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大成的风清扬,也就成了后世所谓的考试型选手。各种论剑大会上,因为他熟知对方门派,可以事先去看对方的武功,然后制订方案,临敌时又因为强调友谊第一,成绩第二。大家全是口头比武,不动真杀实砍,自然是风清扬逢战必胜。久而久之,闯出好大名头,又加上当时少林、武当两派想要恶心五岳联盟,制造内部问题,便果断给了风清扬一个剑圣头衔。
这位剑圣能说不能打,做理论研究是好手,出去对打就要完蛋。他自己知道实底,因此一直以来就做出一副书呆子模样,为的就是避免去参加实战,免得漏底。等到气宗火并剑宗之后,他见连师侄都敢去砍师叔,自己这剑圣万一被人知道踪迹,也来暗杀,不是死路一条?
因此多年以来,他始终东躲西藏,不让华山人看见他。又加上华山上峰头多,道观多,他混到哪去偷点吃的,也不至于饿死。同时随着年龄增大,年老力衰,脑力不足,连运算都比往日慢了许多,一身本事十不存一。
可就在几年前,他却因为病倒在山下,被偶善心的兰姑照顾了一晚上。二人一番交谈,风清扬那颗老心,不免又活泛起来。兰姑为人现实,又有年龄差异,想要走纯爱路线肯定是没可能。他也只好自陈身份,并表示只要兰姑照顾自己晚年,自己情愿死后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兰姑。
兰姑当了多年半掩门子,也想找个归宿。这老头既然有钱,她也就不顾年龄差异,安心相从。只是催促老头子快上华山,把产业收回来,在那之前,她情愿做皮肉生意,照顾风清扬生活。
风清扬自在思过崖遇到令狐冲,二人又都有嗜酒的爱好,彼此也算投缘。他便将自己的独孤九剑教给令狐冲,令狐作为报答,也把开思过崖的事说了。风清扬原本只想趁这个机会,去应聘个讲解员什么的,贴补家计。总好过让自己老伴和便宜闺女,去做那无本的人肉生意。可兰姑听了思过崖的事大喜,这不是上天掉下来的财源么?
思过崖什么地方?那是我老头子当年生活战斗过的地方,这地方的物权得算我的啊。风清扬为了兰姑,也只好当起了钉子户,兰姑则四处联系恩客,让他们入股财。没想到剑圣的光环能震住江湖人,没震住郑国舅,反倒被戳破了气泡。这回不但光环不保,那财大计,自然也就泡汤了。
岳不群对于本门损失了一个剑圣,倒没夫人那么大的反应。按他想来,这其实是一件好事,风清扬的倒掉,正说明了剑宗是歧途,气宗是正道。什么叫事实胜于雄辩?这就是最好的证据,狠狠地打了剑宗的脸。
他冷声道:“我道冲儿为什么被成不优一掌打伤,原来是学了外道剑法,若是他肯安下心去学紫霞神功,成不忧非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如何能一掌伤了他?风师叔,那六个怪人是什么路数,还请师叔给个话,我们也好去把这不肖徒弟找回来。”
既然风清扬不是剑圣,岳不群对他就没了那么恭敬。是前辈不假,不过是剑宗的前辈,自己何必对他恭敬?风清扬的高人范儿被彻底拆穿,再想装,也装不下去,只好放下身段,笑道:“那个大侄子啊,你看看,这独孤九剑这么好的功夫我都教了,你是不是也考虑着,把那补偿费,给我提高一点?要不我把独孤九剑剑谱告诉你?”
岳不群哼了一声,未曾开言,宁中则说道:“师叔。补偿款的事好办,便是没有思过崖这事,您也是我们的长辈,我们孝敬您也是应该的。可是冲儿他,我真怕出了什么意外啊。”
风清扬笑道:“没事,没事。侄媳妇放心,冲儿什么事都没有。那六个人,我其实知道他们的来历,但是因为他们不大好惹,我也只好装糊涂。”
按他说那六个怪人却是他的后生晚辈,算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原本出自华山道门,练了一身全真派的气功。后来被风清扬撺掇着学独孤九剑,想要混个天下无敌。
但是独孤九剑是何等复杂的武功?无数个计算公式,彼此嵌套,互相联系。比如在三伏天面对一个使锤的敌人,当对方使出指天画地时,你当以什么招数应对。求解,并列出详细计算步骤。
这种题目,只能算是独孤九剑的入门题。那六个人与风清扬不同,学剑之前就有武功根底,觉得按标准答案的算法,似乎在实战里是难以实现的。因此还要理论联系实际,这更把难度提高了若干倍。往往为了争论一道题目解法彼此争吵不停。后来竟是生生被这门武功口诀逼成了疯子,神智不清。但是其本身修为还在,动手专门讲究抓人来撕,极是残忍。
风清扬见自己指导失败,居然教了六个杀人狂加武疯子出来,自是不敢再与对方朝相。生怕也被撕成拼图,好在华山那么大,躲还是躲的开的。这六人的生计来源,则是在一处山谷里种桃子,靠水果批赚取生活费用,取了个绰号叫做桃谷六仙。平日里买卖交涉与常人无易,就是大脑回路有些古怪。从找武功的破绽展到了找人语言里的破绽,只要找到就夹缠不清,非要把对方驳倒不可。平日里甚少涉足江湖,因此武林人对他们所知也有限。
他对六人脾气秉性很有了解,说道:“他六人若是当时没把人撕碎,多半也就不撕了。他们抓走冲儿,不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想来没什么恶意。或许是知道冲儿学了我的剑法,想把他抓去,考教武功?”
岳不群道:“考教武功?世间还有这种考教的道理。还请师叔把怪人的巢穴相告,我们前去,把冲儿救回来。”
风清扬嘬了嘬牙花子,道:“这个事么,人老了,记性不行了。你说这可咋办呢?要不你容我想想?也许过个三天五天的,我能想起来,也不一定。”
郑国宝闻听,朝孙大用吩咐两句,孙大用急忙取了五两赤金过来。郑国宝道:“老爷子,有这个,您是不是就能想起来了?”
兰姑一把抢过金子,拿牙咬了一口,“真的。这是真的,里面没搀黄铜。老头子,你快说吧。”
风清扬见黄金是真的,一拍大腿道:“还说个啥?赶紧给我准备点吃的,我领你们去就是。不过可得小心,那六个怪人武功了得,便是有独孤九剑,也不好应付。更别说你们这干人……”
宁中则道:“不劳师叔记挂。便是那六个怪人武功再高,我也要把冲儿救回来。大不了,就拼个同归于尽,也不能放着不管。”
郑国宝道:“嫂子放心,要说救人对付绑匪这种事,我们锦衣也是拿手好戏。那些怪人武功再高,难道还高过火枪去?来人啊,带着风老,咱们前去救人。至于吃饭,时间紧张还是算了,咱们折现吧。风老爷子,您老没意见吧。”
兰姑不等风清扬说话,抢过话去:“没错。折现最好。不过这标准,可不能定的太低了。还有,那补偿款你们得先付了,不付补偿款,我们老头子,就不管给你们带路。”
郑国宝道:“补偿款再多,那也是个死钱,早晚有花完的时候。我这里有个补偿方案,你们不妨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