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手帕。”天刚刚亮,赵匡胤便派人前来请赵普前往驿站,赵普用冷水敷脸,清了清睡意,就带着王五与张七前往驿站了。
滁州驿站前,赵匡胤跪在驿站门口,张校尉带着四名亲卫护卫左右。
“贤弟,你这是作甚?”赵普的府邸距离驿站只不过两三条街的距离,赵普骑马片刻便到了驿站。
“大哥,匡胤城下拒父,实属不孝,此番是给父亲请罪的。”赵匡胤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是有心责怪自己,所以今日自己就跪在驿站前,乞求父亲的原谅,将赵普唤来只是为了多一个帮手。
“小二哥,知错了?”赵普刚刚抵达驿站,驿站的前门就打开了,一名老者缓缓地走了出来,赵普认识,这就是赵弘殷身边的老仆人,赵廉!
小二哥?听到赵廉对赵匡胤的称呼,赵普更加肯定了这名仆人不单单是一名老仆人。小二哥是昵称,所谓老仆半个爹,看来这个赵廉在赵弘殷府上的地位颇高,不是一名普通的老仆人。
“廉叔,父亲还不肯见我?”赵匡胤抬头望了赵廉一眼,并没有起身,依旧跪着。
“赵管家,依普来看,赵老将军已经原谅了匡胤贤弟,赵管家出来是为了迎匡胤贤弟进去看望赵老将军。老管家请看在匡胤贤弟跪在此地的份上,让他进去吧。”赵普上前向赵廉作揖,打了一个圆场。无论赵弘殷是不是原谅了赵匡胤,赵普此言一出,赵廉就不好阻拦赵匡胤了。
“看在赵判官的份上,小二哥起来吧!”
“多谢廉叔!”赵匡胤连忙前身,迈开脚步就要进入驿站。
“小二哥且慢,老将军病了还是让老将军休息一会。”赵廉将赵匡胤拦住了,在滁州城外淋了一夜的小雨,赵弘殷的老身体也撑不住了,感染了风寒。
“父亲大人病了?”
“哼,小二哥,淋了一夜的小雨,就算是青壮之人也要喝些姜汤防病!”提起这件事,赵廉又不高兴了,若不是赵匡胤拒父城外,赵弘殷根本不会生病。
“匡胤大罪,实乃不孝之人,父亲休息,匡胤在此请罪!”听到自己的老父因为自己拒开城门而病倒,赵匡胤心中难过,又跪在了驿站之前,只要父亲不醒来自己就跪着,用此来表示自己的愧疚之情。
赵普与赵廉都没有阻拦赵匡胤,赵匡胤这是在行人子之孝。
赵匡胤刚刚跪下没有多久,一骑快马就飞奔到了滁州驿站。
“赵匡胤接令!”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柴荣身边的一名亲卫来到了滁州,身后背后一杆小旗,旗帜上用金色绣着一个令字,令字周围还有九龙图案,这是柴荣的军令旗!
“臣赵匡胤接令!”众人见到柴荣的使者,都纷纷跪下行礼。
“奉大周天子令:命滁州节度使,殿前都虞候赵匡胤带领大军前往扬州前线,即日出发不得有误。”传令兵高举令旗,大声地宣布柴荣的军令。
“臣赵匡胤接令!”赵匡胤双手接过令旗,望了传令兵一眼,这名传令兵居然是老熟人石汉卿!
