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迅拍开婉儿的穴道禁制,低声道:“咱们的事慢慢说,先打退这个恶人要紧!”
婉儿一声不吭握住仙剑,不管不顾阴盛阳袭来的鹰爪,合身纵剑猛刺对方,竟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阴盛阳乃是鹰扬老祖门下第一高徒,修为臻至知著之境,自然不会将婉儿的这点身手放在眼里。他鹰爪反扣抓住仙剑,运劲一夺道:“撒手!”
婉儿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涌到,震得手臂酸麻胸口窒闷,手中仙剑应声抛飞,“咄”的脆响钉在了房梁上。
她的娇躯刹势不住往前一冲,直朝阴盛阳的怀里撞去。
刁小四眼疾手快,张开双臂从后抱住婉儿的娇躯使劲往回拽道:“回来!”
“噗通!”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重又倒在了床上。
阴盛阳不屑冷笑往前踏上一步,便欲生擒活捉婉儿和刁小四。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生了,当他抬脚迈出时,周遭的空间竟似涟漪般微微波荡,这一步不知何故就踏偏了,非但没能靠近床边,反而离着刁小四和婉儿越来越远。
“奇门遁甲阵?!”阴盛阳凛然微惊,连忙舒展灵觉探察四周阵法符纹波动的痕迹,双臂一振飞腾而起再次扑向床边。
但这一次的景状变得愈加离奇。看上去分明不到丈许的距离,恰似咫尺天涯怎也跨越不过,仿佛他的身躯已被无形的空间牢牢禁锢。
刁小四看着阴盛阳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模样哈哈笑道:“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上,是条龙得盘着,是只虎得趴着,是只癞蛤蟆就得给我蹲着!”
他正自鸣得意之际,就听婉儿满脸通红低叱道:“快放手!”
刁小四一怔,才现自己的两只手不知怎地正交错在婉儿的胸前。他也不敢看婉儿此时什么表情,赶紧撒手。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的当口,耳畔响起“砰”的一声,阴盛阳接连冲了几次,终于在墙上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纵身跃出。
这时庭院外警讯四起,阴盛阳再是狂妄也不敢以一己之力独挡四方豪杰,回头望了眼刁小四道:“小畜生,暂寄下你的人头,等我来日摘取!”言罢不敢再作逗留,施展出“鹰扬万里”的家传身法御风飞遁。
刁小四压根就没把阴盛阳的威吓当回事,反正一两个月里赤尊侠一定会回来,带着自己前往江南寻找他的师叔邪月真人。阴盛阳若不介意来次江南有去无回游,刁小四自会将他隆重推荐给赤尊侠和邪月真人。
他跳下床来收取了法阵,远远就听到楚烈的呼喝声道:“小贼往哪里走?”紧跟着又有几声或雄壮或激越的啸音响起,显然群雄已现了阴盛阳的行踪,正在组织围追堵截。
“小四兄弟,你没事吧?”随着焦灼关切的话音,耿南翼率先赶到,在他身后除了耿少华夫妇外,还有位须皆白威风凛凛的老者,正是卧龙山庄庄主龙在天。
刁小四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龙兆元,笑着道:“有劳老爷子关心,我一切安好,倒是这位龙公子的情形有点不妙。”
耿南翼一惊,抢在龙在天之前运掌在龙兆元胸前轻轻拍了两掌,劲力一透解了他身上的经脉禁制。
耿少华望着婉儿诧异道:“你和兆元怎会在小四叔的房里?”
刁小四表面轻松,心里却多少有些紧张,抢着道:“婉儿姑娘是来请我去前厅喝酒来着,至于这位龙公子嘛——”
“爷爷,快杀了这小贼!”龙兆元面色铁青怒视刁小四,不等他的话说完便叫道:“我亲眼看见他将婉儿表妹压在床上,动手动脚欲以轻薄,还、还用刀架在她的脖颈上,逼我离开!”
龙在天白眉一扬,目光如电直射刁小四的脸上,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刁小四被这老头子犀利的目光盯着心底一寒,旋即懊悔道:“刚才怎么没提醒那姓阴的家伙将这小白脸带走?”
他晓得双方对质最关键的莫过于在场第三人的口供。自己说一万句,也顶不上婉儿的一句,如今自己是仗义救人还是霸王欲上弓,就全看这丫头的良心好坏了。
他转头朝着婉儿说道:“婉儿姑娘,这事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婉儿沉默须臾,轻声道:“你说吧。”目光垂地,却是谁也看不明白她的神色。
刁小四精神一振,知道自己有救了。别人不知其中玄机,他却知道婉儿的回答等于是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自己来处理,而自己也不必再担心她的立场问题。
刁小四不由得佩服起死老头那句“有些事,做得说不得”的经典名言。
他瞥了眼龙兆元,慢悠悠道:“龙公子,你这就不对了。我和婉儿姑娘拼死从那魔头手里将你救下,公子不感恩图报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含血喷人呢?你口口声声骂我淫,我身为长辈大人不计小人过,笑笑就算了。可婉儿还是个待字闺中玉洁冰清的小姑娘,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你教她如何做人?”
