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到十点时,她有点急躁了,要不出去看看?
这里住着的军官大约有四个,一个是雷格尔的副官,还有两个好似是助手一类的。士兵是住在外面的,每四个小时换班一次。昨天包括今天,都有军官从小镇的其他地方走过来,到楼下聚会,人数大约在十五个人左右,都是带着高高耸起的大檐帽军官。
程千寻没事做,就在窗口偷看,吃亏的是,她对军衔不熟悉,自己国家现代的军衔都认不出来,更别说二战时期的外国标志。好吧,看不到徽章,就看肩章,怎么看上去都差不多呀?那么就用分析法,第一整个小镇就这幢房子和院子最大、样子最好看;其次每天聚会都是到这幢房子来办、而不是其他人的,那么由此得出结论——雷格尔不是这里最大,也差不到哪里去。
要不出去偷偷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想到这里,她下了床,穿上棉制的拖鞋,打开门偷偷地走了出去。
慢慢地往左边的楼梯口挪,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两个军官正从楼梯口出现,边笑着聊天边走过来。
立即躲进去吗?晚了,对方已经看到了她。转身逃回房间反而引起怀疑,看看对方两个人看着自己的样子,就象看到了大熊猫,带着好奇,还眼珠子在她睡衣领口处转了几下。
要看看吧,反正她胸口没多少料。程千寻很平静地问:“对不起,我想去洗手间,是不是走错了?”
其中一个听后,头骄傲也有礼貌地微微一点:“是的,方向错了。”
“谢谢!”她立即转身往在右边到底的盥洗室走去,不用多废话,说得越多,越可能错得越多。
进了盥洗室,坐在了马桶上一会儿,她放下了马桶盖子并拉下了绳子。轰隆的抽水声,听得她也能产生激动,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重生?
打开门,见两个军官还等在门口,原来他们也是来上厕所的。她轻声说了句打扰了,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那军官也没阻拦,反而侧身让开了通道让她通过。
走到了门口,她侧头看了看那两个军官,点了点头,挤出点笑容:“晚安,长官。”
“晚安,女士。”这两个人也告别。
程千寻坦然自若地走进了房间,关上门口,身体靠在门上,心就噗噗跳。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二战时期,波兰死的人都是用几百万来计算的,也许现在离这里二百公里的华沙,早就成为了一座空城。
她也庆幸,这里的军官和传说中的一样,也许他们会用鞭子狠狠的抽,也会朝着对方的脑袋开枪,眼皮子都不眨。但绝对不会象此时在东南方另一个广袤土地上的侵略者一样,见到花姑娘就上、甚至老弱病残孕幼都不放过,相对来说素质确实高得太多。
所以多年后,一个成为经济大国,可每当失败日还会反省,和全世界人哀悼;而另一个却跑去拜鬼,死活不承认错误。
同样宣称自己是最优秀人种,前者并没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和低劣种族交配;而后者的所作所为,只能向灭绝人性的畜生更靠拢,实在看不出哪点优秀的。
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呆在房间里,再出去的话,难道还说上厕所?那她就属于拉肚子了。
白天养足了精神,还可以撑得住。当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全都在十一点这个位置,程千寻披着被子,靠在床架上打着哈欠。
当快十二点时,终于楼下门口传来告别的声音,聚会结束了。
从窗口看下去,那些军官正带着酒意走出大门,还在兴奋地谈论着什么,没有什么睡意。
转而走到了门口,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地看着。
雷格尔和他的副官以及两个手下上来了,还在谈论着什么。轻轻地打开了门露出半个身体,看着他们走来。雷格尔看到了她,停下了脚步:“还没睡?”
她点了点头:“睡不着。”
雷格尔对着其他人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副官和手下都用好奇地目光打量了她一下后,回了各自的房间。
雷格尔走了过来,站在门外面对着她,微微低着头:“是不是楼下太吵了?”
