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俞樾缓缓又语气沉痛的说着这些,于三文虽然并未亲眼看到,可是却似乎身临其境一般;她体会的到当所有人不止发现暗的真实身份而难以接受的时候,俞樾又再度以背叛的角色出现,他们是多么的绝望;她体会的到俞樾当时心中所有的隐忍、无奈与愧疚,她甚至觉得俞樾克服万难、背叛一切之后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却以那样决绝的态度对他,当时他的心里是多么难过——当他为了自己被万夫所指,可面对自己的时候,自己却又那般的冷淡与绝情。¥℉小說,一直以来,于三文都以为受伤的是自己;可她如今才发现,她错了,大错特错了,受伤最深、心伤神伤的是俞樾。
“对不起,对不起俞樾,对不起,”于三文不停道道歉,哽咽着、沙哑着紧紧抓着俞樾的手,不顾俞樾一直摇头,要她不要说这样的话,“俞樾,是我任性,我从没想到过这些,从没想到过你心里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一面是我,一面是你一直战斗着的朋友,要你在我们之间权衡,要你为了我背叛他们,俞樾,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别说了,三文,别再说了,”俞樾紧紧搂着于三文,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要她不要这么激动,一面轻轻开解——也不知是开解于三文,还是开解自己——道,“事情都过去了,况且我不后悔我做的这个决定。如果要我眼睁睁看着应粼让你受哪怕一丁点的苦,我宁可要整个神州大地来交换。三文,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我别无所求。”
于三文感受着俞樾身上同样传来的颤抖,咬着嘴唇泪流的无法自制;她不知道这一刻,她该不该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有多少女子,一生只想要一个一心为自己的伴侣;可如今自己拥有了,却害得重要的伙伴与朋友们流离失所,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到底称之为幸,还是不幸?抑或,幸与不幸向来是双生,有幸,就一定同时存在不幸?
***
宫离本来在自家庭院呆呆的望着满园大红大紫的花朵;那些都是幻锦种下的,当时她命名为帝女花,说这些开的又艳丽、又妖媚的花朵,就像她自己一样,是帝王之相的花。甚至在离开这里的前一天,宫离还与幻锦一道给这些帝女花浇水,如今站在这里,幻锦的笑声犹在耳畔一般,好像她从未离去过。
“锦儿,我的好锦儿,你看,这帝女花开的这样好,你怎么却不回来呢。”宫离叨叨的念着,眼神迷离,好像在花丛中看到了幻锦正转过头,望着他甜甜的笑着,口中唤着,“爹,你说,是帝女花美,还是我美?”
“锦儿美,自然是我的锦儿美,”宫离说着,不自觉的踏入花丛间的小路上,向着他看到的幻锦所在方向踉踉跄跄而去,“这世上所有的花朵,都不及我锦儿美。锦儿……”
就在宫离的手就要触碰到幻锦肩膀的前一秒,身后不远处忽的传来了守卫卫兵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战栗,“大长老,外面,外面有人求见。”
幻锦的身影与卫兵的声音同时消失,宫离有些失落、有些愠怒的转过身,望着园子门口站着的一脸惶恐的卫兵,怒气冲冲的吼着,“这个时候,是谁敢来搅扰我?我不是告诉过你,谁来都不许通告,这里是我和锦儿的地方,容不得其他人踏入!”
“可,可是,”卫兵三缄其口,后来还是咽了口口水,又道,“来的人是,是王。”
“什,什么?王?”这一刻,宫离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如今异兽族并没有王,自打云宿与方泠芷离开之后,异兽族便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是他一直带领着异兽族;而云宿回来的几次,也基本都是被抓回来的,是准备做与异兽族相悖的事情,再加上幻锦的事情,在宫离的心中,尽管是从小看着云宿长大,一直辅佐了他千余年,可如今,再见的话,他心中还是难掩怨恨的。
就算幻锦之死并不是云宿直接造成,可他总也有着间接的责任;如果当初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娶方泠芷为妻,三番几次的甩开了幻锦,幻锦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想到这里,宫离的目光移到了满目的帝女花上,不禁悲从中来——帝女花,帝女花,我的好锦儿一辈子想做帝女,可最后竟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卫兵见宫离陷入沉思中,面上有满是悲戚之色;他再度咽了口口水,小心试探着又问了句,“大长老,王在外恭候着,咱们是请他进来,还是让他离开?”
“走,让他走!”宫离忽的再度大吼开来,带着一肚子无法发泄的怨气,“他有何颜面立于锦儿生活过的地方,让他立刻离开,不然,休怪我不顾念从前的情份!”
“是,是!”宫离忽的这样发作,卫兵一下子也懵了,同时怕的双腿发抖,倒着向后倒工夫,忽的撞到了一个柔软的怀中;他惊惧的跳了一下,回头一看,云宿的面庞近在咫尺;这下他懵的更厉害,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红着脸摆着手,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眼。云宿摇摇头,带着方泠芷从他身边走过,在宫离双眼都快要气的脱出眼眶的工夫,云宿与方泠芷停在了园子的门口,没有再向内踏上一步;后云宿开口,并没有带着往日里的轻佻口吻,而是认真且沉痛的对宫离道,“既然这是你与幻锦的地方,我不再踏入一步。只是宫离,我此番前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还请你能移步。”
宫离发狠的目光注视着云宿与方泠芷,尤其在方泠芷的身上定了很久,就连什么时候露出凶狠的呲牙表情,他都不自知;云宿本能的立于方泠芷身前,继续对宫离道,“但如果你想做出对泠芷不利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哼哼,”宫离听闻,立即冷哼两声,抱着膀子一步一步走向园子门口,小心翼翼的没有踩到一旁的哪怕一根小草;待与云宿、方泠芷的位置越来越近的工夫,宫离再度开口,眼神中带着七分锐利、三分悲哀,“你们可知道眼前这些开的红的紫的是什么花?”
