向隋军频频挥手:“急行军!急行军!”
“忽啦”一声,二当家腾地从马上跳下,丢掉手中的凤枪,直冲杨广就是一记直拳!
但二当家只打了个“擦边球”:反应敏捷的杨广虽然躲闪,但由于猝不及防,耳朵皮被擦了一下!
紧接着,二当家身乎灵活敏捷,手疾脚快,向杨广展开急风骤雨般的进攻!
都被杨广一一躲过,化解!
二当家急了、恼了,拳脚也就没有套路程式,只是一个劲地朝杨广扑!扑!扑!
杨广左闪右挪、前蹦后跳,穷于躲闪!
这下,二当家来了个猛虎扑食般的狠扑!被杨广躲过后,扑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人群一阵哄笑!
杨广便上前好意地要牵起二当家。
那知他刚一弯腰,二当家就是一个旋转式的倒地扫堂,将杨广扫倒在地!
随后,她一个鹞子翻身站起,骑坐在杨广身上!
这下,人群爆笑不止!
被二当家骑坐的杨广是羞得脸红脖子粗,情急之下,他双脚抬起伸到二当家头前,合勾住她的颈项往后勾压,双手握紧她的双脚往后翻去!
刹那之间,胜负易手:二当家被勾翻仰倒在地;杨广则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二当家站起后向杨广抱拳拱手,心悦诚服地道:“大帅果然名副其实,武功超群绝伦!”
“还超群绝伦?都被你当坐骑了!”杨广自嘲道。
“那是偷袭,对不起!”二当家歉意道。
“你也真利害!动若脱兔,疾如闪电!招招致命!”杨广由衷赞道。
“过奖了,大帅,过奖了!”说罢,二当家朝隋军将士们高喊,“你们主帅赢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吃荔枝!吃不了,可以兜着走!”
于是,早就巴望吃荔枝的隋军将士们,便一窝蜂似的朝荔枝林涌去!
杨广见状,连呼三声:“站住!站住!站住!”
将士们的脚步也就嘎然而止!
“你们这一窝蜂似的去荔枝林,还不是血洗荔枝林?每个团只能派三个代表去摘!适当摘些回来大家吃!不是有粮袋吗?代表拿粮袋去摘,适当摘些,知道吗?适当!”
吃完荔技,将士们嘴巴上抹密,脚底板就要搽油:溜号行军了。
杨广走到二当家面前,真挚道:“多谢你们的茶水、多谢你们的荔枝!”
二当家打趣道:“那别谢我们,要谢谢皇帝。这些东西都来自土地;而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杨广笑道:“你真会说话,更多谢你们的盛情!再见!”
二当家意味深长地道:“我们是会再见的,欢迎再次光临!”
“嗬嗬,你还把这客套话当真呀?我们不是一般近距离的熟人,天各一方,恐怕这辈再难谋面啰。”
“这点大帅放心,远在天涯海角都会把你请来!”
“再来吃你的虎鹤双形拳、挨你的佛山无影脚?”杨广风趣道。
“哪会呢?不打不相识,现在相识了,你再来就是座上宾,不、是主人了!”
“这种不化钱的空头支票谁都愿、也谁都会开。”
“大帅,我们保证给你兑现!”
“好啦,不磨嘴皮子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走了。再次谢谢你,二当家!”杨广笑容可掬地向二当家挥挥手,又向茶山妹们挥挥手,“再次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吃了人家的嘴软!”大多数隋军将士们用嘴吻了下自己的手指,然后挥手向茶山妹们送去飞吻!
茶山妹们还之以飞吻!
骑在马上的杨广看着这飞来飞去的吻,满意地笑了:军民鱼水情呵!
杨广率领隋军走了一段路程,时近黄昏,渐渐凉风四起。
不仅是杨广,大多数隋军将士们都欢呼起来:“哎呀,好舒服!好舒服!”
向导则不安起来:“恐怕好舒服之后就是太不舒服了!”
“什么意思?”杨广问道。
“要变天了!”向导答道。
杨广举目四望,指着东方:“那会变天?你看那儿,祥云满天,还有彩虹!”
“正是那儿,预示着要变天!”向导也指着东方。
“你怎么知道?”
“我们沿海地区的人祖祖辈辈总结出来的经验。你看,那晩霞的云彩不是我们常见的鱼鳞状或均匀状什么的,是像乱丝一样,从地平线象扇子一样四散开来,我们称做“台母”:意思就是台风之母!看到这种云霞,台风就要来了。还有那彩虹,不是常见的孤状弯曲,色彩也不鲜艳,是半截半截的断虹。沿海渔民中流传一句谚语就是‘断虹现,天要变’。”
“那台风怎么样呀?”生长在大西北的早鸭子杨广对台风压根没谱,心里有点悬。
“台风呵,”向导道,“在传说中是一头长着上百个龙头的魔兽怪物!”
