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进城时,城中已经平静下来。
百姓们看城中没了兵马厮杀,都来街上看梁山兵马。
“穿金甲的就是史大王吧,生的当真面善,一直在微笑。”
“那捧旗的汉子好高。”
“是啊,怕不有一丈来高。”
在亲兵簇拥下,史进来到衙门。
林冲等人都已经闻讯到外面迎接。
史进下了马,看李逵身上裹着绷带,便走到跟前,问道:“铁牛伤势如何?”
李逵咧着嘴笑道:“不打紧,被一个鸟人砍了一刀,俺一斧头把那厮劈死了。”
史进点头道:“恩,不可大意,一会再让随军大夫看看。”
如今每个营中都有两伙学过止血、清创等简单手段的人,随军也配了一些消过毒的绷带、酒精等物,不过山上也没几个大夫,史进这一路兵马也只有一个大夫在中军。
李逵摇头道:“砍的不深,不用麻烦了。”
史进瞪了李逵一眼,道:“不让大夫看,就把你送回山寨去。”
李逵闻言,连忙点头道:“那还是看吧,好不容易下山一遭,俺还没转转呢。”
史进又问了其他人,其他人却是都没有受伤。
李逵冲的太猛,其他人救护不急,因此被砍了一刀。
夺城门的喽啰也只有一人被龚旺用飞枪刺死,一人被射到要害丢了性命,其余十几个中箭的都不打紧。
只折了两人便打下东昌府可以说是大胜了。
众人说笑着走进衙门。几个喽啰把张清、龚旺、丁得孙都赶到一边站着。
史进进来,看到三人,便停住脚步。拱手道:“三位如何称呼?”
林冲并未让人捆绑三人。
张清看史进又以礼相待,便也拱手道:“我是张清。”
龚旺、丁得孙也都跟着张清报上自己姓名。
史进拱手道:“久闻三位将军大名,今日幸得一见。众兄弟如有冒犯,请勿挂意。”
张清道:“我等被擒之人,头领如何这般礼待?”
史进正容道:“实不相瞒,我早听得张将军飞石打人,百发百中。龚将军飞枪、丁将军飞叉亦都有独到之处,因此斗胆想请三位将军上山做个头领。当然如果三位将军不肯,我也绝不强求。这便送三位将军出去。山寨攻打城池给三位带来的不便,也还请三位谅解。”
林冲也道:“如今世道浑浊,三位在朝中为官,还不如与我们替天行道的快活。”
方才张清便思量过了。让梁山贼寇破城就是一个大罪。如果是文官,被梁山放了,还可以说是清官,但他是个武将,被梁山放了,却会多许多嫌疑,说不得会被人拿去顶罪。
梁山替天行道,又颇有声名。
张清已有投靠之心。看史进这般磊落,便拱手道:“能得史头领这般看重。张清情愿效力。”
龚旺、丁得孙闻言,便也一起降了。
史进看三人降顺,喜道:“好,能得三位将军入伙,也是山寨之福。我们且往后面说话。”
到的后面,史进看龚旺中了箭伤,便让人把他带下去,请随军大夫一起救治。
史进和张清聊了几句,便说起城中情况来。
东昌府知府却是个少有的清廉官员,城中贪官劣绅相对也少一些。
知府虽是个清官,但如今世道黑暗,又有很多皇亲贵族,他也做不得许多主。
说了一阵官吏情况,张清便道:“这城中有个兽医,复姓皇甫,名端。此人善能相马,知得头口寒暑病证,下药用针,无不痊可,真有伯乐之才。原是幽州人氏;为他碧眼黄须,貌若番人,以此人称为紫髯伯。山寨亦有用他处,可唤此人带引妻小一同上山。”
史进笑道:“山寨战马近万,正需这般人才。吕方,你去走一遭,好生请他来,不可冒犯了。”
“是。”
一直侍立在史进身后的吕方应命,便要出去。
张清看史进这般信任,便也道:“我和皇甫端有些交情,愿和这位兄弟同去,请他来。”
史进点头道:“那就有劳张将军了。”
张清、吕方去了不多时,便领了皇甫端来。
史进看他们领了人来,便起身迎上来。
众头领看史进起身,也都站起身来。
李逵见皇甫端生的碧眼重瞳,紫髯过腹,笑道:“这人倒和李云兄弟长得相似。”
史进见了礼,便请皇甫端入座。
皇甫端本是辽国人,只因在辽国得罪了权贵,才到大宋来避难。
只是大宋富足,百姓都有些自傲,他这个番人落户,平日自然少不得受些闲气。
如今看到名闻天下的史进对他这般礼待,心中甚喜,当即表示愿去梁山。
史进又花了两日功夫替天行道,把城中和方圆数十里的贪官劣绅斩杀一空后,便收拾车仗粮食金银回山。
萧嘉穗领的兵马在东平府听得史进班师后,便也领兵回山。
两路兵马从东平府、东昌府得了三百多万贯钱粮和许多兵甲,便又秣马厉兵,准备抵敌朝廷大军。
且说高俅得知梁山又打了东平府、东昌府的消息,便托病在家,不敢去上朝,免得天子想起前年冬天他要领兵剿灭梁山,结果动用了十万大军折了一阵,推说来年开春后再领兵去打的事情。
只说道君皇帝早朝,正是三下静鞭鸣御阙,两班文武列金阶。
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进奏院卿出班奏曰:“臣院中收得东平府、东昌府文书,梁山贼寇打了两处。劫掠库藏,抢掳仓廒,杀害军民。贪厌无足,所到之处,无人可敌。若不早为剿捕,日后必成大患。”
这天子也不糊涂,想了想,道:“朕记得这梁山贼寇闹了几次,之前累次差遣枢密院进兵。如何还没剿灭了他们?”