“帝女花,幻锦喜欢的花。”云宿好歹和幻锦一起长大,对于幻锦的这个小爱好,他倒是清楚——其实幻锦很早前就一直在云宿耳边唠叨着什么帝女花帝女花,还说她的命格就是帝女,天生就要在帝王之家的;不过云宿只是听着就算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所谓的帝女花。
“对啊,幻锦那么喜欢你,自然会告诉你她喜欢的东西,”宫离虽这样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半分亲近的意思,反而又多了诸多责怪,“云宿,我们高高在上的王,因为先王的离去,从小我们四人一直辅佐着你,宠爱着你,不,甚至算得上是溺爱着你;可现在才发现,当初我们简直是大错特错!因为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变的自私自利,好大纵容,宠惯任性,先是为个人类女子朝思暮想,放下异兽族不管不顾非要和她在一起,好不容易那人类女子死了,却又留下这么个孽种,继续勾引你!”宫离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他指着云宿身后的方泠芷,吼的几乎破了音,“她到底哪里好!除了和她娘一样生了个一模一样的勾引男人的脸!她是个不人不妖的东西,和瑾辰那家伙一样,都不该生存在这世上!他们该死,都该死!可是云宿你,却把这样的东西都当宝贝一般留在自己身边!云宿,亏的你还是异兽之主,你真的不是捡破烂的吗?!”
宫离越说越激动,控制不住的上前,想要抓住云宿的手臂;不过就在这个动作的前一刻,宫离却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瑾辰的身形逐渐显现,他开口,带着似乎从地狱而来的深寒,“谁都不许伤害王!”
宫离站稳之后,望着这般的瑾辰,忽的仰天长笑,瑾辰虽面不改色,依旧那般挡在云宿之前,云宿却觉得宫离大大的不对劲,拍了拍瑾辰的肩膀,示意他先站在一旁就是。瑾辰向来听云宿的话,虽然心中还是担忧,却也站到一旁;宫离道声音再度传来,带着满满道嘲讽之意,“瑾辰啊瑾辰,你可真是云宿的忠犬。忠犬懂不懂啊,就是狗!你不过是云宿的一条狗!”
“做王的狗,也比喊你一声恶心的宫离伯父要舒服的多。”瑾辰并不为宫离所说的话而愤怒,只是接着冷冷的这么回道;当初那个双瞳漆黑的少年笑着对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这句话的时候,瑾辰已经决定,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他做什么决定,自己都要无条件的支持与保护,至死方休。
云宿知道瑾辰对自己的信任,此时自然也无需辩论什么;况且他们此次前来的任务,他并没有忘。稍微吸了口气,云宿强迫自己一定要安定下来,这才接着对宫离道,“我们此番前来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此事关乎异兽族的未来。如今你是异兽族的大长老,掌控着异兽族的一切,所以这件事情你必须知道,并且做出选择。”
宫离是了解云宿的,也知道他从小就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笑嘻嘻表情,当真很少有这样认真的时候。他咬咬牙,幻锦毕竟已经离去,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姑且听听云宿说什么,也不会浪费太久。宫离再三攥了拳头,后目光略过云宿几个,直接望向刚刚进来通秉的卫兵,对他道,“带他们去会客厅,我一会儿便到。”
“是!”那卫兵战战兢兢的对着云宿几个拱手道,“王,瑾辰公子,这位姑娘,请随小的移步。”
听着那卫兵对云宿几个这样恭敬,宫离忍不住又冷哼一声;看着他们离去的脚步,宫离蹲下身子,温柔的轻轻抚着那些花朵,声音小的好像怕是惊动了睡着的幻锦一般,“锦儿,爹先去瞧瞧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你且安心,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无论是谁,爹都一定不会放过!”
云宿几个在会客厅坐了约莫一盏茶工夫,可宫离却迟迟未到。方泠芷忍不住有些担心,看好了四周无人后,才悄悄对着云宿与瑾辰道,“会不会有变?”
瑾辰不置可否,望着云宿;云宿摸了摸下巴,后摇头道,“应该不会。宫离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应该是在园子里与幻锦种下的帝女花告别,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方泠芷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自己在异兽族的时候,宫离特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念及此,方泠芷有些担心的再度开口道,“我是否不该跟来?毕竟看到我,宫离可能更加恨我们了也说不定。”
云宿摇头,对方泠芷道,“别这么说,你若不跟着我,跟着任何人,我也是不放心的。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哼,你们的感情还真是百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云宿话音才落,宫离满带嘲讽与悲恸的声音便从门口响了起来,推门而入的工夫,方泠芷敏感的发现宫离红着眼,怕是刚刚哭过;看起来他真的很重视幻锦这个女儿。
“你们前来,不会是在我这个失去女儿的老头子面前秀恩爱的吧?”宫离再度开口,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太师椅上,太师椅发出滋啦一声,似乎无法承受那样突如其来的重量一般。
云宿并没有为此而有半分生气,而是自然而然的直接转入正题道,“宫离,我们此番前来,是为着两日之后道七星连珠,也就是应粼对你们所言的那件事情。届时,得陨石者,便可得天下,三道六界尽在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