“呵!上百个龙头?!”
“当然,这是个传说。人们看到的它像是一个强暴猛烈的暴风漩涡,有时还夹带雨水,要是台风大的话,它所经之处,那是遇神杀神!见鬼杀鬼!摧枯拉朽!会造成很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是一种和旱灾及洪水一样的自然灾害!”
“会造成很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
“我是说:如果台风大的话。”
“那你看今天的台风大不大?”
向导看了看东方,蹙着眉头:“很难说。”
经向导这么一说,从未见过台风的杨广便忐忑不安起来!
四周的风也真个渐渐大了起来,风打林木!树叶翻飞!
杨广连忙吩咐身边的张须陀和杨刚:“你们下到部队去,各带一部,叫战士们注意安全!做好自我保护!”
“是!大帅!”张须陀和杨刚受令离去。
不一会,狂风大作!卷起枝蔓树叶、尘土砂粒,漫天飞舞!吹打得人既睁不开眼睛,也站不住脚:无不歪歪斜斜、踉踉跄跄!
狂风也验证了人类的真惰:人生好比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隋军将士和向导都向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躲去!
只有两个卫兵还趔趔趄趄地“跟着”杨广。
正在杨广举手无措的时候,有两个乡民——一个青少年和一个老大婆——走到杨广面前。
青少年热情道:“将军,请到我屋里避避风!”
杨广一看,眼前果然是高门大宅,在狂风中稳如泰山地矗立着!
也不等杨广回答,青少年就盛情地牵着杨广的手往屋里走。
两个卫兵想跟着杨广他们进屋,被青少年用手一指:定定地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这阵台风来得快,也去得快!
当风平树静的时候,张须陀回到杨广原来呆的地方,见杨广不在,便问那两个呆立的卫兵:“大帅呢?”
卫兵道:“被两个老乡请走了。”
“这四周旷野无人,哪有老乡?”张须陀四下望望,满腹怀疑,“哪请到哪儿去了?”
卫兵朝近处前面一指:“啰,就这大屋里嘛。”
张须陀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真是活见鬼,哪有什么大屋?
“你们胡说什么呀?那是什么大屋,是一排大树!”张须陀气愤道。
“你才胡说哩,你没看见吗?还是张着没看见,这分明是一幢大屋嘛!”两个卫兵争辩道。
“完了,你们中邪了,眼前出现的是幻影!”他推了卫兵们一下,“还不快去找主帅?”
两个卫兵纹丝不动,没有抬脚迈步的意思。
“快去呀!”张须陀急了也火了,加点劲推了他们一下。
哪知两个卫兵猝然倒地!
“又完了,你们被人点了穴道!”
“来,我们去找!”他急忙吩咐自己的两个卫兵。
三个人骑着马急得在周围团团转!
突然间,张须陀看见来路方向,即往观音山茶山方向,有两骑在奔驰!
“追!”张须陀向卫兵朝两骑方向一指,“我们朝那儿追!”
追了一阵,间矩渐渐缩短拉近!
张须陀看见两骑中,后面是单人单骑,前面那匹马上坐着一人看似又挟扶着一个人,那个被挟持的人莫不是主帅杨广?
张须陀看着,便从镖囊中取出两枝九曲索命镖,低手朝前一一挥出,两枝飞镖就像地对地导弹似的向着前面的两匹马疾飞而去!
张须陀心想,只要把你们的座骑击倒,还怕你跑?等着被生擒活捉吧!
张须陀看着自己疾飞的两枝索命镖,心里想着美事!
刹那间,他看见两枝低镖迎着他的索命镖相向飞来,就像精准的反弹道导弹,将他的两枝九曲索命镖在中途拦截击得粉碎!
张须陀心中惊魂还未定,马又骤然栽倒,自己被掀翻倒地!
两个跟着的卫兵随即勒紧马缰停住马:“将军,怎么啦?”
“没什么?”顿感奇怪的张须陀便爬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座骑前腿被一枝铮亮锋利的三角镖击中,镖的尾部状似一朵小红花!
张须陀马上換乘一个卫兵的座骑,两人继续朝前追赶!
但距离已被拉远了,只能看见前面的骑影而鞭长莫及!
当追到天擦黑时,他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两骑飞驰进观音山里去了!
由于自己人少,不好贸然行事,张须陀便掉转马头踏上回程,再作打算······
观音山中,也有一座绿林好汉聚首的“演义厅”,不果,茶山妹们称它为“桃源温柔乡”,五个镏金镀粉大字,赫然呈现在正门上方的牌匾上。
杨广被老太婆扶进去后,二当家从里面走出来,对青少年道:“少主,没遇到麻烦吧?”