他啧啧摇头道:“你和婉儿真是姑表至亲么,连我这外人都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
龙兆元气得七窍生烟,手指刁小四道:“你胡说!”
耿南翼低咳声道:“兆元,等小四兄弟说完了,你再开口也不迟。”
他性情稳重,又碍于龙在天的颜面,不便多说,但心里却对龙兆元很是不喜。
莫说耿南翼根本不信刁小四会胆大妄为到在自己的府上公然凌辱婉儿,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此事,事关女儿家的名声,又焉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毫不避讳?
“刚才龙公子突然冲了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着我和婉儿姑娘破口大骂,说什么孤男寡女不知羞耻……唉,那难听的话我也不必多讲,总之他不知怎地就误会了我和婉儿姑娘。”
“我向龙公子表明了身份,苦口婆心地解释说明,奈何他压根不听拔出剑来就要剁我。就在这时,北邙山鹰扬老妖的弟子就杀了进来,只用了两招便放倒了龙公子。我和婉儿姑娘奋不顾身上前解救……”
龙在天打断道:“小四兄弟,你说来人只用了两招就制服了兆元?”
刁小四何等聪明,立刻猜到了龙在天话里的意思,嘿然道:“龙老爷子,你可听说过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我早在屋里布下了一座‘四象乱空阵’,借助阵势威力和婉儿姑娘家传的精妙剑法,顿时打得那魔头不辨东西南北,心慌意乱之下撞开墙壁狼狈逃窜。”
龙在天早看到了墙上的大洞,点点头道:“这么说倒有几分可能。”
龙兆元急道:“爷爷,这小贼满口胡言乱语,你千万别信他。表妹,你怎么不说话?”
婉儿低垂螓,轻轻道:“表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龙兆元呆了呆,怒道:“他分明有意轻薄,若非我及时赶到,只怕你清白不保。这事怎可就此作罢,表妹你这是在姑息养奸!”
耿夫人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这个侄儿闹得有些不成话。刁小四的为人,她是清楚的。那日婉儿要他在屋里独处片刻,这少年都不愿答应,到后来又特意请自己守在门外,怎么可能是贪图美色的登徒子?
何况,婉儿都已给他留了颜面,龙兆元却兀自不知进退无事生非,委实丢尽了龙家的脸面。
她虽是龙兆元的姑母,可毕竟心里偏向女儿更多些,叹了口气道:“兆元,这位小四叔是昆仑瑶台宫掌门弟子赤大侠的结义兄弟,也曾舍生忘死救过你婉儿表妹的性命。这些事你并不晓得,也难怪会有所误会。如今事情都已说清楚,你就向小四叔赔个不是吧。”
“什么,要我向这小贼赔不是?”龙兆元愤怒叫道:“姑母,你为何帮他不帮我?”
刁小四心下大爽,寻思道:“老子还是见好就收为妙,再闹下去不定会如何收场。再说那姓龙的老头话虽不多,人却极是厉害,比他的草包孙子强太多,谁晓得他是否已对老子记了仇?”
于是他哈哈一笑道:“算啦,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为了点小误会搞得鸡飞狗跳?”
龙兆元见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真是气炸了胸膛,纵身冲上前去怒吼道:“小淫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耿少华跨上一步,抓住龙兆元胳膊道:“贤侄,你口口声声指责小四叔是淫贼,欲置婉儿于何地?我劝你先冷静下来,此事往后休要再提!”
龙在天点点头,道:“兆元,我先陪你回屋歇息。”又朝耿南翼和刁小四一抱拳道:“耿兄,小四兄弟,是兆元一时鲁莽,老夫代他向诸位赔礼了。”
这时楚烈站在门外道:“老龙,都是小孩子斗气,你也不必当真。但对小四兄弟,我敢用脑袋担保,他绝不是那种人!”
耿南翼回头看见楚烈身上有一道血痕,惊讶道:“你受伤了?”
楚烈满不在乎地笑道:“被那小子的鹰翅刀带了下。不过他也捱了我一刀,滋味更不好受。”
耿南翼暗自一凛,没想到鹰扬老祖的一个门人弟子会如此厉害,不禁感叹道:“若非小四兄弟智勇双全,今夜我们恐怕要吃大亏。”
众人闻言无不深以为然,试想假如婉儿和龙兆元都落在了那魔头手里,今夜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惟这位小四兄不居功不自傲,又不计前嫌舍命救下龙兆元,有此胸襟义气,不愧是赤尊侠的结义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