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夜随着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而渐渐褪淡在玫红色的朝霞背后,万众瞩目的最终决战在当代两大青年翘楚之间即将展开!
天蒙蒙亮的时候,钓龙台前即已人山人海,期待着决战的来临。
宇文瑶早早地带着婉儿在台前落座,身旁是长孙晟、洞鼎大师、邪月真人、叶法善等正道各大派的泰斗级人物。宋雨如和南雨巷在后排就座,唯独缺了负责贴身紧盯刁小四的顾雨鸣和仍在照料张无极伤势的无罪真人。
没有让宾客们过多等待,决战准时开始。一身白衣的窦逆晚和一袭黄衫的王玄应分别从东西两边步上钓龙台。
经过一夜的修整,王玄应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疲态,朝窦逆晚抱拳一礼道:“窦兄!”
窦逆晚回了一礼,大咧咧道:“你想娶婉儿师妹,先得过了我这关!”
王玄应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请窦兄赐教!”
南晚屏在台下看得暗自一乐,没想到窦逆晚居然也学会演戏了。明明已经内定要输给王玄应,还装得像模像样。
长孙无忌在人群里偷偷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南晚屏摇摇头道:“没什么,很快你就晓得了。刁小四呢,为啥还不来?”
长孙无忌苦笑声道:“他昨晚和顾师叔喝多了,怕是现在还睡着。”
南晚屏娇哼道:“他睡吧,等这边胜负分出,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窃窃私语的工夫,钓龙台上的窦逆晚率先出手,貅斗仙剑如沧海横流波澜跌宕攻向王玄应。
王玄应掣剑招架稳住门户,不急不徐与窦逆晚周旋缠斗。台上的战局看上去和昨天王玄应与张无极之战如出一辙,但少了几分你死我活的凶险,多了几许同门切磋的平和。
宇文瑶微笑观战,向身后的南雨巷说道:“师兄,小窦这孩子真不错。”
宋雨如也话里有话地称赞道:“难得他宠辱不惊堪当大任,全是南师兄教导有方。”
婉儿侍立在宇文瑶身后,听她和宋雨如谈笑风生,目光悄悄流转,在台下寻找刁小四的身影。然而一遍又一遍,始终未能在人群中看到他。
她的眉头不由越皱越紧,心道:“小四去了哪里?难道他不来了吗?”
正这时猛听窦逆晚一声长啸,攻势突然变猛,犹如暴风骤雨催压过去,将王玄应逼得不住后退。
钓龙台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喝彩声,纷纷为窦逆晚和王玄应加油鼓劲。
婉儿只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就垂下了螓,她知道台上的两人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是,窦逆晚和王玄应竟渐渐拼出真火,两人招式逐渐放开,一白一黄两道身影在惊涛骇浪般的剑澜中游走穿梭,招招夺命式式惊心。
尤其是窦逆晚的貅斗仙剑大开大阖,有雷霆万钧之威,一蓬蓬流光溢彩排山倒海,完全就是在假戏真做。
宋雨如渐渐觉不对劲儿,低咦了声道:“南师兄,窦师侄有些过了吧?”
南雨巷笑笑不说话,双目微合像是在假寐,对钓龙台上的激战漠不关心。
宇文瑶的眉头不经意地微微蹙起,就看到王玄应施动“不生法相印”展开反击,逐渐稳住阵脚,局面一时陷入胶着。
婉儿愕然注视着窦逆晚,不明白为何他变得这么拼命,大有违抗掌门谕令的意思。
假如不是那晚生的事,她或许会以为窦逆晚这么做,是想奋力一搏拨得头筹。可窦师兄喜欢的明明是南师姐啊,他又何必冒着触怒姑姑的风险拼尽全力?