“一点点,有惊无险,三个追兵被我们甩掉了。”被称为少主的青少年道。
“有追兵?哪是不是要在周边布防?”
“不用,起码是今晚平安无事。再说,我已布下森严壁垒,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千军万马!”
“嗬嗬,对啦,我忘了少主有幻影成兵的绝技哩!”
少主手向前伸,示意两人进厅。
两人进得厅来,二当家对坐着的杨广热情笑道:“大帅,你说我们‘恐怕这辈再难谋面啰’,我说‘我们是会再见的’,你会‘再次光临’!是吧?我没食言!”
“我们都走远了,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再见了!”杨广笑道。
“远?只要我们诚心请,纵使天涯海角都等于近在咫尺!”二当家诚意道。
“不是吧,是你们请的?”杨广疑惑道。
“怎么不是我们请的?”二当家同样疑惑道。
“要不,是你们请人代请的?”
“怎么是代请呢?”
“是他们请我来的呀。”杨广指了指青少年和老太婆,因为青少年和老太婆扶他上马时说是请他,一路上又是好言相待,没受到丝毫惊吓。
“哦,你是这样认为呀,”二当家明白后笑道,“她们也是‘我们’啦。”
“他俩也是‘我们’?二当家,你哄谁呀?”杨广揶揄道,“我白天见到的茶山妹都是清一色的年青姑娘,就作这老太婆和姑娘沾点边:老姑娘;那这个青年小伙子也是茶山妹?不会是茶山妹百妹一夫吧?哈哈!”
“我不是茶山妹?我是茶山妹百妹一夫?我可没这么好的艳福!”被杨广称为青年小伙子的人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杨广笑吟吟地道。
“你是青年小伙子嘛,不果就是没长胡子啰。”杨广笑道。
“那你看好啦,别眨眼,因为变化就在眨眼之间!”“青年小伙子”道。
“还能变到哪里去?是男的就变不成茶山妺,是茶山妹就变不成男的!”杨广道。
“嘿,”“青年小伙子”哂笑一声,“看好啦,一、二、三!”
“青年小伙子”伴随着“一、二、三”原地转个身,再呈现在杨广眼前时,令杨广目瞪口呆!
杨广现在所见到的不是青年小伙子,是个混血儿的姑娘!而且不是胡汉混血,是中外混血:鹅蛋脸上是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披肩长发闪着金色的光芒!
“你会易容术?”杨广惊奇地张大了嘴巴。
“你现在看到的才是我的真容,我也是茶山妹。”金发黑眼的姑娘道。
“可我白天没见过你这样金发黑眼的茶山妹呀?”杨广困惑道。
金发黑眼的姑娘将黑色面罩带在头上:“那你该见过这个人吧?”
杨广点点头:“看过,原来你就是带黑色头罩的人呵。”
“是呀,”二当家在旁边道,“我说的‘真人不露相,露相吓死将!高人不显水,显水吓死鬼’的就是她!她是真人!高人!”
“她是真人?!高人?!”杨广半信半疑地瞅着金发黑眼的姑娘。
“要不能她怎么能从你几万人马中单独把你请来呢?”二当家得意地笑道。
杨广想了想,朝二当家问道:“这么说,你说的是替人比武招亲,那替的就是她啰?!”说罢,她朝金发黑眼的姑娘一指。
金发黑眼的姑娘连忙背着杨广朝二当家摆摆手。
“这个嘛,”二当家卖起关子来,“少帅,这个嘛,是属于脑筋急转弯的问题,你自己去猜、去感受。”
“哦。”杨广沉吟一声,继而打趣笑道,“说到脑筋急转弯,我有一个问题转不过弯来,请问你们的乡长是谁?”
“乡长?”二当家感到莫名其妙,“我们这茶山哪有什么乡长、里正?”
“你们这不是‘桃源温柔乡’吗?”杨广朝大门口上方一指。
“噢,你说的是这个呀。”二当家恍然大悟,指着金发黑眼的姑娘,“是她!”
“是她?她比你们都小,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她当乡长?”杨广有点不信。
“‘乡长’是你们官方的叫法,我们茶山妹尊她为‘少主’!”二当家道。
“尊她为‘少主’?”
“怎么,不信呀?那你跟我们少主比一比,她一只手,你两只手,”二当家打趣道,“外加两只脚:我们南方人以拳著称,你们北方人以腿见长嘛。”
“他哪能比?”少主笑道,“他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
杨广不由得晃晃手、踢踢脚,真的,浑身软绵绵的,像散了架似的。
“怎么搞的?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杨广急了。
二当家和少主相视,两人意味深长地笑着。
“不敢比就认输,不要找手无缚鸡之力的借口。”二当家揶揄道,“请你不要怀疑我们的少主,就如同你不会怀疑自己是少帅一样;你不也是这么年青,就统帅着千军万马吗?”
