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如若换做平常的云朵,早就又气又妒忌的抓耳挠腮了;可今日,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不知为什么,她却如何都气不起来;她看着叶灵芸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甚至不敢起身走到最爱的男子身边,看他一眼;她听着叶灵芸那充满孤独寂寥又绝望的声音,似乎只要知道风花飞一切安好,自己如何都无所谓。云朵的心中泛起的所有涟漪都是同情,已经再融入不进其他感情了。
“大师兄不必对我承诺什么,”尽管风花飞的话,还有风花飞的语气,都是从前叶灵芸想着盼着的,可如今这种情况,叶灵芸真的已经不再敢奢求什么。她冷静半晌,才低着声音,尽量将鼻音最小化,“大师兄并不亏欠我什么,我也不希望大师兄日后会在惭愧中度过一辈子。如果大师兄真的觉得……无法放下这个我的话,那么,把我忘了吧……”
“叶灵芸,你脑袋进水了是不是!”云朵捂着嘴,眼泪刷刷往下掉,可是此时此刻却恨不得进去抓起叶灵芸的衣领子,让她正视自己,让她看看这个世上还是有许多人关心她,她绝对不要这么绝望,“风师兄已经在对你承诺了,你以前不是最想要听这些的吗?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这……不是,并不是!”叶灵芸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这样一来的话,浓重的鼻音就暴露无遗,还有她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心灵,“我比谁都想等到这一天,可是我……我已经……已经……”叶灵芸的声音在这里逐渐小了下去,在云朵都等不及的情况下,又突如其来的声势如虹,几乎吼破了嗓子,“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叶灵芸了!”
“你是!我知道你是!”云朵继续在一旁说着,她发现无论风花飞说什么,都只能够让叶灵芸低沉情绪;而她开口之后,叶灵芸的情绪有了许多的波动,或许这是个好情况,于是云朵便继续大声道,“或许在风师兄这里,我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我只能说明你在我心里的样子。叶灵芸,我真的讨厌死你了,你每天缠在风师兄身边,佯作和他很亲密的样子,现在又为了他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叶灵芸,你好狡猾,这样一来的话,你就永远的住在了风师兄心里,无论日后如何,你都牢牢的占据了他心中的一角,谁都无法除去!叶灵芸,你根本就没有变,你讨厌的个性一直是这样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同样也是!如果你不想让我伸手就将风师兄抓过来的话,你最好给我好好的在这里等着,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明告诉你,风师兄就是我的!是我云朵的,和你叶灵芸没有一毛钱关系!”
叶灵芸沉寂了半天,忽然不知道下了什么决定,一下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工夫,窜到了云朵面前;云朵一激灵,还没反应过来的工夫,反而是自己的衣领被叶灵芸伸出栏杆那干枯的手臂一下子揪了起来,叶灵芸尖削的脸庞一下靠近,杏核一般的大眼怒目圆瞪,对着云朵呲牙咧嘴道,“少想的美了!”
忽然离得近了不少,风花飞才看清,叶灵芸如今面色惨白,瘦削的几乎不成人形;瞪大的双眼中满是血丝,该是一直都休息不好熬成这般;嘴唇干裂,已经有了些血痕,白色的囚衣本该是按照她身形而做,可如今拖拖拉拉的,可见这些日子她瘦下去不少。被揪起来的不止是云朵的衣领,还有风花飞的心,他伸出手臂,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叶灵芸抓着云朵衣领的那只手;叶灵芸的心咕咚一下,好像沉到了肚子里一样;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无形中做出了这样冲动的抉择,她偏过脸庞,不敢去看风花飞;风花飞却紧紧抓着她的手,感受着叶灵芸的瘦骨嶙峋,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定定望着叶灵芸道,“请你相信我,也请你一定要等我。叶灵芸,这是我风花飞对你的第一个承诺,一定会不离不弃的救你,哪怕用上我一生的时间,我都决不放弃。所以,叶灵芸,你自己也决不能放弃,你一定要答应我。”
“大师兄……大师……兄……”叶灵芸本来就哭红了的双眼如今又被泪水充盈,她死死咬着牙,却怎么都忍不住落下来的眼泪;她现在多想扑到风花飞怀里大哭一场,可是隔着这冰冷的栏杆,她只能做到的是,鼓起勇气,将脸庞高高扬起,对着风花飞用力的点头,眼泪像落小雨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见叶灵芸总算是打起精神,也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风花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将叶灵芸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还要说什么的工夫,默大王的声音却在一旁响起,带来一股紧张气息,“等等!似乎有人进来了,而且人数最起码在五个以上!”