思忖之间窦逆晚吐气扬声,剑交左手右掌缓缓朝前推出。
“轰——”宛若春雷惊蛰,一团雄浑壮阔的掌力仿似滔天碧涛层层叠叠,拍碎了一道道不生法相印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王玄应。
“海上生明月!”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呼,就看到从汹涌澎湃的掌风中骤然焕放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轮,如明月高悬玉华万顷轰向王玄应。
王玄应面色微变,步罡踏斗避其锋芒,迅将仙剑交到左手,右手五指凝捏成拳,体内一蓬红光漾动,倏地凝注拳锋之中喷而出。
“轰!”一团浑厚瑰丽的红色拳风暴起,如巨大的磨盘飞旋转,搅动起一圈圈湍急的涡流迎向窦逆晚,正是峨嵋慈恩寺的佛门绝学“万法无滞神拳”。
“砰!”拳掌交击,一**绮丽绚烂的光澜像漫天的礼花不停地爆裂流散,方圆三十丈内霞光怒放如花盛绽,无数的罡风激流哧哧乱舞朝四面八方飙射而出,打得钓龙台四周的禁制结界剧烈波动嗡嗡颤鸣。
窦逆晚的身躯晃了晃,口中大喝须戟张,逆流而上跨步朝前,掌力源源不绝压向王玄应。
王玄应的身形如涟漪般不住波荡,体内忽明忽暗散出一团团淡淡的红光,显得分外诡异。面对窦逆晚咄咄逼人的掌势,他毫不退缩,同样迎前一步催动万法无滞神拳短兵相接寸土必争。
宇文瑶的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一种局面。
台上窦逆晚和王玄应的决战态势完全出了她的预料和掌控,两人刺刀见红互不相让,又招式比拼遽然展到对撼功力的凶险场面。
这时候不管是窦逆晚还是王玄应,都必须全力以赴再也没有丝毫可以讨巧的空间。哪怕稍微的一点疏忽和懈怠,就会让对方无坚不摧的掌力又或拳劲趁虚而入,震碎经脉敉平内脏,即使有心退让也是骑虎难下。
宋雨如呆呆望着台上的恶斗,喃喃自语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没有人搭理她,喝彩鼓掌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观众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
宇文瑶的神色转冷,传音入秘道:“南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南雨巷恍若未闻,像是真的睡着了。
宇文瑶气得袖口颤抖,但又不能当着众多正道宿老的面质问南雨巷,猛地暗自一凛,意识到今天的这场决斗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至少窦逆晚在台上的表现已经不是在应景儿,而是实打实地在跟王玄应玩命!
但她已无法阻止这场偏离了原先设想的决斗继续朝不可预测的方向进行下去,只能寄希望于王玄应挺过这关。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窦逆晚和王玄应的头顶都渐渐冒出水雾,一白一红如华云盖顶愈来愈浓。
双方都清楚除非破釜沉舟燃烧真元,不然短时间内很难在功力上压倒对手。
四目一交如有默契,各自一声大喝力退身脱离接触。
“砰砰砰……”饶是有结界隔离缓冲,连串的爆炸声依旧震得众人耳膜刺痛。
一团团壮丽的光火崩裂飞散,像是有无数星辰在激撞在殒落在碎灭。两人的身影飘飞在星海之中,载沉载浮若明若暗,将这场决斗不住推向**。
“铿——”王玄应在飞退过程中祭起一卷经书,金光煌煌光彩万丈,瞬时吞没了漫天的离光。
从经书里焕放出数以千计的金色经文,如雪飘如蝶舞,变幻无方恢弘肃穆。
每一段经文,便是一道法相,佛意如刀直指本心,是为万相心经。
窦逆晚的眼中霍然燃起两簇银白色的光芒,好似双月在眸可以洞穿世间一切幻象,体内华光大放身剑合一,不可思议地在空中逆转去势,如月挂银河天悬龙瀑冲入万种法相之中,披荆斩棘直取王玄应。
“双月天瞳,夜深千帐灯!”宋雨如惊得从座椅中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失声叫道。
奇怪的是台下反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喝彩戛然而止,四周针落可闻。人人都被窦逆晚的这一式“夜深千帐灯”深深震撼住,尽管明知道这一剑不会刺到自己身上,但仍然不由自主从心底里升起瑟瑟寒意。
但是很少有人晓得,对王玄应而言更加凶险的却是窦逆晚眼中的那两轮白月。
月如轮,光如剑,以天心撼佛意,无穷无尽的杀伐之气如有实质刺入王玄应体内,让他在瞬间产生灵台被轰得千疮百孔的错觉。
然而他非但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振奋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决斗,生死一命悬一线,刺激而惊险。
“哗啦啦——”万相心经在空中飞翻动,释放出一尊尊宝相庄严的佛门护法罗汉,不断降临在王玄应的身上,与他的身躯水乳融交合二为一。
他的身影陡然化为一尊金煌煌的佛像,擎剑拈花岿然不动。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无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万佛一相,已是近乎大乘级绝顶高手的存在!
“喀喇喇、喀喇喇——”钓龙台上猛然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无数胳膊粗细的金色雷霆与银色闪电交织碰撞,在强光中窦逆晚与王玄应的身影迅黯淡,直至消逝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只有一团石破天惊的光暴充斥在视野里,万籁无声却是因为那声音早已逾了耳朵能够承受的范围。
大地在微微的震颤,苍穹好似波纹般荡漾,然后就是每个人脑海里霎那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