群臣有记得高俅领兵之事的,也有不记得的,此时谁愿多嘴。
道君皇帝看没人说话。便看着枢密使童贯道:“最后一次是何人领兵去剿灭梁山的?”
童贯看躲不过去,这才出班奏道:“回皇上,如果臣没有记错,该是高太尉领兵出征。”
道君皇帝也想起来了。点头道:“朕记得他冬日出兵。说是小折了一阵,冬日不好用兵,等来年春天再去。”
说着,看到高俅站的位置空着,便问道:“高卿呢?”
“高太尉告病在家。”
高俅虽是殿帅,但却是靠着皇帝恩宠做的官,他也知道自己本事,平日倒有大半时间是在皇帝跟前献媚。免得失了恩宠。
昨日高俅还陪着皇帝闲玩。
道君皇帝听得他今日告假,也知道多半是躲他责怪了。想起高俅“劳苦功高”,也没多问,道:“既然高卿告病,还有哪位爱卿能领兵去剿灭了梁山贼寇?”
梁山名闻天下,朝中文武都知道高俅领了十万大军去都被梁山打的大败,折了许多武将,谁敢接这差事。
一时间,大殿中落针可闻。
道君皇帝看了一回,见无人出来,不悦道:“便没人为朕分忧吗?”
御史大夫崔靖看无人敢领兵出征,便出班奏曰:“臣闻梁山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杀害官民,此是曜民之术。民心既服,不可加兵。以臣愚意,此等山间亡命之徒,皆犯官刑,无路可避,遂乃啸聚山林,恣为不道。若降一封丹诏,光禄寺颁给御酒珍羞,差一员大臣,直到梁山泊,好言抚谕,招安来降,或可为国出力。伏乞陛下圣鉴。”
皇帝看没人愿意出征,也只能点头道:“卿言甚当,正合朕意。”
蔡京虽然记恨梁山,但是却也不阻挠招安之事。
待梁山贼寇到了朝中,他想发落时便更容易了。
当下皇帝便差殿前太尉陈宗善为使,擎丹诏御酒,前去招安梁山泊大小人。
是日朝中陈太尉领了诏书,回到府中,收拾起身,多有人来作贺。
正话间,只见太师府干人来请说道:“太师相邀太尉说话。”
陈宗善上轿,直到新宋门大街太师府前下轿,干人直引进节堂内书院中,见了太师,侧边坐下。
茶汤已罢,蔡太师问道:“天子差你去梁山泊招安,特请你来说知:到那里不要失了朝廷纲纪,乱了国家法度。你曾闻《论语》有云:行己有耻,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谓使矣。”
陈太尉道:“宗善尽知,承太师指教。”
蔡京又道:“我叫这个干人跟你去。他多省得法度,怕你见不到处,就与你提拨。”
陈太尉道:“深谢恩相厚意。”
辞了太师,引着干人,离了相府,上轿回家。
方才歇定,门吏来报,高殿帅下马。
陈太尉慌忙出来迎接,请到厅上坐定,叙问寒温已毕,高太尉道:“今日朝廷商量招安梁山贼寇一事,若是高俅在内,必然阻住。此贼累辱朝廷,罪恶滔天,今更赦宥罪犯,引入京城,必成后患。欲待回奏,玉音已出,且看大意如何。若还此贼仍昧良心,怠慢圣旨,太尉早早回京,不才奏过天子,再点大军,亲身到彼,剪草除根,是吾之愿。太尉此去,下官手下有个虞候,能言快语,问一答十,好与太尉提拨事情。”
陈太尉虽然知道高俅和梁山有仇,恐会从中作梗,但高俅是天子跟前宠臣,他也不敢得罪,只能谢道:“感蒙殿帅忧心。”
高俅起身,陈太尉送至府前,上马去了。(未完待续