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有些犹豫,只是想着前几日定远侯府那一幕,却是明白这位瑞王妃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小孙氏好过了。
她虽然的侯府多般助力,却与大房交好罢了。至于小孙氏,她也是瞧不上眼的。况且她当年与贺氏私交甚好,顾青婉只是想知晓往事,她不过是如实相告,也不碍旁人什么。
叹了一口气,叶氏到底是想卖一个好,只遮掩道:“这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青婉神色一顿,便转头看着叶氏:“既然婶娘已经开了口,自然是要言无不尽的。”
“那一日,我听本家一位太太闲话,她提及你母亲又有了身孕。正巧我前段时日归宁,与你母亲三个月不曾见过了,便递了帖子去府上寻你母亲说话。”叶氏眯着眼,一边说一边回忆着,语气中却带了一丝尴尬,“那时正是夏日,我素来脾胃弱,吃了几颗蜜饯青梅腹内便有些疼。”
“等我回来,看到不单单是外间,便是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没有了。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想。正想打帘子进里间,便听到你父母在说话。”
确切来说,只有顾明礼在讲话。
“木已成舟,多说无益。表妹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又是母亲嫡亲的内侄女,如今这般已经算是委屈她了。”顾明礼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如今是双身子,好好养着就是了,这件事情母亲已然知晓,由她老人家出面再好不过。”
叶氏那一支与定远侯府走的亲近。况且与定远侯府又是连着宗的本家。那位客居在侯府里的表姑娘,因顾老太太常带着她走动,本家里哪一位太太不知晓。
虽然只听了顾明礼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心惊之下,也知晓不能再听,便匆匆避开了。
直至等了一刻钟,又远远见顾明礼出了院子,叶氏这才敢进了锦汇堂。
顾明礼前脚走,叶氏后脚便进来,贺氏便猜晓叶氏定然听了些话去。是以叶氏一进来。坐躺在贵妃榻上的贺氏便笑道:“让弟妹见笑了。”
叶氏见贺氏脸上泪痕犹在。心下有些不忍。
她也是正室,进门比贺氏还早了一年,可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姑娘。为了生下一个嫡子,为了婆婆不再以无子为借口往顾明哲身边塞人。叶氏这两年寻了不少偏方。但凡香火灵验的寺庙都做过布施。
可相比贺氏而言。她却觉得自己幸运了许多。
不管如何,他们夫妻二人都是相近如宾。可贺氏与顾明礼中间,还隔着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姑娘。
方才顾明礼那番话。分明是想纳了孙柔。竟然不顾原配身怀六甲,只越过了她请顾老太太做主,可见是等不得了。
许是心灰意冷,贺氏倒也不在意什么家丑不外扬了:“方才弟妹也听到了,二老爷是想抬她进门做贵妾呢。如今就要死要活了,若是等她有了一儿半女的,哪还有我们娘俩的容身之处。”
“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到底是没见过世面,这世家的规矩,却原来是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贺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嘲讽之色,语气却十分坚决,“但凡我活着一日,绝不会同意这桩事。大不了就闹开算了,看是我没脸还是他们没脸。”
叶氏也被贺氏话中的狠意吓了一跳,只能缓缓开导着。
贺氏到底是双身子,加上又被气了一场,没一会儿便有些力不从心。叶氏见如此,只叮嘱贺氏好好休养,便告辞出府了。
没过几日,顾明哲便收到外任的消息,叶氏跟着他去任上,自然是要在家中收拾金银细软,也不得空去探望贺氏。
“后来,我收到你母亲的一封信,算算时日,应该是临盆前几日写的。”叶氏沉吟了好一会儿,“信中提及因她态度强烈,又身怀六甲,顾老太太那段时日也不曾提起纳妾之事。可没想到快到临盆时,顾明礼又开始咄咄相逼。”
“你母亲怀疑,那时小孙氏与他已经有了首尾,且珠胎暗结,因此才这般急不可耐。”叶氏叹了一口气,又抬头看了一眼顾青婉的神色,“只是她那一胎太过凶险,平日保养的又不够,如何还能管其他的事情,只能拖着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娘家做打算。”
