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沉寂了好几个时辰的电报机再一次响起了。
看着电报的内容于谦似乎没有半点感觉意外,似乎这才是正常的结果。
连续的数份电报也发了过来,其中一份于谦却很是意外,特意加了一份回报去询问。白名鹤因为好奇也过来看,原本是宁夏中卫的援军竟然到了。
樊良处,正在一边战斗一边撤退的他们突然间感觉到压力大减,然后就是密集的火枪声传来,不用派人查看也能够听得出这是大明的火枪声,但却不是最新一代的前装燧发枪,而是前装火绳枪。
这不仅仅是点火的差异,因为密封性上的差异,让两种枪的声音有着不小的区别。
普通人未必听得出来,但大明的校尉一级肯定是能够听出来的。
有了援军的帮助,樊良带着人马顺利的退回到了营盘之中。就坐在营门口,樊良解下板甲的时候,血哗的一下就从身上落在地上,足足战斗了三个时辰,樊良也不知道自己砍过多少人了,仅是溅到身上的血,顺着脖子这里流到板甲内的,就足足积了一碗有余呀。
“樊将军,此战豪情!”宁夏中卫的带兵将军过来一抱拳。
他来到阵前就已经接到了斥候的报告,这边打疯了,根本就看不清自己人在那里,只看到四处都是乱战,敌军无数,地上的尸体更是无数。而大明这边有多少人。宁夏中卫的人是知道的,只有一只先锋营罢了。
樊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朱谦战死的事情援军还不知道。
这位带着援军过来的将来只当是樊良累了。叫过自己两个亲卫留在这里,自己则去帮着指挥,让援军进驻营区,营外布防,然后收容伤兵,清点物资。
樊良的眼睛一直往前看着,面前还有许多火焰依然在燃烧着。
有士兵过去准备用沙土把营门前那一片地上的火焰扑灭。樊良却跳了起来:“谁也不许动那火!不许动!”
为什么不许动,没有人问。那战场上的惨烈还留在那里,无数的人死去,土鲁番那边至少两万人留在了这里,受伤者无数。可能具体的数字还要远远的高于这个。但是眼下却没有人去统计这些。
一直到天色全黑,那些火焰才慢慢的熄灭了。
可还有一处,火焰依然在烧着。
樊良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的靠近着那处还在燃烧的火焰,为了怕樊良有意外,许多士兵也跟在了后面,那怕他们已经没有体力了,也一步步的跟着往过走。一些拿着武器的宁夏中卫的士兵结队从营中出来,也跟在了后面。
火焰的另一边,有一些人影。也是没有骑马也是步行着的。
宁夏中卫的士兵提着武器就准备往前上,樊良一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尊敬的大明将军。”对方的汉语说的不标准,但还算是能让人听懂。“我们只想带着王杖回去。不能不承认,你们很强大。”
“你们……,算了一起等吧!”樊良没有再评价什么。
对方却又说道:“无论从开始,到最后的拼杀,你们很强!”
“谢谢!”
话尽如此,樊良没有再说话。只是盘腿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火焰,那些火焰已经变的很微弱。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樊良的身后,几十支火把被点燃。而对方也举起了火把。
当那火焰完全熄灭之后,樊良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在火堆之中挑捡着,将一些骨头,还有没有完全烧毁的铠甲,甚至还有几把沙子都用披风包住了,对方也在作同样的事情。
那把王杖已经完全变形了,是黄金的手杖,却只是一根形状不规则的金条了。
各自捡完火焰下的遗骸,樊良站起来说道:“明天,天亮之时我们会再继续。不知道你们可以坚持多久,是无功而返,而是把命全部留在这里。我们战场上见!”
对方沉默,并没有作出回答,必要的礼节不会少,相互施礼之后同时转身离开了。
这时,来自宁夏中卫的援兵们才明白今一天发生了什么。
朱谦以一条命,拼掉了也先的长子,还有土鲁番的可汗,以及引发陷井大火而让敌军遣散。要知道大军溃散的时候,可不管你有多少兵马,只看你还能让多少人归队,重新组织战力,如果全军溃散的话,土木堡就是例子。
大明五十万人全国溃散,否则怎么可能让瓦刺三万人击败了大明呢。
不过这里却不同,往后逃也是死路,所以到了沙漠的边缘之后,许多士兵冷静了下来,逃入沙漠也是死,这让很多人停下了。得以让活着的首领开始重新收容残兵,再一次组织部队反击。
一种素然起敬的感觉从宁夏中卫的人心中升起。
夜已深!
