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伟琦轻“嗯“了声,小心走向那蜷缩成一团的肉球,伸手探向那肉球的鼻息,是微弱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细微呼吸,“朵朵,不是小狼崽,是个受伤的孝,你走大道回家,我先带他回田府!”
听到是个受伤的孩子,田朵“呼”地一声长出了口气,将提到嗓子眼的心倏地一下就放回了原位,“行,那,那你赶快带他回去吧,不用管我!”
田伟琦叮嘱她走大道后就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抱着那受伤的孝风一般地走了。
田朵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道咋也忘了问问那孩子伤得严重不,想到这,脑中突地就跳出了那抹犹如鬼火般冷幽?人的绿光,难不成那孩子是狼孩?
这疑问也尽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转而她就摇头低笑一声,慨叹一句,想那么多干嘛,狼不狼孩给她又没一毛钱关系,现在她的任务是回家,想法筹钱交地租,还那慕老头子的银子,阻止田雨的婚事。
回到自家小土院,一簇如豆的叙苗在泛黄的窗纸上拉下细细长长的倒影,不仅给屋里的人提供照明,也给她带来了一线光明,一丝温暖。
田朵知道她不回来,她的大姐田雨就不会睡。
果不其然,她的大姐还在等她,望着那不停跳跃的如豆灯火,一股叫做幸福的味道悄然弥散在心头,有人等有人心疼的滋味真的很好,很美妙!
真的,这样的幸福不需要很多,只要有一人能给她,她就很开心很满足,可这个一直在等她回家,从小将她看顾到大的人,再过几天就要离她而去。
一股即将离别的苦楚爬上眼睑,几滴晶莹顺着她瘦削的脸颊而下,她就是死也要阻止田雨嫁给那姓慕的糟老头子,这样好的女子不应该糟蹋在那种人手里!
田朵狠狠抹了下脸颊的泪水,眨了眨眼,活动了几下脸部肌肉,然后轻手轻脚地推门走进屋,轻声喊道,“大姐,我回来了!”
田雨抬头看着一身狼狈地田朵,叹了口气,“饿了吧,去,先洗洗手!”她说着走到早就备好的水盆旁,沾湿了毛巾。
“田府的人有没来咱家找麻烦!”田朵走到早就打好的水盆旁,轻手轻脚地洗手,洗脸,再洗胳膊,最后接过田雨递过来的毛巾将身上简单擦了擦,然后端着水盆,待走远了屋子才倒在脚上冲了冲脚就算完事。
没办法,谁让现在不仅米粮缺,水也是缺的要命,若要是让杨柳知道她就这么糟蹋了多半盆子的食用水,打她骂她事小,要是一怒之下将她卖了,她可真就没闹了,尤其是杨柳在尝到卖田雨的甜头后,还真没准!
回到屋里,田雨递给她一套浆洗干净的衣裳让她换好,“来了!你先吃饭!”然后从被子后面拿出一小碗来,是中午那李冰人吃剩的菜,外带两个黑面馒头。
这儿的黑面馒头可不是现代超市卖的那种紫米馒头,而是一少半荞麦面加一多半糠制成的黑馒头,吞到嗓子眼那划嗓子劲给吞了个钝刀片似地,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可就这等粗粮,杨柳也没让她吃饱过。
“不急,大姐,你看我这回给你带回来好吃的了!”田朵说着从提篮拿出两根黄瓜,两个西红柿献宝似地递给田雨,“大姐,新鲜的,可好吃呢,你先吃!”心里却琢磨,怪不得她觉得这么轻呢,原来满满一篮子蔬菜都被那一脚给甩出去了。
“小朵,你是从那弄来的?”田雨望着手上鲜艳红嫩地菜蔬道。
“大姐,你快吃,要不然等那肥婆娘知道了,就没你的份了!”田朵将西红柿送到她嘴边,“啊,张口!”
田雨张嘴咬了一口,脸色微沉,“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娘亲,不许你这么对她不敬,听到没”
“知道了!”田朵将西红柿再次伸到她嘴边,“啊,娘亲姐姐再张嘴!”
“瞎贫,快吃你的!”田雨轻嗔她一句,“每次都说知道,可下来该咋样还咋样,真拿你没办法!”
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酸甜爽口的红色果实,吃了起来。
“大姐,小朵,你们在吃什么?”田花翻过身来趴在炕上睡眼迷蒙道。
“嘘!”田朵将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小点声,然后从提篮里拿出一个西红柿一根黄瓜递给她,“吃吧!”
“五朵,光记着你大姐,四姐,我这个三姐难不成是个透明的!”田春一骨碌就从炕上坐了起来,看那架势好像若真当她是个透明人,她就要去隔壁屋告状似地。
“少谁能少了三姐你!”田朵再从提篮里拿出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递给她,“三姐,你也看着呢,这篮子都兜底了,今儿在屋吃了地都咽肚子,要不然让娘亲和二姐知道了,我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挨打事小,若我受伤了,你们可要再想吃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可就没门了”
“我啥都没看见,也没吃着,对吧,花儿!”田春咬了口黄瓜,复又躺在炕上,拉上床单蒙住了头,伸手一勾,田花也钻进她床单里,两小姐妹在床单里像两个偷油吃的小老鼠似地咯吱咯吱作响间或窃窃低笑两声。
田雨含笑望着田朵将两个黑面馒头,小半碗菜,外带一根黄瓜吃完,然后拿出绢帕帮她擦了下嘴角,“小朵,吃饱了吗?”
“饱了!”田朵孩子气地拍了拍圆溜溜的肚皮道。
“累吗?”田雨接着问道。
“累!”田朵打了个哈欠,并作势用手拍了拍嘴,“大姐,咱们也睡吧,这绣活明儿再干也一样!”
“小朵,给大姐去外婆家可好!”田雨说着扭转她的身子为她拆头绳,重新梳头。
“田府派人来抓我了是吗?”田朵半倚在田雨的腿上冷声道。
“出去避两天总是好的,况且,有人看见你确是和六少爷在一块厮打,现在你回来了,六少爷却依然不知所踪,你想田府会放过你吗,爹娘的意思也是让你暂出去避避,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说不定等姐姐嫁过去日子好过了,将来也能接你过去!”田雨柔声细语道。
“大姐,你真甘心嫁给那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当妾吗?”田朵扭过身直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字道,尤其是那“妾”字咬得极重!
“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地,不过是求个活路!”田雨低垂了眼睑,手不自觉地微顿了下。
“大姐,我哪儿都不去,六少爷已经回家了,田府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田朵说完起身上了炕,拿了条被单盖在身上,闭上眼睛。
田雨呆坐了一会儿,低叹一声,吹灭油灯,躺在田朵的身边,侧身静望着田朵。
待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田雨才侧转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对用绢帕包着的玉兰花桃木簪,在黑暗中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一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流淌在她的脸上,她不想嫁,可她能不嫁嘛!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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