“可是还没到送膳食的时间啊!”云朵倒是有些焦急了,双眼一直盯着并不舍得放开叶灵芸那只手的风花飞。
风花飞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望着对面的叶灵芸;就这样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那脚步声就连云朵都听得真切,叶灵芸看着云朵那急的要命却又不好再催的样子,低了头,自行抽回了手,尽管非常留恋风花飞的温度,尽管还想再听风花飞说很多很多好听的话,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叶灵芸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勇敢的对上风花飞的眼睛,坚定中带着些许的不舍道,“大师兄,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我会等你!我们还有……许多许多的时间,所以这会儿,就别让他们为难了。我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会将他们送来的膳食全部吃掉,会……会尽快变回从前那个叶灵芸,”叶灵芸微微扯了下嘴角,想笑笑让风花飞放心的,可却没想到嘴唇干裂开来,痛的她眉头直蹙,“大师兄,别磨蹭了,快走吧。”
“难得现在懂事的竟然变成叶灵芸了,”默大王对着叶灵芸赞许的上下晃了晃尾巴,后对风花飞道,“没时间了,这里只有一条路来回,孤将你吸入空间之中,如果有任何情况,先让云朵应对吧。”
风花飞又看了一眼叶灵芸,后颔首同意,在消失的前一刻,他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离开过叶灵芸;而就在将风花飞吸入腹中之后,玉绛带着手下几个侍卫即刻赶到,见四周灯火通明,叶灵芸脸上还有泪痕,就那么站在牢房之中;而云朵看起来应该也哭过,一旁的默大王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玉绛谨慎的又四处瞧了瞧,后才对着脸上已经有了愠怒表情的云朵道,“给小小主请安。”
“你们来做什么!外头那个人不是说了,除了冥赤吩咐过的,其他人都不许入内吗?还是你玉绛将军有什么特殊啊?”云朵抱起膀子,其实素日里她和玉绛的关系倒也算是过得去,两个人挺能玩到一块去的;可谁让玉绛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弄得她这么紧张,所以她的语气自然没有那么好了。
玉绛倒是没有像外头的卫兵那样,怕的浑身发抖;相较之下,他倒是没什么紧张情绪,只是拱手道,“小小主可是王最最宠爱的外孙女,如果小小主在这危险的地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外头那些人就算万死也不能把您换回来了。他们不敢担这个责任,自然找来我亲自保护小小主的安全。如今看到小小主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玉绛这话说的头头是道,云朵真的发现自己从前小瞧了这个家伙;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有话直说从不绕弯子;而如今从他的眼神明显看得出来他进来不并非保护这么简单,不然为何一直把眼光放在默大王身上?云朵冷哼一声,白了玉绛一眼,后道,“现在你看到我好好的,可以滚出去了吧?我还要和叶灵芸叙旧,别来打扰我!”
“小小主,此言差矣,小小主如今处在地宫的结界之内,那叶灵芸身上唯有囚衣最后一道结界了,如果没人跟在小小主身边的话,万一应粼以狡诈的办法控制了叶灵芸,那小小主将防不胜防。如今无论小小主说什么,我都一定要在这里陪着才是,不然,我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玉绛,你好大的胆子啊,你在公然违抗我的命令是不是!”云朵如今唯有用发怒这一条了,毕竟这一条在妖族来说还应该是管用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对玉绛却没什么作用,他依旧不卑不亢,一双红眼中透露着让云朵讨厌的光芒,“小小主就算怪责,我也该承受;只不过是在离开地宫之后。”
“你……”云朵无言以对,气的直跺脚;而默大王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继续这般让玉绛和那几个守卫守着的话,经过那道结界的时候,他是一定过不去的,非将风花飞释放出来,一起经过结界才行。而那样的话,风花飞的行踪就会暴露,届时发生什么,可能就不在控制范围之内了。默大王的眼珠飞快的转着,在想着应对之策;看来云朵也对付不了这个麻烦的玉绛,从前默大王也以为玉绛不过是个抱着胡萝卜乱啃的没用将军,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头脑的,尤勉没有白白教导他。
“我没事,你们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叶灵芸是丝毫不知道那道结界对默大王和风花飞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云朵这么为难,自以为好心的说了这么一句。云朵当时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转头对着叶灵芸艰难的扬扬嘴角,后又转回身子,最后做着挣扎道,“你们走在前面,我很快跟来,我还想和她说几句悄悄话。”
“那很危险……”玉绛还想说什么,却被云朵一下打断,恶狠狠道,“玉绛,是不是出去之后我要找尤勉好好谈谈,说一说你的这个以下犯上的问题?!”
一提到尤勉的名号,玉绛明显犹疑了一下,后看似是退了一步,说着,“那好吧,”只不过还有后话,“那我便先将默一齐带出去,省的他留下碍着小小主。”
玉绛这么说着话的工夫,手已经开始行动,上前就要将默大王的尾巴一把提起;好在默大王机灵,几下便跃至云朵肩膀,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呲着小兔牙,好像和玉绛势不两立似的。云朵脸色铁青的望着玉绛,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死死瞪着他道,“你什么身份,可知道默大王是玉蓁蓁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而已,竟然敢对默大王如此不敬?!”
“小小主,明人不说暗话,”玉绛也发现云朵已经到了愤怒的极限,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惹怒她了,否则让云朵生气的下场,他倒也是能想得到的,“其实我进来就是担心小小主会太感情用事,将叶灵芸带出去。默体内有空间的事情,在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小主您偏偏把默带进来,这份心思就连外头那些看守的都知道。小小主您应该清楚,叶灵芸绝对不能离开这里,万一发生了什么后果,谁都无法承受的来。”
原来他们是怕把叶灵芸带出去。云朵和默大王这才明白他们拼命拦着的道理,可是明白了也不代表事情就此解决,默大王眼珠一转,开了口道,“好,既然都是明人不说暗话,孤也便告诉你,孤是决计不会带叶灵芸离开这里的。草木傀儡术的事情,孤比你们清楚,所以孤怎么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玉蓁蓁他们在外头拼命,孤会在这里给他们找麻烦吗?孤跟着玉蓁蓁很久了,这种事情是决计不会做的。”
“可万一这是玉蓁蓁给你下的命令呢?”玉绛的大脑果然和正常人的不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云朵都忍不住想抽他了。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