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序然当然知道,这个牛二之所以要给他一个人说这件事,是因为他害怕银满楼,确切的说是害怕银满楼背后的势力——城北的白家。
同时,这个问题也是李序然最不解的,城北的白霸堂为什么要在城南开一家酒楼,而且还是最好的酒楼,但这完全可以在城北开,因为这样似乎更符合“江湖”的规矩。
这时,牛二站起来对李序然说道:“李大人,如果你真能秉公办理这个案子,小人就是当牛做马也感谢你,小人先替死去的郭四给你磕头了”,说着,就给李序然跪下了。
李序然急忙将他扶起,并说道:“本县已经说过了,这不是个人的恩怨,而是为了维护一国的律法,所以你不要感谢本县,如果你杀了人,本县自然也会这么查办”。
李序然知道,这个牛儿把他知道的也都说了,至于背后更深层次的问题,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牛二,你说的情况对本县来说很重要,但这件事情牵扯的面比较广,这一点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担心的问题本县也向你强调一遍,今天你在这里说的话,回去之后不得向任何人提起,你先在县衙里住一天吧,明天再回去,办案的事本县自有分寸”。
说着,李序然打开门,看见杜唐和沈捕头远远的站在那里,他挥挥手,示意他们过来,送牛二到后衙休息。
牛二走的时候,不停的回头看着李序然。
李序然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牛儿心里自然知道他说了这些话之后会有什么结果,银满楼或者城北的白家随时可能来杀人灭口。
这时,李序然听见有人喊他“大哥”“大哥”的,看样子,是徐明和惠浩回来了。
他们两个奉命去调查城内富商以及城外的山匪之间的具体细节,包括他们之间的矛盾和具体的生财之道。
“二位兄弟辛苦了,晚上我让小姐给你们备好酒好菜,犒劳犒劳你们”。看见他们,李序然高兴的说道。
“大哥说的哪里话,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跑这么点路算什么,不过,大哥要说话算话,梦盈小姐的厨艺我们自然知道,但一会我们可等着你的好酒呢”,他俩笑着说道。
“保证管够,到时大哥陪你们一醉方休”,李序然说着,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一醉方休也要叫上我们啊”,杜唐边走边说道,他和沈捕头安排好牛二之后,也赶过来了。
玩笑后,徐明说道:“大哥,我们有重要情报向你禀告”。
李序然便带他们去了书房,天色已近黄昏,该到点油灯的时候了。
到了房间后,徐明直接开口说道:“大哥,经过我们明察暗访,发现一个重要的细节,这个城北的白老爷和城南的陆老爷早就心存芥蒂了,一个有人一个有钱,白霸堂和姓陆的一直面和心不合,其中最大的分歧就是那个银慢楼,听说还惊动了之前的那个知县老爷。
至于那个城西的樊家,倒是好像和那两家没有什么太大的争议,因为他们经营的是赌场和jiyuan,所以好像和他们没有什么冲突。但我们也打听到一些,由于开赌场和jiyuan也需要不少能打的人手,几年下来,樊家的人手也不少了,但这同时也加剧了他们和白家的矛盾”。
这时,在一旁的惠浩说道:“总之就一句话,就是这个城北的白家势力最大,但树敌也最多,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最大的对手”。
“哎呀,什么最大的对手,怕什么?当年黑虎上,那是什么场面,大哥照样不给收拾了吗”,徐明不服气的说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们还是再说说山匪的事情吧”,李序然说道。
“山匪和城里的富商之间的事情比较简单,主要就是粮食和银子,城里的富商每年都给山寨的头领一些银子和粮食,作为回报,山匪就不在这些富商的田地和地盘上抢劫,最后吃亏的都是老百姓,他们的地本来就少,加上没有了安全保障和足够的雨水,他们简直就活不下去了”。
关于山匪的事情,李序然还是比较了解的,当年黑虎山的经历一直都铭记在心,这些山匪之间抢地盘抢的更厉害。
同时,他们和不同的富商收银子和粮食,但由于地盘的交叉,同一个富商可能要面对不同的山匪,同一个山匪也可能要面对不同的富商,其中的关系可就复杂了。
接着,徐明和惠浩又详细的说了一些他们看到的和听到的,这时,梦盈进来喊他们吃饭了。
答应要和他们一醉方休的,李序然自然要喝酒了,但是,杜唐徐明知道李序然是不能喝的烂醉如泥的,起码今晚不能。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先是晴儿说出了账本的事情,又是牛儿看到了银满楼的人对郭四下毒手,接着还有徐明和惠浩暗访得到的这些情况,都在李序然的脑子装着,但是他还没想到去怎么解决。