“只是却没想到,九死一生生下了存珂,到底是没熬过去。”叶氏声音也低落了几分。
顾青婉盯着戴在腕上的一只羊脂白玉镯,半晌不曾言语。那镯子是贺氏陪嫁之物,玉质细腻,色泽纯净,是有价无市之物。
听闻当年贺氏这镯子十分喜爱,因为是常戴之物,小孙氏到底不敢堂而皇之的取用,只存在私库里。
顾青婉出阁之后,这只镯子便戴在了她的手上。不管换了什么头面,这镯子十之**都是不离身的。
她用食指缓缓的摩挲着镯子,一开口便让叶氏有些心惊:“不知我母亲写给婶娘的那封书信,婶娘可还留着。若是留着的话,可否给了我,也算是一种念想。”
便是做念想,也很不必留着母亲给旧友的信件。
叶氏虽然心中有些嘀咕,也知晓顾青婉要那信件不仅仅是做念想罢了,却还是应了下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不过是多送出一封信罢了。
顾青婉见叶氏点头,脸上便露出了欢喜之意:“上次归宁,却不见青泠妹妹,算一算虚岁也有八岁了罢,婶娘合该带着她走动走动。”
叶氏所出一子二女,长女三年前便出阁了,长子比顾存珂要小一岁,次女顾青泠还年幼,最得叶氏喜爱。
果然听顾青婉提及顾青泠,叶氏的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上回本也带着她一道去的,却没想到吹了一场风,身上有些不爽利。”
顾青婉便又把宫中赐下来的小玩意分送了顾青泠一些,只道下次带顾青泠一道过来坐坐,又用了席面之后,才客客气气的送叶氏回府。
叶氏从回府那一日便惴惴不安的等着,生怕这个瑞王妃又弄出什么骇人的举动来。却没想到连等了几个月,竟然是一丝消息都没有,不由得心下纳罕。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便说顾存珂即将童试了。
童试要过县试和府试,县试是在每年的二月举行,连考五场,而府试则要等到四月了。院试是三年两次,恰巧明年便有一场。只等顾存珂过了四月的府试,便直直奔明年的院试去了。
顾存珂在贺家小住,顾青婉又没有诏令进宫,又不敢细想郑瑞这一次的差事,便只得了空闲便往贺府跑,平日里又打发人往贺府送这送那的好不热闹。
二月二十六日,是顾青嫣出阁之日。
顾存珂县试,桂叶也是二月底出阁,顾青婉惦记着这两件事,倒是把顾青嫣给忘记了。若不是宝钿提醒了一句,她差点就来不及添妆了。
只是顾青婉刚给了小孙氏一个没脸,又怎么会在顾青嫣添妆时凑热闹的,便只托宝钿和金钗送了一匣子首饰去了定远侯府。
宝钿和金钗是顾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她们二人是家生子,老太太独独把她们二人赐给顾青婉,明眼人都知晓要她们去做什么。
她们二人是聪明人,本就有些犹豫不定,等顾青婉把她们一家子都从顾老太太手上要了过来,便一心伺候顾青婉,不敢再生出多余的心思了。
只是顾老太太当然不会这么想,虽然不高兴顾青婉打发两个丫头回来添妆,到底是把她们二人叫到檀松院里,细细打听了一番。
宝钿和金钗便拣了衣食起居这些无关紧要的说了,顾老太太想听的,却是一句都不曾透露。
见那两个丫头确实和自己离了心,顾老太太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蔫蔫的打发她们走了。
宝钿和金钗回府之后,倒是把顾老夫人的话原封不动的学了一遍,顾青婉只是笑笑,却也不理会了。
及至顾青嫣回门,定远侯府又打发人上门来请,又在前几日把顾存珂也接回了定远侯府。顾青婉想着若是顾青嫣回门之日她都不去的话,少不得别人要编排出来什么了。
要知道,顾青嫣可算是结了一门好亲事。她夫家可是理国公府,嫁的是理国公府的嫡长子谢子然。
偏偏这谢子然,与顾三姑娘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姑娘。
虽然当时顾老夫人已经勒令封了所有人的口,可到底知情的人不少,她躲了添妆里,躲了顾青嫣出阁,若是连回门都不去的话,众人怕都会以为她还在黯然神伤呢。
宝钿和金钗是顾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对那件旧事,却还是隐隐知晓几分。虽然知晓顾青婉的性子,却还是有些惴惴的。
顾青婉便笑了起来:“快启程吧,有人正等着看戏呢,若是咱们不去的话,她们可是会失望的。”
金钗呐呐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走吧,既然她们想看戏的话,我便排一场大戏给她们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