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佩服路易侯爵的好精神,象如此老当益壮、怀疑他怎么就只活下来个女儿?都聊得天昏地暗了,还在十个金币、一寸土地的讨价还价。鲁道夫都累了,让其他人一切帮着喊。
路易不知道是有人提醒还是脑子哪根线搭住了,突然问道:“戈登子爵,你还在吗?”
戈登抱着雪狐,扭头喊了一声:“在,还在算着,你要得价码太高了,难道想让我饿死吗?”
听到戈登的声音,路易稍微放心了点,以为他们还困在那里,于是继续讨价还价。
天即将黑了,程千寻抬头看了看天色,要挣扎着下来,可戈登还是抱着她。
戈登抱着她往旁边走,对着其他人道:“我去撒泡尿,你们呆着继续拖着这个老家伙。”
戈登抱着她走远了些,当天色更加暗沉的时候,她用双臂勾住了戈登的脖子,以便减轻点重量。
可戈登并不觉得重,抱着她含着笑。随后轻轻将她放在了地上,看到她冷,赶紧地接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又从身上拿下一块披着的兽扔在地上,让她踩在上面。
鲁道夫走了过来:“差不多时间了。”
四周已经昏暗,人影模模糊糊。戈登想了想:“让那老家伙自己下来。”
猛然之间,对方没了声音。路易当然着急,连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于是派了个人过去探查。回去自然说,对面树林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人大约是逃了,废了那么大的功夫,结果人还是逃了,逃得是莫名其妙。可下面还有很多物质。死马肉那也是肉,马肉虽然粗了点,但物资缺乏时也能充饥,而且还留下几匹没被射中的活马。
还有尸体。如果想拿回尸体就要出赎金,多少也值点钱。只要过去那马一套马车,将尸体往上一扔,也许还能赚一些。
倾家荡产、穷困潦倒的路易果然带领着人过来了。开始打扫战场。
天色越发黑了,那些尸体挂着的剑,也能值几个钱,还有些人随身带着几个铜钱。那三四十个人,将弓箭往身后一背,开始争抢了起来。他们不知道,正有人悄悄地从树上爬了下来、从挖的坑里爬出来。
为了隐藏自己,在积雪的地上挖了坑,用树枝当盖子,再上面铲上雪。就很难发现了。
戈登猛地举起剑来,一声呐喊:“杀呀！”剩下的七个没有受伤的骑士跟着他一起拿着剑冲向了毫无设防的敌人,一路砍杀了起来。
程千寻和其他受伤的骑士躲在坑里,她身上披着戈登的披风,探出头观察着。。。路易自然被杀得措手不及。那些弓箭手甚至连弓都来不及拿出来,只有抽剑抵御,有的则是匕首,有些人甚至从后面箭筒抽出一根箭当做抵抗的武器。
也够穷的,谁叫他们的主子把钱都用光了,连用不起防身剑的射手也招募进来。
但对方的人数还是很多,并且还有十来个弓箭手已经逃进了林子。利用树木做掩护拉开了弓,时不时放出冷箭来。
程千寻急了起来,因为当下面的人杀得差不多时,那些弓箭手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射箭。而散落在外面的骑士,已经通知人去喊了,却没有看到他们接应。
等不及了！程千寻就光着脚跳了出去。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把剑,参加了战斗。
鲁道夫和戈登千万不能死,一死的话,她就失败了。反正到了明天天亮,再重的伤也会痊愈。说什么也要先保住他们两个的命。凭着这个信念,她象不要命一般的砍杀着,身上中二剑,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到伤口来。
一看到连女人也参加了战斗,那些受伤的骑士从坑里爬了出去,轻伤不下火线,拼了！而重伤的,则将地上死去弓箭手的箭筒给取了下来,对着对面树林隐藏的弓箭手予以反击。
真正打仗则不是什么悲壮的光荣事情,时不时有呼啸而过的箭、对面杀红眼的敌人、倒在地上的血肉模糊尸体、凄厉的惨叫声、每刺入人身体后溅起的鲜血。。。所有恐怖的画面交杂在一起,如果是第一次见到的人,说不定双脚都能发颤,不要说挥剑了,大约想逃跑都挪不动步。
程千寻身上中了三刀,但也宰了两个,她喘着气,呼出的气体在冰冷空气中形成白色的雾。
“该死的增援呢?”一个骑士终于骂了出来:“难道他们不来了吗?”