来太仓县有段时间了,由于是一个全新的地方,所以李序然放了好长时间去调查,花了好多精力去安排。为的就是能打一场有把握的仗。
喝的差不多的时候,李序然起身走到院子里,看着天空的月亮,李序然知道,或许用不了多久,太仓县真的快要变天了。
看见自己房间里的灯已经亮了,一定是梦盈在给他收拾东西吧。
“这么快就喝完了,他们几个怎么让你走的?”,梦盈说道。
“他们知道今天的事多,我总得要想个辙吧?所以就没多灌我”,说着,李序然喝了一口茶。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你准备怎么办?”,梦盈倒是很直接。
“原先,我是打算从郭四被杀这个案子上下手,打开一个口,然后一步步的来查办这些人”,李序然说道。
“要是那样的话,恐怕十年也查不完,那么多的山匪,杀过人的不在少数,富商虽然不是靠抢劫为生,但他们手下有那么多的打手和产业,肯定有不少案底,所以光靠一个一个的查案,是不太现实的”,这时,梦盈停下手里的活,坐下来说道。
“是啊,我在做按察使的时候,主要管的就是刑狱,所以把大部分的经历放在查案上倒也能说的过去,可现在我是一县父母官,除了查案,还得要解决老百姓的吃的、穿的、住的问题,粮食不够?水渠开不了?书院也没人来?瓜果青菜的也种植不了?……这些问题,同样和办案一样重要啊”,李序然一字一句的说着,像个小孩一样的在背着自己应该交的作业。
梦盈看着他的样子,不免的心疼起来。
他说的是事实,这些问题都很重要,但同样也都要他去解决。他这个县令是从按察使降下了的,更重要的是皇上钦点的他,要是没有一点成绩,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于是,梦盈帮他整理思路:“现在最主要的先解决山匪和富商恶霸,然后再改善老百姓的生活,包括开水渠,改良土壤,还有种一些瓜果青菜的之类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顺利的开展你的施政,同时,老百姓才能把这些好处拿到手。
但这些措施需要时间,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给皇上上个折子,先求皇上免去太仓县一年的税赋,这样可以缓解一下目前的处境,同时,也可以为搬掉山匪和富商这两块石头赢得时间。
说起上折子的事情,李序然才想起了:好久没有给杨尚书还有一驰和尘远他们写信了,一驰很尘远已经托人捎来书信问好,连布政使董大人也来信了。
当时,皇上在下圣旨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特殊的权利——那就是他可以单独给皇上上折子,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一般的官员想都不敢想,当然,这件事,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李序然之所以一直没有上书的原因是,这里面还有好多事情需要斟酌。
皇上是给了他这个权力,但他绝对不能随便就用这个权力。
因为,皇上只是给了他上折子的权力,并没有给他其他的权力,说白了他还就是个县令。
再说,也不能一遇到事就向皇上请示,那样的话,他这个县令当的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时机成熟了,起码第一次上折子时机是成熟了。
于是,他把梦盈送回房,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他要开始写东西了。
首先他写的是给皇上的折子。
在折子里,李序然详细的说了太仓县的现状,但重点是说粮食的产量和旱灾以及土壤和人口布局的问题,同时简单的阐述了一下了山匪和富商恶霸的问题。
然后,他详细的说了自己的方案,但同样重点是关乎老百姓生计的问题,至于山匪和富商的问题,他没有过多的说,因为,他已经托人向吏部和兵部的人打听过了,要给太仓县驻兵的事情,几乎不可能,所以,他不敢向皇上冒然的请求。
相信皇上看了折子之后自然会有答复。
接着李序然向自己的恩师杨尚书还有一驰和尘远还有董连平也写了书信,除了尘远和一驰,大部分也就是问好的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因为,杨尚书是自己恩师,但他更是刑部尚书,朝廷的一品大员,说话自然不一样,至于董连平,虽说是交情不错,但毕竟人家现在是三品,自己已经是七品了,所以同样要注意分寸。
写完后,天已经快亮了,于是,李序然命人快马加鞭的将信送往各地。其中,给皇上的折子,他命徐明亲自带人去送,并嘱咐他,回来的时候,记得去趟按察使司,见一下一驰和尘远。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