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这个是……法相?”
树丛当中,宁风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林中空地处。
那里,一座碧绿色的蘑菇法相,在一个面目普通,气质平淡,身形瘦削的青衣男子身后浮现了出来。
如虚似幻,又作假还真,一种独特的气息,不属于青衣男子,却从他的身上澎湃而出。
那是法相的气息。
“这就是法相呀。”
宁风看得如痴如醉,感慨出声,同时颇有一种总算看到活的了般,奇妙的感觉。
自入秦州,法相宗如雷贯耳;自打听到张凡出身法相宗,以三足金乌为法相,联系到此人后来恐怖如斯的成就,他对“法相”就无比期待了。
目前为止,首次得见。
前面听到的轰鸣之声,就是自这个青衣男子与一群阴魂的战斗中传出来。
此刻,激战正酣。
“喝!”
伴着青衣男子一声低喝,蘑菇法相中发散出绿点无数,一一没入到阴魂当中。为绿点植入体内的阴魂立仆在地上,哀嚎打滚,惨不堪言。
这本就让宁风刮目相看了,不曾想更了得的还在后面。
当未曾被绿点植入体内的阴魂蜂拥而上之时,随着青衣男子指挥,在地上打滚的阴魂分别如跗骨之蛆,将行动自由的同伴或拖到地上,或牢牢抱住。
下一刻,随着青衣男子一个冷厉的声音“爆”。以被植入了绿点的阴魂为中心。所有阴魂皆被波及。一声声爆鸣炸响,震得宁风耳膜鼓荡,刺痛如欲撕裂。
“好厉害!”
“这就是法相特有的法术吗,叫什么来着?”
宁风双手捂住耳朵,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打听出的消息,是叫法相灵诀还是什么的?
烟消云散后,他不及再去回想这法术是什么名称,反正不用自身修来。而是法相自带之法术,仅凭这一点就让宁风羡慕得可以了,称谓之类的,反而不重要。
更关键的是,他分明见得,数十个比之前足足大出了一圈的绿点,正在乳燕投林般飞回,没入蘑菇法相当中不见。
这一幕过后,青衣男子原本有些惨白的脸色,多少恢复了几分红润。
“还能进补?”
宁风觉得这会儿要是一面镜子摆面前。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怕是比那绿光还要绿几分,绿到发蓝。妥妥是羡慕的。
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这些明显吸收了什么,反哺回去的绿点,决计是会给青衣男子带来偌大好处的,至于是加快修为积累,相助突破屏障,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就只有其自身晓得了。
“是谁?!”
宁风正在浮想联翩,恨不能以身代之,拥有蘑菇法相呢,青衣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厉喝出声。
同一时间,原本在渐渐隐没不见的蘑菇法相又见清晰起来,其喷薄欲出,更胜之前。
宁风下意识地咯噔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说他。
青衣男子望过去的方向,宁风也能轻易地感觉到一股并没有刻意隐藏的气息。
那是如日之初升朝气蓬勃,又似火山即将爆发,暴烈恣戾,融尽一切的光热与刚烈。
这是,属于张凡的气息。
果不其然,青衣男子话音刚落,张凡身着玄金衮服,迈步而出。
“张师兄!”
看到张凡,青衣男子脱口而出,落在宁风耳中,不知道是否错觉,怎么都觉得是惊呼出声。
“韩师弟,别来无恙啊。”
“为兄还没恭贺师弟筑基功成呢!”
张凡眼中发红,气息浮动,经行处时而会控制不住力量,在地上留下一个个龟裂脚印,焦黑土壤,可是见礼时候动作虽然随意,却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失礼的感觉。
俨然是,他天生就该用这样的姿态,待人接物。
“韩偓,见过张师兄。”
宁风松了口气:“原来他叫韩偓,竟然是张凡的师兄弟。两人的气质相差太远,一个是煌煌大日,只会经行九天之上,纵然一时蛰伏,终会喷薄而出;
一个则是如太阴之月,永远以部分示人,其余大部隐于暗处,偶尔现出峥嵘展现全部,旋即又会收敛回去。”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宁风霍地一下,目光一凝,落在韩偓的背影处。
他目光所及处,可以清楚地看到韩偓有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掌松握不定,好像有什么迟疑着犹豫不决。
“他是想出手?”宁风脑海中跟闪电划破一般地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旋即不敢置信,“为什么,他们不是师兄弟吗?看之前表现,不像是有积怨,倒更像是陌生得很。”
“何至于一见面,就要下杀手?”