程千寻接下一具尸体上的腰带,掀起长袍摆,露出一条大腿来,咬着牙,将布条狠狠地扎在鲜血淋漓的大腿上,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鲁道夫。
鲁道夫砍倒了一个后,目光一扫,对准了路易侯爵,提着剑就一路杀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她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剑,也目标直指路易！她终于砍杀到鲁道夫身边,帮着将对方的剑尽可能的顶出去。
鲁道夫对着满意地笑了笑,分出更多精力尽快靠近目标。
路易属于肠肥脑满形,他留着那么大把的胡子,象是矮人族,却一点都没有矮人族的彪悍。双手握着剑,颤颤巍巍的对着前面,就象握着拨火棍,根本帮不上他雇佣的人。要不是他跟前簇拥着一堆,大约七八个保护他的人,早就被宰了。
“你们！”鲁道夫终于杀到了,他怒睁着眼,剑指着剩余的正保护着路易的人,口吻依旧阴鸷而平静:“他给了你们多少钱,看清形势立即滚蛋,否则有了钱也没命花。”
近一半的人犹豫了,猛听到后面杀声一片,那兄散的骑士终于赶来了,这下他们立即拎着剑就转身逃命！
路易也知道大势已去,赶紧地就跟着一起逃,逃到旁边拴马的地方,还未等跑到,又搁下两具尸体。这下连马都不敢要了,扔下满地的尸体和装备,直接逃,而躲藏在树林的弓箭手也一边逃一边时不时往后射箭,阻挡一下对方。
必须杀了路易,否则他不知道又从哪里弄来钱,或者游说其他贵族和他联手又打来,把他杀了最太平,鲁道夫带着人追了上去。
“追,杀死这个老家伙,无论死活,都赏五个金币！”戈登兴奋地举着剑喊着,只听到一声弓弦震动的声音,戈登身形一个椅。
也准备追上去的程千寻立即扭头去看,顿时愣住了,一支箭射入了戈登的胸膛正中位置。
立即转身,一瘸一拐到了戈登身边时,戈登已经慢慢往下倒了。她扶着戈登,可根本扶不动,顺着他也往下蹲。
大部分骑士去追赶路易了,留下了三四个人,他们在地上铺上兽将戈登小心地挪了上去,并在旁边生起了篝火。
有人想拔出戈登胸口的箭,但程千寻立即伸手阻止,并用犀利地目光看着他。
旁边懂得的有资历骑士立即呵斥道:“不准拔！”
这样的伤,在当时一拔就是死。只有留着,过个几天,等伤口凝结住,只要没死在伤口感染上,再去拔,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嗯~”感到伤口一阵疼痛的戈登浑身一个抽搐。
程千寻赶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等他熬过去这一阵后,拿起布轻轻擦着他满是虚汗的额头。
到了大半夜,鲁道夫才带着人回来了。有些人告诉鲁道夫,主子受伤了;有些则问路易是不是逃了。但程千寻根本没回头,一直蹲坐在戈登的身边,照顾着戈登。她知道,以路易的能力,如果大家都没有马,就根本摆脱不掉鲁道夫。
鲁道夫提着一个布包的包裹,下面的液体已经结冰。他快步走了过来,蹲在了戈登身边,微微喘着气,看了看戈登胸口的箭,眉头微结:“对,不要拔。”
随后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个面目狰狞的人头,有着满脸花白胡子的人头眼睛还瞪着,里面透射着临时前的恐惧。
戈登满意地笑了,但一高兴立即微微咳嗽起来。程千寻赶紧地拿起装水的木碗,给他喝了一点点,润润嗓子,碗里是烧开的雪水并放温了。
鲁道夫站了起来,高举起人头,对着所有人展示一周。四周齐声发出了欢呼声,路易终于死了,这下可以消停了。
戈登连夜放在马车上运回了城堡,程千寻不敢离开,就侧坐在了他身边。下了马车后,也一瘸一拐地紧跟在旁。
戈登被小心地放在了他的床上,鲁道夫站在床旁边,小心翼翼地用刀挑开他胸口前的一层层冬衣。
程千寻坐在了床的另一边,看着戈登的伤口慢慢地显露出来。箭插得很深,几乎没入一半,那里应该是胃部。
“不能拔。”鲁道夫再一次给了个不好的消息:“出血止不住就完了,只有等上几天看看,我先帮你用酒擦一下,可能会疼,忍着点。”
如果伤口再浅一点,鲁道夫缝针就行,可箭头已经到了胃部,那就没办法了。过几天还是行,那么就一辈子不拔,索性就这样过。
鲁道夫帮戈登的伤口擦着酒,丝丝的疼痛让戈登一把抓住了坐在旁边程千寻的手,但立即又放开了,紧紧拽着身下盖着的褥子。
程千寻赶紧地拿起绞湿的布,擦着戈登又一次冒出的冷汗。擦酒就是为了防止感染,在没有抗菌素的年代,一旦感染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