“不是。”程千寻犹豫一下后,还是道:“已经很晚了,长官你先休息吧,晚安。”
她没有马上关上门,就是等着雷格尔的态度,因为她要求人,不能让对方在疲劳、没兴趣的时候来听恳求。
雷格尔略微思索后道:“我也正好睡不着,口也有点渴。”
程千寻立即接着话道:“我房间里也许有水。”并把门打开得大一些。虽然有点**,可她有点是非常放心的,象雷格尔这样一看就是纯正雅利安血统的,根本不会对她这样一个黄种人做些什么。对于黄种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规定的,但听说,如果明知道对方是犹太人,还在一起的话,无论是什么级别都会被枪毙。
雷格尔看了看她身上的睡衣,微微皱眉:“楼下有我的临时办公室,披一件衣服一起去吧。”
她回答没有其他衣服,想了想后:“等我一会儿。”跑到床边,一把扯下床单,当做披肩包裹住身体后又回去了。
“那就去吧!”雷格尔嘴角抿起一丝笑意来。
这幢房子确实很大,一层不但有大厅、餐厅厨房、在东西还各有三间房间,雷格尔的办公室就设在最东面。
一层的女仆们都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整理着聚会结束后的餐具、酒杯,有几个看到她披着床单跟着雷格尔去办公室。
雷格尔停下脚步,嘱咐了一句:“倒两杯咖啡来。”
“是!”最近的女仆回应了。这些女人一个个虽然没有达到集中营里皮包骨头骷髅标准,但也很瘦、脸上全是菜色。应该是当地找来的。
到了办公室里,雷格尔打开电灯,走到他的办公椅子前坐下,对着桌子对面的椅子:“你也坐吧。”
程千寻坐了下来,此时咖啡也端了进来。
一个托盘里有两杯黑咖啡,还有奶杯和糖罐。女仆放下后,退了出去,并且关上了门。
“我其实也很想和你谈谈,一直抽不出空来。”雷格尔伸手拿着奶杯往热腾腾的咖啡里倒了一些奶,并加上了二块糖,这个世界营养不足,不用担心热量摄取过多的问题。他用勺搅拌着,示意:“你要奶和糖吗?”
想到和娜塔莉的对话,程千寻苦笑着:“最好还是不要喝。”
“为什么,怕有毒?”雷格尔嘴角隐藏着一丝得意的浅笑:“她们都是经过挑选的,不顾及自己的命,也要想到家里其他还活着的人。这个镇上其他人都在挨饿,而她们可以比其他人多拿到一份定粮。”
哪怕多拿到一份定粮,也饿成了这样,可见其他人是什么样的。
总不能说她们不会下毒,但会在里面吐吐沫。程千寻只能找理由了:“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原来就睡不着,再喝咖啡的话,会影响长官您明天的工作。还是不要喝了吧!”
“喝一点没关系。”雷格尔举起了咖啡杯,但看到她眼睛一直盯着这杯子,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将咖啡又放下了:“你说得也对,那么随便聊聊吧。”
看着雷格尔将咖啡放下,还没等松口气,就听到雷格尔问道:“你刚才出门去盥洗室了?”
“是的。”程千寻的精神立即提起来,这事情对别人说可以,但不能对雷格尔这样说,因为他们都根本不需要方便。
她很诚实地道:“我是想到楼梯口去看看,聚会可不可以结束,但正好碰到有人上来,也只能这样说了。”
雷格尔好似有点漫不经心地解释:“俘虏源源不断的送来,需要视察和安置,三个月来,每月都可以俘虏上百万人,光送到这里就有几十万。”
他抹了抹宽广的额头,冷笑着:“这种情况还不投降和谈,那个疯子还源源不断的将人送到装甲师的坦克前当炮灰。是不是觉得他们男人太多,送到我们这里让我们来替他们养着?”
人算什么,对于当权者来说,只要是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死再多的人也和他无关。以至于到后来,男女比例失调得厉害,四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那里哪怕缺胳膊断腿的男人,也有十几个女人抢着要。
送来的俘虏怎么办,不用问都知道,不可能用那么多的粮食去喂饱上百万俘虏。当然用对付犹太人的办法,来解决那么多张要吃的嘴。
程千寻微微叹气,抬起头发现雷格尔正扶着额头、盯着她看,目光中带着几许阴冷。
“你可怜他们?”雷格尔问。
“是的!”她很肯定地回答:“长官你也说过,一个疯子的错误决定,死了几百万人;死去和被俘的人,是不是可怜又可悲?”
那时宣布死了六十多万,其实实际伤亡数字是二三千万人,透露出来的人最后没有好死,真理永远握在胜利者的手中。当时间渐渐过去,历史总会拨开一些真相来。无论被描述得如何伟大,重点去描述如何悲壮,也掩盖不了失策无能,靠用人命来拖延了战争时间的事实。
“可怜又可悲,确实!”雷格尔猛的一笑,好似释怀了:“不要怪我多心,战争期间,每个人都很敏感,我要确定你会不会被人说成亲敌。”
“看来我有问题,我可怜他们。”程千寻也老实话老实说。
“恰恰相反。”雷格尔手指下意识的想去碰咖啡杯,但手还没碰到就放弃了,带着几分戏谑地道:“如果是红色的,没人敢说他是疯子,哪怕是间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