宁风有些理解不能,在他印象中的师兄弟,是沈兆轩与他一般,至不济也是如宝玺、曾醉墨与他之间,顶了天了就是卯这劲儿着要压对方一头罢了。
眼前这两位,怕不是这个样子。
察觉到韩偓异状,宁风不由得提起灵力,同时迟疑着要不要高喊出声,或者现身打断,防止张凡为这人所趁。
这个念头还没有闪完呢,张凡声音就传入他耳中:
“怎么?”
张凡目光中寒芒一闪,道:“韩师弟还想杀为兄灭口不成?”
“呼~”
宁风紧握着荧惑旗的手一松,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真心是想多了。
“这等存在,日后能抵达那样的高度,岂是无因,哪里是那么好暗算的?”
“杞人忧天。说的就是我了。”
“说来。这个修仙界的氛围还真是差呢。”宁风自己摇着头。觉得要是让他在这样的世界里修行,成长,真不知道得压抑成什么样子,只是短短时日,无论是那个一脑门自己撞晕的,还是眼前这师兄弟相处,都让很不喜欢这个修仙界。
“真不知道这样的修仙界有什么存在必要,这样的仙有什么好修头的?这些修仙人。越看怎么越想把他们打落尘埃呢?”
“还好,我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宁风自我安慰了一下,更不知道他无意间的一句话,正是此方世界无数年后,不远处那个男子屹立在世界之巅后做的事情,将一方世界,无尽修仙,打落尘埃,做地绝天通,让一世。再无修仙人!
沉浸在自身想法里面,宁风就没有怎么留心不远处师兄弟两人对话。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得韩偓发问:
“九死一生啊,张师兄你不再考虑一下?”
张凡拱手为礼,似在谢着什么,兴许是为宁风忽略掉对话里面,韩偓透露的某些消息吧。
伴着这个动作,“轰”的一声,天知道韩偓话里面什么东西刺激到张凡了,其一身灵力仿佛失控了一般,置身之处,方圆丈许,尽是金红色火焰在猛烈地爆发。
来者倏忽,去者突然,不过转瞬,便即消逝。
可即便是只爆发了片刻功夫,张凡周围的土地上,大片龟裂,大片焦黑,大片草木灰烬,仿佛有人敬业地收集着柴火,在这里燃烧了一整个晚上篝火一般。
“韩师弟,为兄失礼了。”
“日后相见,再叙别情。”
张凡一抱拳全无迟疑,惟有一道金红流光,连天幕一起撕裂划破,如倚天长剑,直指漫天阴霾笼罩下,犹如鬼域之法相宗坊市。
无论是宁风,还是韩偓,两人都以为张凡不会回答韩偓之前劝告了,他振聋发聩的声音,轰然回荡在林间空地:
“有所为,有所不为,此必为也。”
“家祖父赋我血脉,养我成人,恩重如山,见危难而不救,畏难而自保,愧为人哉!”
声音犹在耳畔,流光已在天际。
“好男儿,当如是。”
宁风脱口赞了一声,不去管脸上阴晴不定,似是有些欣羡,又不认同的韩偓,驾驭着荧惑旗,从另外一个方向跟上张凡。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这暗,无关日落,不是自然之规律,是弥漫天地之阴气,将一切拉入比夜更深的黑暗,比冬更彻骨的寒冷里。
置身其间,宁风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调动前所未有澎湃之星力护体。
霎时间,所有的阴寒尽数被驱散,巅峰张凡灌入他体内的力量,即便是星力天然也带着阳刚的味道,祛一切阴寒。
与此同时,笼罩住宁风遁光的星辉在这阴气掩盖下,竟然如星辰闪耀在夜空,有说不出的天然和谐味道。
“错打正着。”
宁风开怀一笑,如得了新玩具的孩童,心想着:“这样即便是靠得更近一些,张凡应该也发现不了吧?”
他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
前头,张凡似在聆听着,亦或是在寻找着什么,速度降低下来,正好被他追上。
近了,又近了。
宁风小心地控制着范围,靠近过去,突然,一个声音仿佛直接在脑海里面响了起来:“坊市东南角处较为薄弱,祝师兄马到功成。”
“神识传音,这是韩偓的声音。”
宁风刚刚反应过来呢,便见得张凡忽然动了,要往东南角飞去。
他才起意跟上,张凡的动作忽然滞住了,猛回头,望向了宁风所在的方向。
“不好!”
宁风心中咯噔一下,知道麻烦了。
张凡眼中闪过煞气,周身金红色火焰燃起,气息中充满了躁动,狂暴,这是心绪形诸于外,此刻他最真实的心态。
“尊驾跟了张某一路,是时候现身一见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