“使者从前线敢来,旅途劳顿,请先在驿站休息片刻,本帅吩咐一二便与使者前行。”赵匡胤向赵普使了一个眼色,赵普马上会意,拉着石汉卿来到了驿站旁的茶寮。
“原来是石兄弟前来传旨,不知官家此番所为何事?”赵匡胤见传旨人是石汉卿,想弄清柴荣召见的原因。
“启禀赵元帅,陛下已经返回开封处理政务了,淮南前线现在由李重进大人指挥。此番陛下招大人前往淮南,目的就是与李重进大人一起继续进攻淮南。”石汉卿是个机敏之人,见赵普在赵匡胤身边,弄不清赵普身份的时候,言语上要小心一些。
赵普听了石汉卿的回答,愣了一下,望了一眼石汉卿,好一个聪明人!见自己在身边,居然用起了隐语。
“石兄弟,莫要怀疑在下,在下乃滁州军事判官赵普,乃是赵元帅的心腹。在下请问石兄弟张点检是不是随陛下回京了,殿前司要交予赵元帅指挥?”赵普一下就猜出了石汉卿的隐语与顾忌。
“石兄弟,赵大哥乃是匡胤之兄长,尽可言事!”赵匡胤马上反应过来,石汉卿有隐晦之言。
“原来是本朝第一幕僚赵普大人,小人卖弄了。正如赵普大人所言官家让张点检随军返回开封,现在前军的殿前司之军都将托付给赵元帅!”石汉卿愣了一下,赵匡胤身边居然是赵普,大周朝中下级军官与士卒都有耳闻之人,传说中的大周第一幕僚。
“这………?”赵匡胤犹豫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张永德不在殿前司,又有柴荣的诏令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殿前司之帅了,但是自己的父亲还身染重病,身为人子岂能未见父亲一面就离开。
“石兄弟,陛下的诏令是否有期限,可否晚些时日启程?”赵匡胤试着询问石汉卿,要是能在滁州多留几日照顾父亲也算自己尽了孝心。
“赵元帅,依小人看来您还是即日启程为好,官家已经定下了期限,让将军三日内抵达前军军营。这些日子淮南多雨,小人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还请大人见谅。”石汉卿委婉地告诉赵匡胤,最好一刻都不要留了。
“父亲?”赵匡胤愣住了,君命难违,老父卧病,真是一个纠结的决定。
“贤弟,你还是随石兄弟速去前军军营,此乃贤弟的机会,为兄知道贤弟的担忧,请贤弟放心,赵老将军就由为兄代为照顾,替贤弟尽人子之孝。”赵普知道赵匡胤的担忧,主动站了出来,承担照顾赵弘殷的责任。
“大哥?”
“贤弟莫要犹豫,此乃天赐良机,贤弟莫要忘了大志!”
“大哥所言有理,匡胤明白了,家父托付大哥了!”赵匡胤听到大志二字,马上露出了坚定的眼神。
“贤弟放心,兄一定待老将军如亲生父亲。”
“好!石兄弟,我们走!”赵匡胤与石汉卿骑上骏马,含着泪,头也不回离开了驿站。
午时,太阳照进了驿站的院子。赵弘殷在床上伸了伸懒腰,起来了。
“来人,让赵廉领着匡胤进来。”一大早赵弘殷就知道赵匡胤跪在驿站外请罪了,只不过赵弘殷要让这个儿子吃吃苦,自己好有台阶下,就故意睡久了一会,没有想到已经到午时了。
“是,大人!”侍女听到赵弘殷的吩咐,连忙去找赵廉了。
不一会儿,赵弘殷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坐在正厅等候自己的儿子赵匡胤来给自己请罪。
“参见大人!”赵廉与赵普二人来到了正厅给赵弘殷请安。
“则平请起,老夫早闻则平之名,没有想到今日能在滁州见到则平,本朝第一幕僚果然名不虚传,一表人才!”赵弘殷望了赵普一眼,此人目光如炬,不卑不亢,一言一行都沉稳有度。
“谢大人!”
“则平乃是吾儿的幕僚,又与老夫同姓。老夫年长于则平,若是则平不嫌弃,可以唤老夫一声叔父!”赵弘殷捋了捋胡须,私底下自己不愿意以官职相称,自己出生于寒微之家,对于官场上的道道是打心里不喜欢。
“长者之命,普自当听从,叔父在上,普有礼了!”赵普匍匐身躯,双手铺地,给赵弘殷磕了一个响头。
“好好,则平不用多礼,请起。”
“赵廉,让二郎进来吧,在外面跪在也不是一个事,二郎始终是此地的元帅。”赵弘殷望了一眼赵廉,挥了挥手,示意赵廉可以让赵匡胤进来了。
“这………?”赵廉面露难色,不知道如何告诉赵弘殷,赵匡胤已经离开了。
“叔父恕罪,贤弟受官家之命已经前往前线统领殿前司的军马了,贤弟未能尽孝深感愧疚,请叔父见谅。普在此代贤弟向叔父请罪!”赵廉不好回答,只有赵普替他回答了。
“二郎走了?”赵弘殷听见赵匡胤离开了滁州,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与二郎已经多年未见了,本来在滁州可以小聚一段时间,自己还书信给了开封的家人,让自己的夫人带着赵匡胤的娘子前来滁州,没有想到赵匡胤居然又去前线了。
“叔父请宽心,淮南战事稍定之后,贤弟会回来看望叔父的,普也会在此侍奉叔父,一直到贤弟返回滁州。”赵普见赵弘殷一脸失望,马上出言安慰。
“则平有心了,朝廷大义理应高于父子之情,二郎舍小孝而忠大义实在是赵家楷模,老夫累了,你们二位下去吧。”赵弘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就要返回内院,寂寞之情溢于言表。
“普伺候叔父休息!”赵普连忙上前扶住赵弘殷,缓缓地将赵弘殷送回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