“我没有怀疑你们的少主,我只是好奇而已。”杨广纠正道。
二当家望望少主又瞧瞧杨广:“少主和少帅,你们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一笑,令杨广和少主脸红直红到耳根!
少主便转移话题,对和她同行的“老太婆”道:“九妺,我们这一路马跑的、颠的、自己急的,搞得一身汗臭臭的。”
九妺道:“可不吗。”
少主招呼着九妺:“我们去冲凉洗澡。”
走了几步,少主转身对二当家道:“二当家,这位少帅也是汗臭臭的,他现在手无绵力,你安排下人,帮他洗一洗。洗完后再带回这里。”
“行,少主。”二当家答道。
待少主和九妺走后,二当家叫了两个茶山妹带杨广去冲凉洗澡。
两个茶山妹将杨广带到一个“澡堂”:准确地说是在一眼温泉上盖的一间房间。
池中的泉水冒着腾腾的气雾。
“这就是洗澡的地方?”杨广问道。
“是呀,可好哩,这是温泉,经常洗能延年益寿!”茶山妹甲道。
“那谢谢你们啰!好了,你们可以走了。”杨广道。
“二当家说你自己洗不了,叫我们帮一下。现在你自己会洗?”茶山妹乙问道。
“哈哈,”杨广笑了起来,“洗澡都不会哪还是人吗?连猪都会在泥浆里打滚洗澡哩!”
“那你脫脱衣服给我们看看。”两个茶山妹道。
“当你们的面脫衣服?”难为情的杨广不愿动手脱。
“噢,那你先脱脱上衣看看。”茶山妹乙道。
“脱就脱啰。”杨广说话轻飘飘地,可脫起上衣来并不轻飘:想将衣服从肩上脱下来,手却抬不起;想将手从衣袖里抽出,就是抽不出!
“瞧,不行就不行呗,还撑什么硬劲?!”两个茶山妹不容杨广争辩,一个脫着他的上衣,一个脫着他的裤子,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扒光了,比江洋大盗抢劫还快!
杨广想用手阻拦,可毫无力量的手于事无补。
“你遮遮挡挡干吗?你又不亏:你脫光了,我们不也脱光吗?”说罢,两个茶山妹也当着杨广的面脫得一丝不挂!
霎时,呈现在杨广眼前的是两个尤物:滑如凝脂的肌肤,白净净的;该鼓的地方鼓胀胀的,该凹的地方要将男人的魂魄陷进去;全身曲线优美,玲珑剔透!
两个**极具视觉冲击力!
不知是体外的温泉水热气腾腾,还是体内的热血沸腾,总之,杨广感到一身难以抑制的燥热!
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冲击得他双目紧闭!
“你闭眼睛干吗?”茶山妹甲问道。
“洗澡时我就这么个习惯。”杨广为自己找了个不是台阶的“台阶”。
“噢,闭着眼睛洗澡,瞎洗呀!”茶山妹说完卟嗤一笑。
“瞎子洗澡比光子洗澡洗得干净,他看不到不放心也就会多洗几下。”说完,杨广自嘲地笑了起来。
“那现在要下到水池去,路上石头磕磕绊绊的,你闭着眼睛下得去吗?”茶山妹甲道。
“路是人走出来的。”杨广说着,试探性地挪动脚步。
“你要是绊倒了有个差池,上面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于是两个茶山妹不容分说,一左一右地挽着杨广下到水池中。
杨广两只手臂触的是温软,就像是触电似的,颤抖起来!
水池中,两个茶山妹帮杨广洗着也洗洗自己。
“怎么,你们也在这儿洗?”杨广诧异道。
“怎么,我们不在这儿洗在哪儿洗?”茶山妹同样诧异道。
“成年男女怎么能在一起洗呢?”杨广道。
“我们这儿的风俗就是男的女的都可以在一起洗呀;我们管男女在一起洗叫鸳鸯嬉水;管洗澡的水池叫天鹅湖,意思公的母的都可以在一起洗呀。”茶山妹乙道。
“嗬嗬,”杨广笑道,“你们把不雅的做法倒起了些诗意的名字!”
“难道你们那儿男的女的不能在一起洗吗?要隔着山洗?”茶山妹甲问。
“隔着山倒不必,起码要分开啰。”杨广道。
茶山妹帮杨广洗完上身开始洗他的下身。
杨广连忙用双手捂住他那吊东西。
“你捂住它干吗?”茶山妹道。
“我自己洗。”杨广难为情地道。
“你自己洗得干净吗?”茶山妹乙便挪开他捂着吊东西的手,一边洗着那东西一边道,“洗澡嘛也就是洗肮脏的地方,要说肮脏的地方嘛你们男人就这地方最肮脏!”
茶山妹甲深有同感:“是呀,你们男人就这地方最肮脏!我们女人就那地方最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