左先锋营中却灯火通明,没有人去睡,那怕再累也没有人去睡。
后勤营制作了一面巨大的灵位,祭祀土木堡之战死去的袍泽们。
京城,大明皇宫之中也同样灯火通明,大明皇帝坐地武英殿内,内阁十一位大学士全部的站在下首,两位没有到,一位是于谦正在领军出征,另一位是金濂,又病了。
“朕,很心痛!”沉默了很久的朱祁钰开口了。
“万岁,臣提议,京城即日起素服。”
杨宁是文臣,从骨子里认为武将们都粗俗,属于比他们低一等的人物。可这一次杨宁也不得不承认,朱谦让他很佩服。那蚀骨鬼火他多少知道一些,许多人光是听到这名字就吓的发抖,粘到身上一点,不烧完是不会停止的。
而朱谦却带着这么可怕的东西,还有数枚燃烧弹直接就冲向了敌军。
不是谁都有与敌军同归于尽的勇气的。
“京城大素!”朱祁钰同意了,他真的很心痛。他的脑海之中还没有那种士兵是贱籍有什么错的念头,只是为了这些忠于大明,忠于自己的臣子拼死而战的心痛。
中军大帐,白名鹤咬着一只没有点燃的雪茄坐在大帐门前的一块压绳石上。
于谦来到了白名鹤身边:“其实,朱将军就算这次不死战,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让他了解了心愿总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吧。”
于谦在劝说白名鹤不要伤心,也没有必要伤心与难过。
白名鹤却说道:“如果换成我,我估计也只有拿命拼一条路了。我们的火器才刚刚起步,真正的火器比这个强……”白名鹤没有再说下去,后世的火器有多恐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形容出来。
州际导弹再加上核弹,那是毁灭级的力量。
仅说是民国初,那最原始的现代武器,估计自己有生之年,大明可以达到吧。
于谦叫一个亲卫搬来一块石头,也坐在白名鹤旁边。
“白名鹤呀,金濂有个孙女!”
白名鹤猛的转过头:“什么意思?于大人,你不会是想拉……”白名鹤想说拉皮条,可意思不对,立即改口:“拉郎配吧!”
“其实吧,金濂倒希望你能娶了他的孙女。当然就本官所知道,这个心思最重的是李氏高丽。金濂只是认为他要死了,你给他抬棺不合礼法,也认你这份情价,所以把孙女给了你,让你有一个名份,这样子你将来也好交待,你们白家宗族也不会为难你。”
于谦说的在理,无缘无故,你给外人抬棺,这总要有个理由。
白名鹤摇了摇头:“我可以认金大人为师!”
“先不说好不好,关键是来不及了。”于谦说罢,解释道:“我出京的时候问过医官,也去看过金大人,他肯定是撑不到我们回去了。原本我还想着,他为大明劳苦一声,借他之死起哀兵之势与敌军决战时可激励士气,可朱谦之死,却更加的壮烈”
于谦说的没有错。
那怕是之前有矛盾也罢,一位将军可以与敌军同归于尽,同为大明军人,那怕不认识这内心也要为朱谦复仇的。
更何况,朱谦的人缘非常的好。
朱谦之死,大明皇帝已经电报全军,亲自写下了祭文。并且京城已经全部要求素装,就是官服上朝也不得穿色彩艳丽的服色。
这种素装并不是指必须全部是白色,但也要是深色调,比如深蓝,深绿等。象深红却不能被允许,更不用说是大红了。张灯结彩等更是不可能,最重要的是,禁止私府丝乐。就是花街之地,也要七天,为朱谦守这个头七。
“也先,这一次他活不成,他活我们都不会痛快了。”白名鹤接了一句。
于谦却没有提也先,又在说金濂了:“其实,你还有一种办法。代北征全军,为金大从扶棺,以谢其为国之功。这个理由就好些,总之你不能以个人名义去作这种事情,你白家宗族不好交待,而且你的身份代表是大明的贵族呀。”
白名鹤点点头,这事情算是认下了。
于谦又来了一句:“我还是认为,你把李氏高丽那什么王女收了是好事……”未完待续
ps:没有存稿的日子,苦呀……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